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露隻是簡單地一下掃弦,徐一語就仿佛被拉回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從緊張沉重的“列營”,到節奏沉穩、用長輪的奏法模擬管樂聲的“吹打”,再到由慢漸快的主要樂段“埋伏”,進而發展到“小戰”和“大戰”的激越昂揚……徐一語隻覺得自己就身處在四周充滿簫聲、炮聲、金鐵交擊聲、馬蹄聲和悲涼楚歌聲的激戰戰場上,似乎自己的頭顱下一刻就要被瘋狂追擊著的敵人砍下。


    隨著樂段進入“呐喊”和最後的“項王敗陣”,徐一語似乎也真的看到一位雙眸含淚的美麗女子,在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心目中的英雄之後,終於拔劍自刎。


    那位英偉而不可一世的梟雄,也終於低下了他一直高昂的頭顱,眼角劃下了一滴誰都沒有看清的濁淚。


    零零落落的尾音嫋嫋地飄散在了空氣當中,之前眼前的那些金戈鐵馬和刀光劍影,就如一場太過真實的夢境,讓徐一語久久都無法平複。


    她眼含震驚地望著台上神色淡然的秦露,張了張口,卻怎麽都說不出話來。


    在華夏,能做到讓所有聽者都“身臨其境”的境界的人,徐一語以前隻知道一個。


    ——被無數樂迷稱之為“琵琶精”的琵琶聖手,方金榮老師。


    “這位秦露老師是方先生多年前收的最後一名關門弟子,她現在在琵琶上的造詣,已經有兩三分方先生巔峰時期的影子了。”


    楊鳴見徐一語已經完全失語,終於開口介紹道,語氣中滿是讚賞和感歎。


    禮堂裏的其他人似乎也終於回過了神,驟然爆發出了一陣無比激烈的掌聲。


    秦露淡笑著抱琴起身,向台下的眾人禮貌地行了一禮,泰然自若地退了場。


    “楊校長,等會兒演出結束後,請幫我引薦這位秦露老師。”


    所謂達者為先,三人行必有我師,這位秦露老師的琵琶造詣,著實是太過令人驚豔了。


    “好,不過等會兒你聽過她雙胞胎姐姐秦霜的古箏之後,不知道會不會又想多學一種樂器。”


    楊鳴這句欲說還休的話實在是吊人胃口,也讓徐一語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會這位秦霜老師……也是某位大家的弟子吧?”


    聽了徐一語提的這個問題,楊鳴但笑不語,隻是指了指台上。


    徐一語將目光轉回了舞台上,隻見秦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台上就坐,麵前還靜靜地放著剛剛徐一語看到的那架古箏。


    這姐妹倆的五官長相幾乎完全一樣,隻是姐姐秦霜的輪廓更柔美些,妹妹秦露則更英氣些。


    隨著秦霜奏響第一個樂段,徐一語又再度陷入了深深的震驚中。


    不是徐一語沒見過世麵,隻是這秦家的姐妹倆……未免也太強了!


    《高山流水》這熟悉的旋律一響,徐一語就知道這位秦霜老師師從何處了。


    ——那就是已故的華夏古箏界泰鬥鄭延甲先生的女兒,現任華夏音樂學院教授的古箏大家,鄭望教授。


    秦霜演奏的真正是“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


    姐妹倆一剛一柔,一個鋒芒畢露,一個柔韌內斂,眉目間卻都同樣有著對音樂的執著和堅持。


    “楊校長說得不錯,等會兒也請幫我引薦這位秦霜老師吧。”


    徐一語雙眸明亮,聲音堅定。


    “古箏和琵琶,我都想學!”


    這個時候,天選係統在意識世界裏敲了敲徐一語。


    “怎麽了統子?”


    因為在觀賞演奏,徐一語這個時候沉入意識世界也不算突兀。


    “宿主,本係統隻是想跟你說一聲,兌換商城裏有個技能叫樂器精通,就看宿主你想不想點亮了。”


    徐一語在兌換商城的麵板裏翻了翻,果然看到了統子說的那個“樂器精通”的技能。


    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徐一語還是沒有選擇點亮這個技能。


    徐一語已經擁有高超的學習力屬性和過目不忘的技能,所以在華夏傳統樂器的學習上,她並不想走捷徑。


    華夏傳統樂器的演奏講究的是靈魂,心裏要有,手上才有。


    演奏技巧和手法再精湛,沒有感情的樂曲也是沒有靈魂的。


    這是徐一語對華夏傳統樂器的一份尊重。


    天選係統沒有多說什麽,而且它從宿主的神情裏也能猜到她的想法,畢竟所有技能點亮與否全憑宿主自願,它絕對不會強求。


    徐一語睜眼,從意識世界中抽離,目光定定地望著台上仿佛閃著光的秦霜。


    一曲終了,意猶未盡,子期再也不會歸來,伯牙也再不會有那位知音。


    這支古箏曲帶來的震撼和剛剛的琵琶曲不同,十麵埋伏讓人覺得悲壯,而高山流水卻讓人覺得落寞和淒涼。


    一者後勁剛猛,一者後勁纏綿,無論表現力、情感、還是技巧,姐妹倆的功力都是毋庸置疑的深厚。


    徐一語耐心地看完了演出,也在後來的節目裏看到了秦霜秦露兩姐妹的學員,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的教導,基本功和指法都可圈可點,其中有一位文靜可愛的小女生竟然已經初具表現力了。


    開放日的演出全部結束後,學員和家長們陸續地離開了,有些今天有演出的小學員還上前和自己的老師聊了幾句,秦霜秦露顯然是人氣王,兩人周圍的小學員是最多的。


    楊鳴示意徐一語稍微等一會兒,等秦霜秦露周圍的小學員們都散開了,才帶著徐一語一起上前。


    “兩位老師今天下午有課嗎?如果接下來沒什麽安排,這位徐小姐想找二位試一下課。”


    楊鳴的語氣十分客氣,徐一語知道這有一部分是因為他的教養,也是因為這兩位老師高超的樂器造詣。


    妹妹秦露性格更開朗些,也不怎麽掩飾自己的情緒,看到麵前明豔慵懶的徐一語後就直接點了頭,眼睛都笑彎了。


    實在不能怪她,誰讓她顏控呢?誰讓她就喜歡氣質好長得還好看的小姐姐呢?


    但姐姐秦霜顯然比較內斂,隻是朝徐一語微微笑了笑,又輕輕點了點頭。


    徐一語來回看了看性格完全不同的姐妹倆,也笑著開了口。


    “兩位老師好,實不相瞞,我對古箏和琵琶都很感興趣,不知道能不能都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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