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眼也不抬的揮出扇子,有符文在扇麵上遊走。


    風間羽見狀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閃身退開。


    “蘇幕,你怎麽還有心情在這裏找我們的麻煩?”見他的態度似乎可以商量,風間羽冷冷道,“你自己就這樣出來了,留下那位姑娘在星水雲庭當真就這樣放心?”


    風間羽原本隻是想詐他一詐,卻未曾想他臉色一變,竟然真的轉頭就走了。


    風間笑摸了摸鼻尖,“我剛剛好像看到他手腕上有個什麽東西亮了一下……”


    風間羽皺起眉,難道他誤打誤撞猜中了什麽嗎?


    ……


    說起來,一個時辰前葉檸還在去扶搖樓的路上。


    但她走到半路時卻發現有人在跟蹤她。


    雖然她這兩天找人的動靜確實大了些,但自己臉上塗了那麽多易容粉,連白慕楚都沒能認出她來,葉檸便覺得她的身份應該還沒有暴露。


    但她顯然估錯了來人的能耐。


    跟蹤她的是這代國師,青雲隱。


    “我今早便在東麟閣外見到姑娘了。”國師語氣很客氣,“陛下的口諭,若我們有人見到了葉家的姑娘,便要通知禦靈師,讓他們即刻帶你入宮麵聖。”


    葉檸對當今聖上並沒多少好感,“如果我不想去呢?”


    “姑娘,在下說的是帶你入宮,不是請你入宮。”國師拍了拍手,四周不知道什麽時候湧出了那麽多禦靈師,“接太子回宮的霧冥車還沒走,多帶兩個人正好。”


    知道這星水雲庭裏還有四位神啟,葉檸衡量了一下,覺得反抗不過,隻好被押著上了霧冥車。


    霧冥車是凡世的皇族專程用來運送尊貴之人遺體的車,隻在夜裏啟程。


    而且速度要比繞雲車快上數倍。


    從沐守郡到汣離皇城也不過隻有兩三個時辰的車程。


    國師親自押送她,她身上還有他的縛靈咒。


    葉檸跑不了,隻好自我安慰道,也罷,往好處想的話,也許能讓當今聖上重查當年葉家的事情,遠比她這樣自己平反有用的多。


    國師一路都十分平靜,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一動不動。


    葉檸看了看太子已經被縫合上的頭顱,想到了蘇幕,眼瞼垂落,也一動不動的坐著,目光落到了霧冥車下。


    這是她第一次來皇城,她以為世上所有繁華的地方都大概和子時街差不多。


    然而皇城的這種繁華,卻是令人側目的,除了夜裏的街市以外,還有數層高的樓閣,巍峨的皇宮。


    三個時辰後,他們從霧冥車上走了下來,太子的遺體被抬出來時,整個宮外黑壓壓跪了一片的人。


    皇帝從正門走了出來,衣袍上的金龍張牙舞爪,看上去要比想象中年輕一些。


    他表情如常的走了過來,看著太子的遺體,最終卻是啞聲說了一句,“吾兒,你怎麽這樣回來了。”


    太子的死訊終於昭告天下。


    皇帝大約是沉浸在喪子的悲痛中難以自拔,國師問稟了好幾次,皇帝才淡淡抬起眉眼看了葉檸一眼。


    後來葉檸便被帶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一個十分隱秘的宮殿。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這個地方還關押著一個公主。


    聽說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女兒,固倫和惠公主。


    皇帝早年時還十分寵愛她,後期不知這位公主做錯了什麽,惹得皇帝勃然大怒,公主從此便被關在了這裏。


    雖說衣食照常是公主的份例,卻似乎永遠不能再踏出那座宮殿一步,房內還設了牢門和枷鎖。


    葉檸被帶到那個地方後便被人嚴加看管起來。


    也不知道皇帝見她到底是要幹什麽。


    天快亮的時候,她聽到公主在她隔壁的宮室說了一句話,“聽說你是十二神啟之一?”


    “是啊,你怎麽知道。”


    公主的笑聲輕輕傳來,“那完了,你出不去這座皇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網卡了,就差幾分鍾,,本月的第一天作者君就斷更了。。。。。。。啊啊啊,早知道不在最後一分鍾上傳了。對啦,感謝這幾天給我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們,感謝魚兒在飛,蘭曉歌,半涼半開。。我常常注意不到營養液變化,自戳雙眼。。。


    ☆、皇朝遺夢


    葉檸覺得不明所以, 問她, “為什麽?”


    公主的聲音聽起來卻似乎有些疲倦, “因為我父王會殺你。”


    葉檸覺得有些好笑,“殺我的理由呢?”


