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鳥靈丟過去,淡淡吐出兩個字,“翻譯。”


    禘鳥見有人出來,正想跑,便見自己的爪子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仔細一瞅,正是一條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黑色鎖鏈,上麵還有符文流轉。


    “歐歐歐——”禘鳥大叫。


    蘇幕表情冷淡,“它說的什麽?”


    地上的鳥靈瑟瑟發抖蜷成一團,小心翼翼的翻譯道:“它說,你們這群愚蠢的人類。”


    “是嗎。”蘇幕慢慢走過去,站在禘鳥麵前,聲音溫和下來,“可以幫我治她的眼睛嗎?”


    “歐歐歐歐歐……”


    鳥靈十分自覺的翻譯起來,“很難治,治好了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看清楚東西了,還不如不治,省的砸我招牌……”


    蘇幕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治不了,我燒了這座山。”


    “歐歐歐歐歐!”禘鳥死死瞪著他。


    鳥靈翻譯:“你要是敢燒了這片藥草,老子跟你拚命!”


    蘇幕的掌心浮起黑色火焰,微笑道:“你看我敢不敢。”停頓了一下,輕輕補充一句,“治好了,這片山上的神草都歸你。”


    禘鳥耷拉下來的腦袋頓時一挺,第三隻眼睛射出精光,聲音歡愉的晃動著翅膀叫了一聲,“歐……”


    鳥靈翻譯:“這是你說的!……不過治的不好你也不能燒。”


    蘇幕表情不變,“不好說。”


    禘鳥&鳥靈,“……”


    葉檸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裏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禘鳥在蘇幕的注視下抖了抖身子,神情愉悅的再次一頭紮進了藥叢。


    這次它的時間卻很久。


    蘇幕有些不放心,跟過去後才發現禘鳥站在一株沒開花的七葉血藤前,伸出爪子刺進了自己的血肉,片刻,有腥紅的血液順著它的爪子滴進了七葉血藤的土壤裏。


    禘鳥疼的擠眉弄眼,雪妖也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後感慨了一句,“這才叫真正的下血本啊……”


    那血藤本不到開花的季節,便需要蘊含靈力的血液催生。


    片刻過後,隻見禘鳥都有些站不穩了,那七葉血藤才慢吞吞吐出了一朵花骨朵。


    蘇幕見狀看了雪妖一眼,“你幫幫它。”


    雪妖正要說你怎麽不自己去,便猛地想起這家夥的身體壓根就流不出血來。


    暗暗後悔過來看了這一場熱鬧,雪妖隻得硬著頭皮過去將手腕給割開,一邊疼的齜牙咧嘴一邊在心裏罵道,“真卑鄙,你給老娘下了毒,也不怕這血把這花給澆死了。”


    然而不出兩三秒功夫,那紅色的花骨朵便悠悠盛開了。


    禘鳥十分高興的“歐——”叫了一聲。


    地上的鳥靈十分敬業的翻譯道:“哈哈哈。”


    蘇幕&雪妖&葉檸,“……”


    隻見禘鳥一瘸一拐的紮進了旁邊的藥叢裏,又叼出幾棵玉骨草和寒靈泉,然後衝著蘇幕叫了兩聲,“歐歐——”


    聽起來似乎有所訴求。


    蘇幕瞥向鳥靈,鳥靈一個瑟縮道,“它問你有沒有瓶子。”


    “要什麽樣子的?”


    “歐歐——”


    鳥靈翻譯道:“小的就行。”


    蘇幕沒再說話,隔空抓了一個小瓶子過來,雪妖這次終於看清原來他有一個掌控隨身空間的術法。


    將瓶子遞給禘鳥,隻見禘鳥擠了兩下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伴隨著“歐歐——”的嚎啕大哭,豆大的眼淚珠子從它大大的眼裏落下來,砸進了瓶子裏。


    哭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那小瓶子就滿了。禘鳥委屈兮兮的啜泣了一聲,止住了眼淚,蘇幕難得溫和的摸了摸它的腦袋,將瓶子接過去了。


    禘鳥又叫了一聲。


    鳥靈翻譯道:“血藤花有七片花瓣,每天取一瓣混合著玉骨草和寒靈泉再加三滴眼淚進去搗碎,敷在眼睛上,七天後就差不多了。”


    蘇幕嗯了一聲,道,“那些木精被符術鎮壓,現在隻是普通的槐樹了,你以後可以自由來采集這些神草。不過你既然這麽熟悉這裏的機關密道,有一件事情正好可以問你。”


    禘鳥興奮的撲棱兩下翅膀,等著他問。


    蘇幕淡淡道:“知不知道通往招搖山帝王陵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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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生劫


    禘鳥“歐——”的叫了一聲, 第三隻眼睛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與此同時, 一副極大的北冥地圖出現在空中。


    鳥靈翻譯道:“雖然你幫我獲得了神草, 但唯恐你做壞事,我隻能讓你觀看這幅地圖半柱香的時間作為答謝。”


    蘇幕抬眼看向那副縹緲的地圖, 淡淡道, “夠了。”


    半柱香後,禘鳥叼著神草心滿意足的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空氣一片靜默, 雪妖十分不確信的問道:“這……你確定能記住?”


