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語沉默不語的這一段時間裏,整個空間仿佛都被一種靜謐所籠罩。


    徐澄和明鴻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心裏清楚,此時的徐一語正在全神貫注地思索著他們剛剛提出的那些建議。


    因此,兩人默契地保持安靜,生怕任何一點聲響都會打斷她的思路。


    表麵上來看,似乎自始至終都是徐澄和明鴻不遺餘力、真誠鄭重地勸說徐一語選擇考研這條路。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簡單,實際上,不論是徐澄也好,還是明鴻也罷,他們不過是在徐一語內心深處本就有所傾向的這件事上加了把勁,起到了助推的作用罷了。


    終於,當徐一語再次張口準備發言時,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隻見她的語氣明顯比之前要沉穩得多,語速也同樣放慢了不少,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從嘴裏緩緩吐出一般,顯得格外鄭重其事。


    “或許你們說的沒錯,我……真的該為自己選擇一次了。”


    聲線比以往更加低沉的徐一語,眼底卻透著一股逐漸由迷茫轉為堅定的微亮光芒。


    聽到這句話,明鴻推了推眼鏡,借此擋住了他略略上揚的嘴角。


    徐澄也仿佛確認了徐一語心底的某種想法似的,張揚肆意地笑著挑了挑眉梢。


    每個人都隻推了她一步,她自己卻主動往前走了幾十步。


    目的達到的明鴻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四位室友兄弟身邊,徐澄也不再言語,隻是將背靠在基座上,目光也和徐一語投向了相同的方向。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林弈在一旁靜靜看著徐一語在這兩位的推動下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無聲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機,走到稍遠處撥出了一串號碼。


    將自己的迷你筆記本電腦從包裏取出來的澹台紅也目擊了這一切,十指在鍵盤上飛速敲動了一會兒,按下了回車鍵後,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熟練地切換無辜的表情後,澹台紅轉頭叫了徐一語的名字。


    “一語姐姐,介意我幫你天語的內網測試一下安全性嗎?趁著現在正好有網。”


    趁著有信號,她正好幫一語姐姐好好測試一下天語集團內部網絡的安全強度,看看信息部那些人有沒有玩忽職守。


    徐一語看了一眼澹台紅電腦上滿屏的數據和指令……


    嗯,術業有專攻,她徐某人的確看不懂。


    不過集團內網的保密性和安全性,她的確很好奇那道牆已經堅固到了什麽地步。


    “行,不過先等我一下,我和信息部的人打聲招呼,讓他們不要冷不丁被嚇著了。”


    澹台紅點頭,給徐一語留了一點聯絡對方的時間,並沒有立刻發送攻擊指令。


    徐一語爭分奪秒地給自家謝副總彈了個語音電話,趕在她睡覺之前和她說明了這件事。


    “攻擊集團內網防火牆做安全性測試?!”


    謝芸好不容易積攢的那點睡意徹底被嚇跑了,趕忙在信息安全部的群裏圈了一下全員,將這個突如其來的“測試”告知給了他們。


    她不清楚部門那幾位大神的水平究竟高到了什麽地步,但她知道澹台紅雖然年紀小,但黑客技術卻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啊?安全性測試啊,不要緊,請她放開手攻擊就好。】


    之前在謝芸麵前秀了一把技術的大神發了話,謝芸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點,卻仍舊不敢怠慢地追問了一句。


    【我對這個方麵不算太懂,攻擊行為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嗎?】


    沒有早睡習慣的付騰此時正坐在家中的電腦前看遊戲攻略,感覺到謝副總話語裏的擔心幾乎就要溢出來,當下便點了視頻的暫停鍵,用自己的手機將電腦顯示屏旁邊一樣按鈕模樣的東西拍了下來,傳到了部門群裏。