    “一切能殺你的理由, 都將是理由。”她說, “殺你算什麽,他連王弟也要殺呢……”


    葉檸被她這句話震驚到了。


    虎毒還不食子, 皇帝居然這麽喪心病狂嗎?可他看到太子的遺體時, 眸中的傷心又分明不似騙人的。


    轉念一想便覺得好笑——她幹嘛這麽相信這位公主的話呢,也許她瘋癲了也不一定呢。


    葉檸觀察了一下四周,宮裏的陳設很華麗, 但大都有些古舊了, 能看出這位公主此前確實受寵,之後便被遺忘在這裏無人管顧。


    七寶燈樹上燭火搖弋。


    葉檸有些疑惑,因為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大紅色的,包括四周的帷帳,珠簾,牆上掛的織毯。大大的楠木窗下是個鏡台, 上麵放置著公主的妝奩,旁邊是散落一堆的珠釵翠環, 還有脂粉和各式花鈿。


    不遠處的桌上,似乎還放了一對龍鳳燭。


    隨著黎明漸至,葉檸模模糊糊可以看到窗外的情形。


    窗外是一株合歡樹,但花開的季節已經過了, 葉子落了一地,卻也不見有人來掃。


    整個宮殿都給她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像是一個沒辦完喜事的婚房。


    葉檸往前走了兩步,看樣子想找出去的辦法,但兩步還沒踏出去,牆上便有幾根枝蔓一樣的東西飛了出來,纏上了她的手腳——她很快不能動了。


    而且被纏上以後便四肢無力,連靈力也無法驅使了。


    葉檸心間一慌,便聽到那公主半點也不意外的說了一句,“別白費力氣了,這座宮殿,是當年為了抓國師大人而建造的,他都沒能逃得出去,更別說是你了。”


    國師?是青雲隱嗎?


    不,不是的,青雲隱也是近幾年才成為國師的。


    她忽然想到一個名字。


    “你說的是上任國師百裏若鬱?”


    那公主沒有說話。


    看樣子多半是默認了。


    葉檸有些唏噓,她避世在赤雲峰上多年,不聞世事,卻也在少時聽說過百裏若鬱的名字。


    據說是凡界史上最厲害的一位國師。


    不但能推算凡世王朝百年國運,亦能窺探萬象天機。


    而且他對符咒的造詣也很高。


    常常能創出獨門咒法。


    就連巫族最厲害的占卜師也無法卜算到的事情,他隻需要在占星台上坐一夜,便能通曉全局。


    可惜這樣的一個天才,最終卻沒能算到他自己的命運。


    說起來也是很諷刺了。


    葉檸不自覺有些好奇當年發生了什麽事,看起來這位公主似乎知道些內情,“你的意思是,國師的死是有人預謀的?”


    僅僅隻是為了抓一個人便能建造一座宮殿,除了皇帝,她還想不到別人。


    “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公主走進了她的視線,在窗下的鏡台前坐了下來,她活動範圍的極限似乎隻能到那扇窗子,而她坐下來,似乎也隻是為了看窗外的合歡樹。


    “什麽話?”


    葉檸手腳被縛,也沒辦法指望公主能幫上什麽忙,她看著鏡台前的女子,很難想象她被關在這裏這麽多年,竟然還能夠如此光鮮亮麗。


    也許皇帝對自己這個女兒也並不是像表麵那樣漠不關心。


    起碼公主有的份例她都有,也未曾有人敢克扣,她身旁還留著一個侍女服侍起居,隻是過得如同一個囚犯罷了。


    “知道太多東西的人,大都活不長久。”


    公主說罷,坐在窗前笑了笑,然後用黛筆開始畫眉。


    她穿的是一件用金線繡著金孔雀的羅裙,裙擺順著椅子拖到了地上,她此刻就坐在那裏,不再去看窗外那棵樹,而是認真梳妝打扮起來。


    葉檸有些懂了,“你的意思,國師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


    公主心無旁騖的挑選著花鈿,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眼也不抬的問身邊的侍女,“你說他喜歡這個樣式的麽?”


    侍女戰戰兢兢的點頭,“公主貼什麽樣式的都好看。”


    說罷,那侍女幾不可見的朝葉檸搖搖頭,示意——別再問了。


    葉檸沉默了下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大概是到了太子小殮的時辰,宮外哭聲震天。


    公主的黛筆從手中掉了下來,一下子驚站起,指尖似乎在發抖。


    “阿昕,是誰……誰死了?”


    侍女有些為難的開口,“回公主,奴婢也不曾出去過,又怎會知道呢?”


    葉檸想了想,同她說了實話,“是太子殿下。”


    公主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後,發了瘋般將鏡台前的脂粉首飾全部打翻在地,哭喊出聲,“他還是這麽做了!他怎麽能殺自己的孩子——”


    葉檸覺得她誤會了,急忙糾正,“殺太子的另有其人,並不是你父親。”


    “不是他?”公主卻好似不信,眼淚弄花了臉上的妝,“這天下除了帝王,誰還能殺得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葉檸皺著眉,一直以來都很是想不通,“其實我一直想問,為什麽你會覺得你父親要殺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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