    蘇幕沒說話, 眼皮都沒動一下,抬手在空中開始描摹,他的指尖在夜空下行雲流水, 似乎是繪慣了符文, 他的手法很嫻熟。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一副一模一樣泛著金色光暈的地圖飄在夜色之中。


    蘇幕看也不看,從虛空中扯出一塊白色絲絹覆了上去,飄在空中帶著符印的地圖瞬間便如同符文一般印在了絲絹上。


    一回頭,見葉檸左右兩隻手各揣了兜藥草正默默站在不遠的空地上。


    一動不動,不發一言, 看神情似乎有些不安和不知所措。


    她雖然看不見,但顯然她嗅到了風中淡淡的血腥並聽到了禘鳥的哭聲, 但聽它後來的叫聲依舊中氣十足,她倒也未再擔心。


    “禘鳥走了嗎?”


    他答了一句,“走了。”


    …………


    夜色深時,她靠在最大的那棵槐樹下睡著了。


    似乎是在夢裏, 眼前忽然湧出一片鮮紅,她抬起頭時,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周圍是白茫茫的雪,上空是掉光了黃葉的幹枯枝丫,


    她身前站了個人,好像是個身形瘦削的少年,又好像是個挺拔修長的年輕男子。


    他手中正握著一把刀,刀尖上有血珠一滴滴滾落在雪地上。


    一陣刺痛猛地順著她心髒的位置忽然蔓延過來,她想起什麽,忙低下頭去看——然而胸口的位置上,什麽也沒有。


    沒有記憶中的窟窿,也沒有血。


    她驚詫的抬頭再去看那男子,才發現他握著刀的手在顫抖,身上的衣服慢慢變的鮮紅。


    他腳下的雪地似乎也被染了色,紅的像火一般,似乎要燒起來一樣妖豔無比。


    男子低頭看著她,胸前的窟窿不斷湧出腥紅的液體,然而他的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為什麽你認不出我,葉檸。”


    “為什麽……”


    男子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為什麽……”


    她閉著眼睛,眼淚從眼角流下來。


    有人輕拍她的胳膊,她一下子醒了。拂麵的風依舊是涼的,似乎還是深夜。


    她發覺自己此刻正靠在一個冷冰冰的肩上,身上還蓋了件織毯。


    蘇幕的聲音從耳邊傳了過來,語氣微變,“你怎麽了?”


    聽出是他的聲音,葉檸心裏過電一般顫了一下,有些急切的摸索著觸向他的胸口,直到確認那裏什麽也沒有,終於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眼淚還是流個不停,“我夢見你死了……”


    “我就在這裏,什麽事都沒有。”蘇幕沉默了一下,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跡,“別哭了。”


    雪妖也醒了,有些嘲諷卻憐憫的看著他。


    蘇幕麵無表情的靜靜看了她一眼,雪妖自覺無趣,翻了個身將眼合上了。


    歎息聲卻從她的唇間溢了出來。


    蘇幕啊蘇幕,你可是有什麽未了的重願?


    ……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到臉上的時候,蘇幕已經不在身旁了,葉檸驚惶起身,就聽見雪妖在不遠處驚訝的喃喃自語,“禘鳥的地圖居然是分兩麵的嗎?白天是明圖,晚上是記載各種暗道或不為人知的各種入口的暗圖!蘇幕這都能畫出來?”


    她看的入神,餘光瞧見葉檸起了,想也沒想便招呼了一聲,“葉姑娘,這麽早,日出剛上來,要看嗎?”


    驟然想起她現在已什麽也看不見了,雪妖急忙改口,“啊,陰天了,也沒什麽好看的。”


    葉檸忍不住笑了,“隻是暫時看不見而已,哪裏需要這樣小心翼翼。”頓了頓,“蘇幕呢?”


    雪妖一想也是,答道:“他去給你找水了。你的眼睛昨夜剛敷了藥,我們晚些去帝王陵也是可以的。”


    “我沒關係,要快些趕到帝王陵才好,那裏遠嗎?”


    雪妖研究了一下手中的地圖,眼也不抬道:“我們現在在羽民國內,難怪蘇幕不讓禦風,嘖嘖,我們若闖了他們的空中領地,麻煩肯定少不了了。走陸地的話,大概三天就能出羽民國境,往東八千裏是北冥皇都鄴池。鄴池往西百裏便是招搖山帝王陵。”


    葉檸想了想,“聽起來很遠。”


    雪妖道:“不遠,出了羽民國禦風兩天就到了,隻是,帝王陵外就是九靈神廟,那裏的守陵人相當麻煩啊……不過這地圖裏記載了一條可以繞開神廟進入帝王陵的密道。應該是修建陵墓的人偷偷建造的吧。”


    葉檸沒再問什麽。


    耳邊由遠及近響起腳步聲,葉檸心神一動,就聽見蘇幕在遠處說了一句,“羽民邊境的所有守衛忽然增了一倍,宮上月和風宴初應該已經到了,我們避開他們。”


    雪妖不敢確定的弱弱問了一句,“避開他們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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