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他也是一普通人,我怎麽可能為難人家呢?”小灰默默道:“我也就問他借了一百兩而已。”


    “什麽?!”夏柯頓時覺得頭有些暈,“我在書上看,普通人家要一年才賺一二兩銀子,你這一借他家裏萬一不夠用怎麽辦?”


    小灰悻悻道:“我怎麽知道一百兩有這麽多……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夏柯已無力再追究小灰的不要臉,隻問道:“那他說什麽了嗎?”


    “沒說什麽啊。”小灰十分無辜道:“他把錢放下人就走了,什麽也沒說,動作挺爽快的。搞得老子都後悔要那麽少了……”


    夏柯深深的歎了口氣。


    小灰見狀理直氣壯道:“你看!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要的少了?”


    “沒有。”


    小灰一臉不信道:“那你歎什麽氣啊。”


    夏柯道:“我歎氣是因為後悔帶你出來了。”


    小灰:“……”


    ……


    “好像來遲了一步啊……”客棧二樓的一個臨街雅間內,一個身披白狐裘的清貴男子卻是雍容的落座在一架紫檀椅上,淡淡的眺視著遠處慕容家的方向,漠無表情的臉上微微泛著冷意。


    “你不要去找蘇幕了,好不好?”一個突兀的悅耳女聲在他身後響起,微帶著央求的語調,充滿了擔憂,“不是說好了陪我找巫王大人的麽?而且昨晚,就算離得遠你也看到了,他很強……”


    周圍的空氣驀地冷了下來,披著白狐裘的貴公子漠然站起了身,走向身後女子的方向,含著冷凝的笑意問了一聲,“是嗎?”頓了頓,臉上優雅的笑容卻漸漸收緊,“那更要去會一會了,不是嗎……”


    “可是,你忘了上一次你們交手的時候,他把你的刀……”女子急急出聲,似乎想要提醒他,然而卻被那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打斷。


    “那又如何?”


    “你……”仿佛有些生氣對方的一意孤行,一身男裝的女子往日慧黠的眸子裏盛滿了怒意,禁不住就低聲罵了出來,“宮上月!你這隻不聽人勸的臭狐狸,總是這麽固執,難道從來都不會顧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嗎……我要同你和離!”


    似乎已經習慣了女子這樣的威脅和謾罵,墨發妖顔的清貴男子不以為然的淡淡接了一句,語氣有些意味深長,“和離?你辦得到麽?”


    短暫的一段沉默……


    “誠然,誠然我辦不到……”一句話便被問得沒有了底氣,狡黠的女子眨了眨眼,竟將臉埋在手掌心裏假哭起來,“可是,與其讓你去送死弄得我守寡,還不如我和離來得好。”


    “送死”一句話的餘音未落,不大的雅間裏便突然氣溫驟降,冷到極致,優雅清貴的男子一貫從容的語氣變得有些捉摸不定起來。靜默良久,他卻突然收斂起無意間散出的危險氣息,幾不可聞的微微歎氣,“你居然會這麽想。”


    “就不能不去麽?”女子仍然不放棄的在軟軟央求。


    “蘇幕殺了寒荒二公子,取走了獸王血。風宴初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你知道的。”


    “可是——”


    “我不明白……”冷淡的語氣裏攜裹著難以察覺的淡淡失神,披著白狐裘的男子眼中散落著微微自嘲的傷感,“你以前是很相信我的,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對我不再有信心了呢?”


    聽出男子語氣裏難以覺察到的淡淡落寂,女子低下了頭,微遮住了眸裏流淌而出的淡淡戚哀,“你當然不會明白了……”


    怎麽可能會明白呢,女子的心裏泛著絲絲苦澀,從來都是她為他擔心,他卻始終不肯讓她介入他的世界,每天都在害怕和憂慮,不明白他究竟身處怎樣的格局之中,隻知道他每天都在麵對無數個可怕的敵人,卻不知道怎樣做才可以不成為他的負累。


