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點55分,安源食品公司大門口的保安室。


    謝芸一臉沮喪地望著手中這張依舊顆粒無收的刮刮樂,心情很是有些挫敗。


    “陳叔,你說我的手氣怎麽這麽差呢?這已經第四張了,我一塊錢都沒給你刮出來。”


    老陳倒是很豁達地笑了笑,拿起自己用了很久的搪瓷杯喝了口水,開口寬慰:“反正我也是買來刮著玩,用來解悶的,就當是給福利事業做貢獻啦。”


    謝芸癟了癟嘴,狠狠地盯著手邊的最後一張刮刮樂,拿起硬幣剛準備刮開,就聽到了“咚咚”兩聲敲玻璃的聲音。


    老陳抬眼一瞧,樂了,立馬把窗戶打開了:“哎呀,這不是徐丫頭嘛,來來來,快進來!”


    謝芸看到微笑著站在保安室外的徐一語,短暫地一愣後,她立馬放下了手中的硬幣,拿起自己的包開門走了出去。


    “徐……姐,你來啦。”


    謝芸下意識就想喊“徐董”,被徐一語微微挑眉看了一眼,立馬改了口。


    “陪陳叔聊天呐?”


    徐一語跟老陳簡單問了個好,轉頭很隨意地問了謝芸一句。


    “嗯,陳叔今天上班前剛買了五張刮刮樂,我幫他刮了四張了,一分錢都沒中!”


    謝芸一想起自己這謎一般的手氣,整個人就喪得不行。


    “徐丫頭,你可別聽謝丫頭抱怨,叔也就圖一樂,也能給慈善事業做做貢獻,中不中的都無所謂。”


    老陳看著門外這兩個姑娘笑眯了眼,他可太喜歡這倆討喜的孩子了。


    “叔,不是還剩一張麽?要不給我試試?”


    徐一語眼尖地看到桌子上還擺著一張沒刮開的刮刮樂,左眼眼皮就在這時候,突然開始毫無預兆地狂跳。


    老陳笑著把刮刮樂和硬幣一起遞了過來,又拿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總歸刮刮樂這東西就是個解悶的事兒,他當真沒那麽在意。


    徐一語大致看了眼這張刮刮樂的中獎規則,將手中的包交給謝芸暫時抱著之後,就拿起硬幣開始刮了起來。


    等所有的刮獎區域刮開後,徐一語掃開零碎粘手的碎屑,拿起來仔細看了一眼。


    徐一語的瞳孔短暫地擴大了半秒,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叔,我沒怎麽刮過這個,不太懂規則,您拿著看看,我們倆就先進去了。”


    徐一語笑著把這張刮刮樂遞回了老陳手上,把自己的包從謝芸手中拿了回來,拉著她就往自己停在門邊的車那兒走。


    謝芸轉頭看了一眼自家董事長,和徐一語隱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腳步並沒有停,心頭卻是巨震。


    自家老板是屬錦鯉的嗎?!她的手氣和自己的手氣一對比,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老陳並沒有立刻低頭去看刮刮樂,而是慈藹地望著兩個姑娘安全地上了車,這才從抽屜深處把自己的小藥瓶拿了出來,倒了兩粒藥出來,用溫水送服了。


    一杯水灌下去之後,他終於想起了剛剛被他隨手放在一邊的那張刮刮樂,順手拿起來看了看。


    看清楚刮刮樂兌獎區的某個圖案之後,老陳瞬間瞪大了眼睛,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100萬……這是中了100萬?!”


    老陳怕自己看錯,使勁揉了揉眼睛,又低頭仔細檢查了一遍。


    再次確認這張刮刮樂的確中了100萬的頭獎之後,老陳徹底傻眼了。


    他後知後覺地看了看大門口,徐一語和謝芸卻早就跑沒影了。


    老陳眼眶一熱,雙手顫抖著把這張刮刮樂拿了起來,又仔細看了一遍後,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貼身的口袋裏。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老陳低著頭,手隔著衣服撫摸了這張刮刮樂好久,才抬頭往廠區深處望去。


    像她們這樣的好孩子,就該一輩子大富大貴,無病無災。


    而已經把車開到了董事長辦公室樓下的徐一語,緩緩地將車停了下來。


    徐一語回頭看了看,見老陳沒有追來,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


    謝芸在一旁看著自家董事長這比談正事還緊張的樣子,多少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徐董,要是我剛剛沒看錯,最後那張刮刮樂是中了100萬的頭獎……對吧?”


    “對,刨掉百分之二十的偶然所得稅,也能領到80萬的獎金。”


    看徐一語承認得這麽痛快,謝芸就越發地好奇了起來。


    “你還和陳叔說自己看不懂規則,是不想讓陳叔發現你想幫他?”


    徐一語點了點頭,目光直直地望向正前方,眼神深處有一些謝芸不太看得懂的情緒。


    “你注意看陳叔的臉色和身上皮膚的顏色沒?已經黃得有點不正常了。”


    徐一語似乎想到了什麽,輕輕舒了口氣,閉了閉眼。


    “董事長你的意思是說……肝病?!”


    謝芸心頭一震,說話時聲音也帶了點顫抖。


    “嗯,上次我來安源的時候,注意到抽屜裏有個藥瓶,當時以為是維生素,就沒有多想。但今天來了之後,我仔細看了看陳叔的臉色,就猜測大概不是普通的維生素,應該十有八九是治肝病的藥。”


    徐一語說話時語氣很平靜,長而濃密的睫毛卻有些微顫。


    謝芸在腦海裏過了過那些自己還記得的醫學知識,確認了自家董事長的話之後,心情不免開始有些沉重。


    “剛剛陳叔還跟我說他年輕的時候沒事就愛喝一口,喝到後來身體都不太好了……原來他是得了肝病。”


    謝芸想起老陳臉上爽朗又熱心腸的笑容,心口越發堵得有點厲害。


    “嗯,十有八九吧。”


    徐一語用幾秒鍾時間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解開了自己和謝芸的安全帶。


    “肝病不好治,到後期化療放療,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我當然不希望陳叔有那麽嚴重,隻是覺得如果到了關鍵時刻……這80萬,說不定能救命。”


    徐一語說完這些,就拿上東西下了車,謝芸趕緊拿好自己的包追了上去,徐一語才摁了一下車鑰匙,把車鎖好了。


    不知道為什麽,謝芸今天覺得自家董事長和平常比起來,好像有點……格外不一樣?


    她也說不出來是哪兒不一樣,隻是感覺提到了“肝病”的字眼後,徐一語就變得比往常敏感了不少。


    嗐,以後再想辦法問她吧,今天先把正事兒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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