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絮&小灰,“……”


    越往前行,生氣也似乎越濃,就連官道旁的柳樹也多了許多蒼翠綠意。


    終於,馬車緩緩停了。


    唐絮率先從車裏跳下來,打量起這個眾人口中十分牛叉的交易場所。星水雲庭的正門被渡上了暗紅色,兩扇門高約兩丈,躍躍欲飛的精致屋簷下左右各掛了四個位置交錯不一的大紅燈籠,上麵分別寫著星水雲庭四個大字。且正門前的官道,竟然足有八丈寬。


    街道兩旁也有不少高樓店肆,開門做生意的明顯多了許多。


    官道上往來著不少馬車轎攆。


    而星水雲庭正門外正立了數十位獵妖師守衛,在一一核實進出人員的身份。


    唐絮興衝衝的跑過去,誰料那守衛張嘴便問了一句,“門令。”


    唐絮一頭霧水,“哈?門令?什麽門令?”


    守衛一臉不耐的道:“沒有腰牌你還進來?去去去……”


    藍雨忙快步走過來,解釋道:“他們是我的朋友,放他們進去吧,我待會讓小廝送腰牌過來。”


    守衛一見來人,立馬低頭躬身道:“既是藍公子的客人,那便請進吧。”


    藍雨點點頭,然後伸手便將這一票人領了進去。


    唐絮還在糾結腰牌的問題,“他剛剛說的腰牌是什麽啊?還有他幹嘛那麽聽你的話?”


    藍雨失笑道:“現在的星水雲庭就好比一家住滿的客棧,客房有限,當然不能什麽人都進來啊。”默了默,神秘兮兮的對唐絮道:“你知道星水雲庭的腰牌在黑市上已經炒到多少錢了麽?”


    唐絮眨了眨眼,“多少錢?”


    藍雨咳了兩聲,“保密。”


    唐絮尤不服氣道:“怕妖的話離開沐守郡不就好了嘛,幹嘛非得住在這?”


    藍雨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星水雲庭裏住的大部分都是本地的土財主,大概前些年出海經商賺了不少錢,現在惜命的很,就算讓他們現在離開,他們也還害怕在路上會出什麽意外呢。”


    頓了頓,“當然也有一部分高人在這裏,比如國師及其弟子還有京都的散仙們也都聚集在此。至於剩下的那些王親貴族,早在一月前就已走光了。”


    邊說著,藍雨已經帶著眾人穿過外廳,走進燈火通明,喧囂嘈雜的中央大廳。


    此刻雖然天色昏暗,然而畢竟是白日,加上中央大廳四下客商們交易展出的一些寶石明珠,爭相奪目生輝,廳內亮堂不已。


    按理應是無須掛燈。


    然而等到曲折迂回的出了中央大廳,繞過幾座旁廳時,夏柯才微微詫異的發現,就連通往後/庭的座座閣樓廂房,甚至於院落中央的竹林深處,也是每五步落地放置著一盞華美的宮燈。


    小灰似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抬起它那圓滾滾肥碩碩的腦袋,吃力的扒拉著夏柯的肩膀,向四周望去——目之所及,精致漂亮的飛簷下,所有的黑暗死角都充斥著光亮,盡管那些光亮在白晝的映襯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怎麽還沒有入夜,就已經掛上了這麽多燈了啊?”忍了忍,再忍忍,小灰終究還是敗給了自己的好奇心,仰著一張餅子臉天真的問道。


    藍雨的耐心很好,淡淡開口解釋,“星水雲庭的主人有位鮮少露麵的二夫人,因近日以來沐守郡總是有妖孽作亂,四月天就頻頻飄雪,那夫人心有畏懼,便央這裏的主人每到申時掛上燈。如若天色不好的話,則是晝夜不息的燈火不滅。”


    “嗬嗬。”小灰默默吞了口口水,半天才慢悠悠的麵無表情答了一句,“真是有錢啊……”話音未落,似乎覺得自己這樣顯得過於丟臉寒酸了些,不禁又惡狠狠的加了句,“有錢人就是浪費。”


    藍雨強忍著笑意,沒說話。


    九曲十八彎的走了半天的路,總算是到了後/庭之內的一座閣棟前。抬眼看了看眼前華麗麗的廂房,和閣前密簇幽深,燭火點點的竹林小徑,小灰再一次不淡定起來。


    這是一處頗風雅的精致閣樓,上麵鑲了一塊匾。


    小絮興奮的道:“上麵是寫的別夜館麽?我們以後都會住這裏嗎?”