    畢竟再強大的人也總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可是他卻不懂。


    沉默的緩緩抬起她的頭,宮上月發現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悲傷和委屈的痕跡。


    還是和以前一樣啊……他想,她甚至不知道他最擅長的術法便是讀心術,可是,即便是不用術法,他也總能從那張毫不設防的臉上,知道任何他想知道的東西。


    “別再跟著我了。”他轉過身,語氣依舊是冷漠的,眼角和眉梢卻多了無奈的柔和餘韻,“沒人可以輕易動得了我,不會讓你守寡的。”


    “那,我偷偷跟著行不行……不會讓北冥那些眼線發現。”


    “不準。”


    “……”


    作者有話要說:  啊,副cp之一出來秀恩愛了,無節操啊我呸!今天剛申了榜,因為申上的話下周四才上榜,依舊要壓字數,然而今天漲了一個收藏,我已經忍不住想更新了……承諾的雙更上榜當日奉上。。從現在截止周四先隔日更著吧。。周四後日更三千不偷懶啦啦啦。


    ☆、巫族女


    小小的桑陽城裏,獵妖師,修為高深的狐妖,還有坐在轎攆裏從不露麵的的神秘人接連出現——這座小城已經再難恢複到以往的祥和寧靜了。


    而所有的一切無不昭示了一件事情——此處守護力量已經完全消失,又一個神啟家族被抹滅了。


    為了防止晚上再被飛僵給纏上,夏柯和小灰吃過午飯便決定早早動身前往沐守郡,如果能在路上遇見那些十二神啟當然最好不過。不過眼下,他們還是覺得先求自保最重要。


    客棧掌櫃的十分熱心,提前幫他們雇來一架馬車,雖然不比繞雲車舒適高端,卻也寬敞明亮,關鍵是價錢公道。


    小灰深怕路上寂寞,臨上路前又在客棧裏要了好幾份燒雞和花生米。


    馬車一路走得十分緩慢,因為離開桑陽城的人較多,竟然還發生了堵車。小灰在馬車裏呆的十分無聊,忍不住將幕簾掀起一角。


    卻看見了一個十分落魄的外族女子。


    她穿著破舊的紅色外族服飾,正沮喪的坐在官道邊的石頭上,圓圓的小臉有些憔悴,隻眼睛水汪汪的十分動人。


    夏柯看見她手裏拿著一根枯藤,身上亦有一種特殊的力量浮動,忍不住喃喃出聲,“巫界的人?不像啊……”


    “要是巫界的人早就找地方躲起來了……”小灰看都沒看一眼冷哼道,“哪裏還能氣定神閑的站在這?不過是因為手裏拿了一根古巫藤罷了。”


    夏柯不解,“怎麽就得躲起來了?”


    小灰道::“拜托啊大姐,出來闖天下麽好歹也要了解一下天下的局勢啊。”頓了頓,道:“這一代的人皇因為十幾年前一個女子引發了帝都的巫蠱禍亂,死了上萬人,所以對巫族的人痛恨非常,不但貼皇榜召集全天下的能人高手屠殺他們,還讓當今國師專門調/教出了一個捕殺巫師巫女的軍隊,叫皇家仙道軍。”


    “不過呢,因為巫族的族人越來越少,所以後來這皇家仙道軍閑下來還順帶著除除妖,鎮鎮邪之類。”


    夏柯有些詫異,“沒想到你知道的還挺多……看來養你也不算白養啊。”


    小灰傲嬌道:“你今天才發現?”


    約莫堵了一個時辰,馬車終於可以暢快通行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之前的紅衣小姑娘慢慢靠近了夏柯的這輛馬車,忽然哎呦一聲倒在了地上。


    周圍無數雙眼睛頓時看了過來。


    小灰愣了一愣,忽然破口大罵,“老子總算知道什麽叫敲竹杠了!你這小姑娘誰啊?出門前爹娘沒教你做人要厚道嗎啊?”


    夏柯倒是十分緊張,急忙從馬車上跳下來,“姑娘你沒事吧?”