    【一般有人攻擊集團內網時,這個按鈕隻會亮,不會響,隻有真的進入到數據庫內部的時候,它才會自動示警。我也會守在電腦麵前觀察,不會有事的。】


    雖然沒有對集團裏的同事炫耀過,但作為藍星黑客榜第四的大神,付騰對於自己的技術水平還是很自信的。


    謝芸的擔憂暫時被安撫,也就第一時間將信息部的情況反饋給了自家遠在億達利的董事長。


    見徐一語對自己點了頭,澹台紅咧嘴笑了笑,將十指徹底活動了一番後,盯著自己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幹脆地按下了回車鍵。


    隻是短短十幾秒後,付騰就看見電腦屏幕邊的那個按鈕以一種特定頻率亮了三次。


    付騰實時監測著集團內網的狀況變化,眼中劃過了一抹讚賞的神色。


    “水平真不錯,攻擊強度夠勁。”


    雖然沒有進入數據庫內部,但攻擊強度已經比一般黑客強上許多,絕對能稱得上是善攻。


    澹台紅一擊未成,並沒有感到絲毫沮喪,反而重振旗鼓開始了第二波攻擊。


    如果信息部構建的防禦措施連第一波攻擊都扛不過去,那她就要懷疑這些員工的專業性了。


    半分鍾後,第二波攻擊到達,在電腦前觀察狀況的付騰嘴角的笑意斂去了一些,眼底多了幾分真摯的神色。


    他對自己做的防禦措施很自信,但對麵那位做安全性測試的攻擊手段和角度他也很眼熟。


    不僅是付騰,信息部另外一位大神看到這兩波攻擊,心底也有了一絲詫異。


    這種攻擊強度,真的不像是普通黑客,反而像是藍星黑客榜單上一位從來沒露過麵的神秘大佬。


    信息部的所有人都收起了自己看戲的心理,付騰也不再隻是旁觀,反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又寫入了一個自主反擊程序。


    第二波攻擊持續的時間更長,離數據核心也更近,但付騰寫入的程序及時把攻擊攔了下來,順帶還來了一波漂亮的回擊。


    澹台紅看到對麵的反擊,神情越發的躍躍欲試,立刻就開始進行了第三波攻擊準備。


    對此基本不了解的徐一語隻是看著紅紅的手在鍵盤上劈裏啪啦地飛速敲擊了一陣,不知道寫入了什麽指令,隻覺得自己以前似乎對這位天才少女黑客的水平遠遠低估了。


    紅紅的第三波攻擊轉瞬即至,付騰電腦桌上那個原本隻是不停閃爍著的按鈕,也終於響起了即將被入侵的示警聲。


    付騰看著那個沒有破壞任何數據的對手隻在數據庫門前停留了短短的幾秒,留下了幾個字母之後,就瀟灑地收手撤回了攻擊。


    那三個簡單的字母以極其囂張的姿態留下來,付騰卻沒有因此生氣。


    而澹台紅撤回攻擊手段時,他也終於明白自己對她的攻擊方式為何如此眼熟了。


    “red,竟然是red。”


    付騰的臉上並沒有出現沮喪,反而像是看見了什麽自己極度好奇的存在一般,低聲在屏幕前喃喃道。


    到最後,其實red也沒有真正攻破他的防禦手段,隻是象征性地停留了幾秒,算是通過網絡跟他打了個招呼。


    red,是藍星黑客排行榜上排名第五的大神,沒人知道這人是誰,隻知道她的攻擊手段強悍而精準,和排名第四的付騰差距其實也就在毫厘之間。


    天語集團的內網用的防禦手段是信息部幾人聯手構建的一個全層麵防禦措施,被他們自己人命名為“寰語”。


    澹台紅見自己的電腦屏幕上隨著“寰語”的自主反擊機製送來的一張由藍色數據流組成的卡片時,笑容逐漸燦爛了起來,心中難得升起了幾分棋逢對手的感歎與惺惺相惜。


    【red,很高興見到你。】


    這一局無聲的對決,沒有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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