    藍雨忍不住笑道:“恩,你們喜歡就好。你們暫且就先住在這別夜館,我待會命人把腰牌給你們送來,有什麽事找我就行,我就在東麵的扶搖樓。對了,吃飯的話,去前廳就可以。”


    夏柯不緊不慢的道了謝,注意到蘇無音和唐絮的房間皆是和她相鄰,不由鬆快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了,再次表白我的小天使們。謝謝你們的鼓勵和支持。。麽麽噠


    ☆、被燙傷


    中午沒有吃飯,眾人都有些餓了。


    唐絮可憐兮兮的抱著肚子在夏柯周圍晃,“去吃飯吧去吃飯吧……好餓啊……”


    夏柯下意識看向蘇無音,蘇無音見她看過來,淡淡笑了一下,“那就一起吧。”


    通往前廳的路十分蜿蜒曲折,夏柯一路上都緊緊皺著眉不說話——對於一個彪悍的路癡來說,果然還是要想辦法弄一張地圖啊。


    前廳的人很多,但和中央大廳比起來,不過是眾人休息玩樂之所。格調雅致清新自不必說,還有舞姬和琴師此刻正在廳前獻藝。


    四周華燈高照,地麵上影影綽綽。


    幾人走進去隨意點了些菜肴,便鬆鬆散散的坐了下來。


    而在廳上二樓的廊道上,一位神色冷淡的紫衣女子卻是悄無聲息的打量起了剛剛進來的夏柯半晌,神色突然微微一變。


    恰逢身旁走過一位異域客商模樣的中年男子,他的嘴唇並沒有動,腳步甚至也沒有停留一刻,然而暗語已經悄然傳遞,“紫幽,人到了。”


    “蘇皇大人?他難道已經到了麽?”紫衣女子表情一凝,竟是險些將完美的偽裝露出破綻來,半晌才解釋道,“西羅那邊有些棘手,所以讓我來接應您和蘇皇大人。”


    “我知道了。”


    “可是忘川大人你這樣附在凡人身上會不會被十二神啟看出破綻?”剛想要退下,然而看到中年客商越來越發青的臉,紫幽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被那樣強大的亡靈附身,一般的凡人隻怕難以承受。


    “短時間內不會。蘇皇大人已經到了,過了這一刻,我便可抽身而退。”中年客商的身影已經越來越遠,暗語之力也漸漸減弱。


    不自覺的屏住呼吸,紫幽的眼風最後掃了一圈大廳——果然是無音殿的主人。連她事先知道,並時刻留意也沒有察覺到那位已經到了。想來十二神啟中,應該也沒有人能夠看出他的身份吧。


    這次的任務本就隻派遣了原本是人類身份,不易被察覺出來的兩位皇侍和一位護殿使。她原以為要費些波折才能完成,卻未曾想,那個人,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接應,就已經自己先來了。


    紫幽歎了口氣,想起了東君的提醒,“這次蘇皇大人為了掩人耳目,封掉了自己身上大半的天賦,所剩力量不足一成。因此比起接應,更重要的是暗中保護吧?”


    但如今她連人在哪都辨不清,談何保護?


    還有,蘇皇大人上次放走的那個小姑娘,怎會出現在這裏?


    ……


    而夏柯幾人坐在桌前等上菜的功夫,便聽到隔壁桌上吵吵鬧鬧,大有要掀桌子的架勢——隻見一個錦衣玉麵的公子道:“師父,師姐沒準隻是見到什麽稀奇玩意耽擱了,她修為那麽高,不過是去桃花齋打個酒而已,您還怕她會出事麽?”


    被錦衣公子喚作師父的,是個胡子拉碴,一臉不耐的中年男子,夏柯注意到他的身上散布著一種極強的靈力波動,儼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於是低頭看向小灰,“你不是什麽都知道嗎?旁邊這個是什麽人你可清楚?”


    小灰轉過頭瞥了一眼,哼道:“當然知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是鄉下來的土包子嗎?”


    夏柯無奈的歎了口氣,朝廳間跑堂的喊道:“小二!我們剛點的菜裏燒雞和花生米不要了。”


    小二脆生生道:“好咧!”


    唐絮嘻嘻一笑,頗有幸災樂禍的架勢。


    小灰的表情都快哭了,“別啊,老子已經四五天沒吃了。”


    唐絮落井下石道:“每次都這樣還不長記性!叫你作!”


    小灰正色道:“好吧,老子不作了。”頓了頓,道:“隔壁這個人在凡世還算有些名氣,他原本是上任國師百裏若鬱的弟子,叫竹遝亦。據說術法不精卻極愛武學,於是在百裏若鬱死後便遊曆九州,成了一名遊俠,因為專踢鐵板,自然也吃了不少苦頭。”


    “聽說他還挑戰過宮上月,就因為人家刀法好。嘖嘖,在我們妖魔道上,這廝也算是不怕死的代名詞了。不過後來不知為何,他卻重回京都,安安分分修習術法,再也沒出去過。現任國師青雲隱和他是師兄弟,在京都也常照拂他,後來他修為大漲,便成立了‘時仙門’。”


    夏柯滿意道:“今天的燒雞和花生米飯後給你打包。”


    小灰立刻高興的甩了甩尾巴,甩完之後臉一紅,呸道:“老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骨氣了!”