    小姑娘一雙大眼眨了眨,十分楚楚可憐,“沒事,就是腳受了點傷,可能沒法趕路了……”


    小灰冷哼了一聲,“想要錢沒有,要命也不會給你。”


    周圍立刻爆發出鄙視的議論。


    小姑娘的眼裏也有怒氣湧出來,“你這老鼠怎生如此刻薄還沒有同情心,我是搶你燒雞吃了還是怎的?”


    小灰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夏柯一把拎到看不見的角落。


    “姑娘是打算去哪兒?”


    小姑娘望見是夏柯,變臉跟翻書一樣快,狗腿的笑了笑,“美人姐姐你是要去沐守郡吧~帶我一程唄。”


    …………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不消片刻便出了城。


    “你是怎麽知道我們要去沐守郡的?”馬車上,夏柯目光犀利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小姑娘一邊眼巴巴的望著小灰吃燒雞,一邊含混不清的回道:“前天晚上我在石子巷的時候就聽見你們說要去沐守郡了。再說客棧裏那些食客們都在討論你,現在誰還敢去沐守郡啊……也就姐姐你們這些藝高人膽大的人才敢往妖怪窩裏闖。”


    說罷咽了口口水,又補充了一句,“你是不知道啊,前陣子有一批雲夢澤的修道者去沐守郡除妖,結果齊齊失蹤,到現在也沒找到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夏柯不服道:“你不是也要去?”


    小姑娘頓時有些惆悵,“我是要去那裏見一位前輩,婆婆說不去的話我就會死的。”


    小灰登時被雞肉給噎住,半晌才道:“這麽嚴重啊……別是她老人家耍你吧?”


    小姑娘聞言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你才被人耍呢!哼!”


    “好吧。”小灰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接著埋頭啃起了燒雞。


    “咕咕……”然而一個十分不應景的聲音卻從某人的肚子裏傳了出來。


    小姑娘的臉瞬間紅了個遍。


    夏柯看不過去,半勸半哄道:“你要不分她一半吧,反正你長的小,也吃不了那麽多……”


    小姑娘兩眼發光的點頭附和。


    小灰頭都不抬,“那我不會留到下頓再吃啊?”


    小姑娘頓時焉了一半。


    夏柯也覺得有些丟臉,“大不了等到下一個鎮子時我再給你買。”


    小灰滿嘴油的抬起頭,頗為難的想了想,最終勉為其難的將手中剩下的一半燒雞遞給了紅衣小姑娘。


    小姑娘接過燒雞,淚眼朦朧的將夏柯望著,“美人姐姐你真是個大好人……”


    小灰不服道:“喂!明明給你燒雞的人是我……”


    ……


    而此刻處於永夜之地的無回城裏,明月高懸,風裏彌漫的稀世沉香花的味道正越過黑夜和雲層,一點點飄進了三座聖殿。


    無音殿裏,一個渾身籠罩夜色的清貴男子正站在重重幻星陣中央。


    殿中心的位置是露天的,夜空上墜下星光,並著幻星陣裏的點點光芒映射到幽藍的宛若深海冰麵的地板上,反射出一種不真切的虛幻光暈。


    恍若置身於茫茫星海之中,他的身前懸空飄著一片殘破的卷軸——那是從慕容家拿到的,關乎他最想知道的一個秘密。卻是被重重的梵文符咒鎖住,不見分毫,隻能借助星光的力量破解。


    微微半垂下眼睫,男子雙手交錯,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周圍星光忽然大盛,伴隨著他指尖的符文流進了那片殘軸之中。


    殘軸一瞬間似乎得到了重生,脈絡流轉間,有遠古文字徐徐現出。


    殿外忽然有人通報,“蘇皇大人,東君有事回稟。”


    男子微微蹙眉,並沒抬頭,“說。”


    東君站在殿外語氣不明,“慕容家的人沒處理幹淨,還有一個……是墮天殿的人。我們……要向重皇要人麽?”


    男子依舊沒有抬頭,平靜的語氣裏卻似乎多了一抹雲淡風輕的嘲弄,“要人就不必了,既然選擇了與魔鬼為伍,不應該要留著她好好光耀門楣嗎?”


    東君點首稱是——卻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


    “還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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