盧寧把自己的手往回扯了兩下,對方反而更用力抓緊他。盧寧隻好停下來,無奈地轉過頭正視那人:“確實是盧寧的葬禮。”


    那個男人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確認“盧寧”死亡還是因為看清“寧驚鴻”的臉。盧寧覺得是後者,畢竟第一次看這張臉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驚艷。


    “他為什麽會死?”


    這問題正問在他心上那根刺,盧寧咬牙強忍著怒氣:“我跟盧哥不熟,您如果想知道更多,可以去問我們老闆,她什麽都知道。”


    盧寧見他又不說話了,開口提醒:“請問您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的話我要出去了。老闆還在外麵等我。”


    那人鬆開手,將墨鏡戴回去:“沒問題了,你走吧。下次不要把洗手間反鎖。”


    盧寧沒再理他,直接走出門外,他想把洗手間的門狠狠摔上,想了想還是算了,好歹也是潛在客戶,不要跟錢過不去。


    盧寧有點工作狂,本質上來說是因為財迷。


    一個人如果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再發現自己又活過來,也許還會慶幸,但是盧寧死得莫名其妙,活得又稀裏糊塗,他現在滿肚子都是怨氣。


    不再有閑雜人等打擾他,盧寧能靜下心來思考事情的原委,他走出洗手間後沿著走廊慢慢往停放他屍體地方靠近——他想看看自己到底是怎麽死的,既然現在毫無頭緒,從屍體查起總該有些線索吧。


    他走近了發現有一些人人陸陸續續走進安置靈堂的房間,往棺材上放白色的花朵,盧寧看著他們,這回倒是發現了好多眼熟的麵孔。


    盧寧生前人緣很好,雖然脾氣好、能在突發情況下保持冷靜是做公關的基本素質,但是在這種基礎上,盧寧又格外脾氣好,會照顧人,與他接觸過的客戶無一不對盧寧讚賞有加。


    他這金牌公關可不是白當的。


    不過盧寧一直覺得客戶就是客戶,與感情沒有關係,卻沒想到等他死了,這些客戶也能記著他,來送一朵花。


    他聽到了啜泣聲,盧寧覺得有點誇張了,四下打量終於找到那個在哭的人。他有點印象,是自己剛接手沒多久的客戶,這個人的事情也並不棘手,他與事主交流過幾次,對方通情達理,不出意外的話不會出什麽問題……


    隻不過他不記得具體怎麽結束的,又或者到他死亡為止,這件事都沒能圓滿了結。盧寧在一旁聽他哭了半晌,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他不該與他有這麽深的感情,便說:“先生……你跟死的這位很熟嗎,竟然這麽傷心。”


    對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他一眼:“倒是沒有……”


    盧寧現在這張臉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個客人隻看一眼就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問完還忍不住多看兩眼。


    盧寧沒太在意他的視線,往靈堂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您怎麽這麽傷心啊。”


    “我當然傷心了,阿寧負責我的案子,他走得突然,我還以為他給我把事情都處理妥當了,沒想到過去一年,那些人突然要告我……唉,聽說月色有很多厲害的公關,特地來再請一次,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呢。”


    盧寧微微睜大眼睛:“您說什麽?一年了……”


    他以為從接下這個人的案子之後頂多過了半個月,怎麽會已經一年了呢?這麽說,他也死了至少該一年了才對?為什麽現在才舉辦葬禮?


    對方發完牢騷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說起來,你又是什麽人?”


    盧寧隻好指著靈堂說:“裏麵是我的前輩。”


    盧寧說著話,腦子同時也在飛速思考——如果過去了一年,再想從屍體上找線索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尤其現在講究節約土地資源,恐怕自己早就被燒成一堆骨灰。


    那今天的葬禮目的應該就是拉攏以前的客戶。


    月色酒吧難道快不行了?


    盧寧印象裏,連虹一是個絕對厲害的女人,他親眼看著在短短幾年的時間裏,連虹一將“月色”經營成一家頗具規模的店。


    盧寧還記得他剛到這裏的時候,“月色”還以麵對麵服務的形式為主,後來發展成有規模的外交公關,再到後來,又產生了文案部——以公告或者網際網路為載體引導輿論。這些變化都與連虹一前瞻性眼光密不可分,基本是什麽熱門她炒什麽,哪裏有市場她做什麽。


    月色酒吧發展到現在基本可以完全脫離那種打法律擦邊球的經營模式了,提到月色大家第一反應想到的應該是這裏厲害的公關團隊,而不是“一家酒吧”。


    連虹一在明麵上也禁止大家在店內進行任何不正當交易,畢竟樹大招風,這一旦被人舉報,會給店裏帶來很大麻煩。但是私底下她就管不到了,畢竟是以個人名義的相處,人家要談朋友的話,誰也管不了。至於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權貴,被人家老公或者老婆打上門來,連虹一也有很明確的態度,開除。


    “月色”甚至已經不怕那些人遷怒店裏了,可稱得上樹大根深,怎麽如今竟墮落到這種地步,要靠“盧寧”這個死人的人脈聊以為繼?


    他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聯繫“月色”如今的處境,他準備先穩住麵前這個人。


    連虹一向來用人眼光獨到,她不光看重相貌,更看重一名公關的機靈程度,盧寧來“月色”沒多久就被她著重栽培,現在看上了寧驚鴻……想必此人也是個同時具備軟體和硬體要求的新銳吧。


    “我也是月色酒吧的公關,叫寧驚鴻。”


    之前他簡短地對這具身體進行過搜身,沒有發現任何一張名片,要不然就順手將這個客戶轉到“寧驚鴻”名下了,連虹一囑咐他的話他還記著,將來“盧寧”的人都要由寧驚鴻接手,他這樣做隻是順水推舟。


    更何況,他生前連虹一待他不薄,如今“月色”有難,盧寧不能坐視不理。


    “原來是這樣!我看你年紀輕輕的,談吐倒是挺有風度,在你們店裏做得怎麽樣啊?”


    盧寧聽他這樣問便知道對方有意僱傭他,更加謙虛謹慎:“當然不敢跟阿寧前輩比。”


    那位客戶沒立刻拍板,卻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阿寧是很優秀啊,真是……怎麽就出這種事呢,我印象裏他為人非常謹慎,怎麽會因為酒駕出意外呢!”


    酒駕?!


    盧寧聽到這裏猛地抬起頭,一雙桃花眼緊緊盯著麵前的人——他的死因居然是酒駕?!這不可能!


    第3章 你怎麽成熟得像換了個人


    盧寧乍一聽這死因竟差點笑出聲。


    不可能。


    他之前其實對自己的死因有過很多猜測,比如不小心掉進“月色”的池子裏溺水而亡,比如失足滾下樓梯摔死,比如服用了過量的阿司匹林?畢竟他是個旱鴨子,“月色”的樓梯又特別高,他偏頭痛的毛病發作起來會大把大把往嘴裏塞藥……盡管這些理由放在謹慎的盧寧身上聽起來非常荒謬,卻沒有一個比酒駕更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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