    唐絮道:“你什麽時候有過骨氣麽?”


    小灰齜了齜牙。


    剛好小二在此時將菜肴一一端上來,於是眾人也不再多話,隻埋頭吃起飯來。


    蘇無音仍舊十分安靜,但好像吃不慣這裏的飯食,隻喝了幾口湯便放下了筷子。


    夏柯不解道:“不好吃嗎?”


    蘇無音沒有抬頭,淡淡回了一句,“吃不慣罷了。”


    忽見隔壁桌上那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一拍桌子,吼道:“你們這些人也是!找個人都找不到!現在沐守郡的情況你們難道不清楚?還是說隻是隨便找找來應付我?”


    之前的錦衣男子無奈道:“師父啊,師弟們都認真找了,隻差沒把沐守郡翻過來了,師姐隻是去打個酒而已,能出什麽事?以她那性子,沒準不高興自己溜了呢。”


    中年男子頓時掀飛了桌子,“你們大師姐脾氣雖任性,卻也不會不知分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人要是找不回來,你們也別回來見我了!”


    夏柯這一桌的人正在看熱鬧,冷不丁就見那桌子真被掀飛了,且還朝這邊砸過來,桌上還有一大盆熱滾滾的魚湯。


    唐絮和小灰頓時慌了手腳——早知道就不嘲笑人家要掀桌子了,報應啊。


    夏柯白衣浮動,本可以將桌子踢飛到別處,但四周都是人,這一踢之下肯定就會誤傷,這些都是凡人,搞不好就要死傷慘重。她隻好飛身過去一把抓住了桌子的一角——卻見那盆裏的魚湯因慣性潑灑過來,正對上了來不及避閃的蘇無音。


    夏柯眼睫一顫,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開了攔在身前的自家桌子,閃身過去擋在中間。


    “嘩——”雖然伸手將臉捂住,但夏柯仍舊被魚湯澆了一臉,回神時兩隻手裏不知怎麽還托著條大鯽魚。


    偌大的前廳一下子靜了下來。那盆魚湯十分滾燙不說,這麽潑下來直接將夏柯的衣服淋濕了,白色衣衫裏的春光瞬間露了一半。


    那隔壁桌上的錦衣公子見狀眼睛一亮,瞬間湊上前來,“姑娘沒事吧?家師並不是故意的,我代他向您道歉。”


    夏柯將頭上的青菜和手裏的魚扔到一邊,一張臉疼的倒吸涼氣,正要說什麽,便聽見身後一個聲音輕輕說了一句,“滾開。”


    然後一件素淡帶著不知名香氣的衣衫便披在了她的身上。


    錦衣男子自知理虧,悻悻走到一邊,閉上嘴不敢多話。


    夏柯正想回頭,便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人輕輕抬起來,蘇無音的一雙漆黑眸子裏,似蓄了一場看不見的黑色風暴,良久,聲音極輕的說了一句,“這麽燙,你的臉會毀了的。”


    夏柯下意識摸了摸臉,好像有些起泡,正要往上再探探,手卻被攔住了。夏柯沒來由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我用了護身咒,最多起幾個泡而已。這湯要是潑你身上,你大概就得掉層皮了。”


    蘇無音沒說什麽,隻淡淡望著胡子拉碴,此刻正尷尬的無所適從的中年男子,嘴角的笑意平靜的讓人覺得有些可怕,“這就是時仙門的教養?掌門傷了人,難道連歉都不會道麽。”


    作者有話要說:  叫你前麵殺人殺的那麽嗨,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苦主要找上門了。。。


    ☆、動怒


    中年男子搓著手走過來, 有些臉紅道:“實在抱歉啊, 小姑娘沒事吧?老夫不是故意的, 要不……要不你揍我一頓出出氣吧?或者你要多少銀子?對了,我們這有上好的藥膏……”


    蘇無音歪著腦袋笑了一下, “銀子?這是閣下道歉的方式?”默了默, “那麽,你出個價錢, 我價翻十倍, 上不封頂,你不用護身咒在自己臉上澆碗魚湯如何?”


    旁邊的錦衣公子頓時有些急眼,“都說了我師父不是故意的!你這是想找茬啊?再說那一碗魚湯不用護身咒澆下去還不得掉層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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