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在恩隻稍稍出神了一會兒,便發現原本老老實實坐在自己旁邊的陳言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身,這會兒已經抬起了腳,看樣子好像是想往正前方那個女人的方向走。


    鄭在恩險之又險地拉住了陳言,在他耳旁低聲斥責了句:“你瘋了嗎!今天在場的人非富即貴,你什麽身份就敢貿然上前搭訕!不怕被人用一根小手指就碾死嘛!”


    行動力很強的陳言這回倒是把鄭在恩的話聽了進去,又看了看正前方渾身透著一股悠然自得和遊刃有餘的徐一語,勉強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她反正現在是一個人,上前搭個訕也不會怎麽樣。”


    陳言有點不服氣地還口道,還自戀地摸了摸自己被很多粉絲誇讚過的俊臉。


    “萬一能借此傍上一條金大腿,我之後不就發達了嘛!”


    鄭在恩有些恨鐵不成鋼,在暗處狠狠地掐了一下陳言的手背,半強迫性質地把他拽著坐回了原位。


    “你之前低著頭沒看到,這個女人剛剛是跟一個男人一起來的!而且兩個人明顯就是關係很好的戀人或者情侶,壓根不是一個人來的!”


    鄭在恩指了指正在遠處餐台處取餐的陸三石,語速很快地交代道。


    “你看那個男人的氣場,你覺得你這連80斤女演員都抱不起的小身板,能扛得住人家幾下?!”


    陳言麵帶疑惑地看向了鄭在恩手指的方向,目光觸到身型高大還穿著一身高定西裝的陸三石時,明顯愣怔了幾秒。


    “你還真別說,那個女人選男伴的眼光真不錯,他那身材比例和男模比起來都不差了。”


    鄭在恩見自己這位心大得不像話的隊友還有心思點評他人的外形條件,當即氣就不打一處來,當即也不回答陳言的話了,隻是悶頭吃起了剛剛從餐台上順手取回來的餐點,一句話都不再說。


    陳言見隊長不再理睬自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過終究還是難得聽了一回鄭在恩的話,並沒有上前找徐一語搭訕。


    那個女人男伴的身材看起來可並不瘦弱,他還是別去招惹她好了,反正他的女人和備胎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也不是非認識徐一語不可。


    陳言剛剛將自己的目光轉開,一直低著頭的徐一語便把頭抬起來了。


    不過她並沒有往鄭在恩和陳言的方向看,而是抬眼看向了剛剛落座在桌邊的封燦。


    封燦見麵前這位身著香檳色雲錦旗袍的女士抬頭看向自己,也沒覺得不自然,隻是抱歉地朝徐一語笑了笑,並沒有主動搭話。


    其實他來晚宴現場之前,先去找了一趟自己已經許久未見的師傅孟令奇。


    孟令奇見自己這位昔日的得意弟子站在自己眼前,麵龐也染上了風霜時,心頭泛上了一股難言的複雜滋味,竟然一時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麽為好。


    “師父,許久未見,您的身體還康健嗎?”


    雖然他那塊石料一直留在四大家族手中,但他本人已經許久不在帝都公開露麵,鮮少人知曉他如今一直如普通人一般深居簡出,隻是每年都按照慣例給他寄送了拍賣會的邀請函。


    封燦的眼底一片清明豁然,孟令奇也看得出自己這位得意弟子的心結應該是已經被解開了,當下便笑了出來,伸手輕輕拍了拍封燦的肩膀。


    “很好,很好,老頭子我能有什麽不好的。”


    孟令奇能在拍賣會上麵對麵見到封燦,籠罩於心中許久的烏雲仿佛霎時間散去,隻餘下了濃濃的寬慰與喜悅。


    “小九,為師能親眼看到你釋懷的這天,心裏可比什麽都高興。”


    封燦見有重恩於自己的孟令奇動容至此,還喊出了之前他還在門下時一眾師兄弟為自己取的小名,眼眶也有些微微發熱。


    “師父,小九以後不會再讓您失望了。”


    封燦鄭重其事地對孟令奇行了個師徒間的大禮,喉頭哽咽著回應道。


    孟令奇心知自己這位得意弟子來找自己絕非隻是敘舊寒暄這麽簡單,當下便抬手將封燦扶了起來,告知了封燦他想要知道的那件事。


    “今天拍下你那塊石料的人已經先一步去晚宴現場了,你去見見她吧。”


    孟令奇以眼神示意著泰山閣外的晚宴現場,一臉欣慰地笑道。


    “那位徐小友身上穿著香檳金色的雲錦旗袍,你到時候一看到她本人,就知道是誰了。”


    封燦想著師父片刻前說著的話,偶爾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與自己隔著幾個座位的徐一語,心中終於明白師父說的是什麽意思。


    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她肯定就是那個無形中解開自己心結之人。


    “封大師,你可已經看了我很久了。”


    徐一語放下手機,主動對斜對麵的封燦搭話道,嘴邊的笑容溫和而友善。


    “這要是被我未婚夫看到,他保不齊就得誤會了。”


    她的言語中雖然在調笑,實際上卻並不帶半點取笑和看輕封燦的意思,界限和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


    “徐小姐好眼力,竟然能認出我。”


    封燦取下自己的麵具,露出了他稍染風霜的頭發和臉龐,笑著回應道。


    從孟令奇門下出師的這些年,他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蒼老和憔悴,現在基本已經沒人記得,當初他曾經也是被眾人看好且才名滿帝都的翩翩少年人。


    “封大師言重,您手中的那把刀雕刻技藝決絕,更別提還融合了孟老傳授予您的篆刻技藝,可謂是名滿華夏,平日裏想見您一麵都難,晚輩自然得提前做些功課才行。”


    聽到徐一語提起自己的恩師,封燦的眼神又溫和了許多,對於恩師孟令奇對這位徐小姐的看重,現下他也更為理解了。


    陸三石這時剛好取完了頭兩盤餐點,走回了這張餐桌,看自家寶寶好像在和這位大師模樣的大叔在聊什麽,他很識趣地沒有插話,隻是輕手輕腳地將手中的餐盤放下,無聲地坐回了徐一語身邊。


    寶寶好像之前和自己提起過這位大師,他要是沒記錯,這位好像是孟老那位最小的弟子。


    封燦見徐一語身邊多出了一個人,她也泰然自若地抬手握住了這個男子伸向自己的雙手,立時便明白了兩個人的關係。


    當下,他也不再多做打擾,禮節性地朝徐一語點點頭,起身走向了已經擺滿了餐點的餐台處。


    還是得給年輕人留足空間,他就不做那個電燈泡了,還是先去想辦法填飽自己的肚子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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