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不到的,已經沒有意識,被鬼胎所控了。”沉硯提醒他一句,可是霍清卻依舊在那兒喊虞惜月。


    藍淼淼嗤笑,說這是對牛彈琴,滿腔深情又有什麽用,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負了虞惜月。


    我扯了她的衣袖:“你就別說了,落井下石。”


    “這兩人跟我也沒關係,不過虞惜月肚子裏那隻小鬼胎,我倒是有些興趣。你知道嗎?”藍淼淼給我說,能有那麽厲害的鬼胎,在母體肚子裏成型速度那麽快,而且極具攻擊力,很少有。


    單單這隻小鬼養下來,就比得上好幾隻厲鬼,別說厲鬼了,就連閻王來了,也不會怕。


    完全不需要煉化,就可以對付十殿閻王,這麽好的買賣。


    藍淼淼摸著下巴:“當個寵物養也好呢。”


    “你就不怕它半夜爬你的床?”我笑笑,她神色變了,說我沒情趣,關鍵時候說這種話。


    我是不能想象,這麽個血肉模糊的鬼娃娃,每晚抱著睡是什麽感覺。


    “阿清?”虞惜月張嘴,眼角全是淚水,她痛苦地像霍清伸手,“我好疼,好疼,求求你讓沉硯放了我吧。”


    虞惜月楚楚可憐的樣子,她肚子裏那張鬼臉,閉上眼睛,這時候有了神識。


    隻是那麽一瞬間,又恢複了猙獰的模樣,她忽而張嘴。


    霍清後退一步,愣在那兒:“沉硯,放開惜月吧。”


    “霍首長,這事兒可不能亂來,這是小鬼在迷惑你呢。”沉硯提醒一句,如果這個時候放開虞惜月的話,霍清會完,底下人興許也會完。


    虞惜月痛苦地很,掙紮著跟霍清求情:“我好疼,好疼,放開我,阿清放開我吧。”


    霍清冷聲嗬斥:“沉硯!”


    “霍首長,我可不是你的人,不需要用命令的口吻說話。”沉硯清冷的聲音,臉上卻沒有神情。


    他在煉化這隻鬼胎,虞惜月怕是有性命之危,如果鬼胎沒有意識的話,他不會這樣做,虞惜月還能苟活。


    可是……


    下一秒霍清忽而伸手,一把抱住虞惜月,女人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


    咬出一個巨大的痕跡,霍清皺眉,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惜月,乖,我陪著你。”霍清柔聲道,我不忍去看,藍淼淼說他這是亂來,性命怕是要交代在這裏。


    那些黃色的繩子脈絡,將虞惜月整個人都裹在裏頭,變得越來越清晰,那隻小鬼露出痛苦的神色,符文飛出,在虞惜月的身側徘徊,隨即便貼在上頭。


    冒著白色煙氣,我聽到虞惜月一聲痛苦的嘶吼,緊接著那隻鬼臉從她的肚子裏出來,纏著霍清的脖子。


    “這樣下去霍清會死吧。”我低聲道,看向藍淼淼。


    她笑了:“管得了那麽多嗎?”


    “惜月對不起,都怪我,如果當初我娶了你的話,如果當初我未曾負你的話。”霍清說得滿臉都是淚水,他死死地抱著虞惜月,哪怕這個女人想要將他拆吞入腹。


    哪怕那隻小鬼在吃他的肉,吸他的血,霍清都沒有鬆開,我看到血肉之下的森森白骨,可那個男人依舊在說著動人的情話。


    早幹嘛去了。


    需要這會兒來補償?


    虞惜月厲吼一聲,抱著霍清在三樓忽而的逃竄,她跑不掉了,極其痛苦的神色。


    我看了沉硯一眼,他歎了口氣:“陰差陽錯。”


    那兩人緊緊抱著,融為一體,真正的融為一體。


    緊接著他們便從三樓的護欄那兒墜落,霍清抱著虞惜月,雙雙從樓上墜落下去。


    霍晏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錯愕地站在那兒,厲吼一聲:“藍淼淼,到底我霍家怎麽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的狠毒。”


    我錯愕,想去拉身邊姑娘的手,這麽一口大鍋砸下來,繞是我,心裏也難受,何況心境那般高的藍淼淼。


    她氣死了,指著霍晏:“你個慫包,冤枉好人?嗬,既然你這麽說,我不填一筆倒是顯得我很不大方!”


    藍淼淼咬牙,手裏攥緊那根白色的骨笛,放在唇瓣,悉悉索索,很多的蝙蝠從門外飛進來,屋子裏的人亂作一團,大家都在避讓這些吸血蝙蝠,誰還去管剛剛才墜樓的那兩人。


    蝙蝠吸附在霍清跟虞惜月的身上,好幾隻,密密麻麻,甚是壯觀。


    藍淼淼勾唇:“看到了嗎?這是本小姐送你的禮物。”


    “你……簡直不可理喻!”霍晏冷聲厲吼,“沒想到你是這樣歹毒的人。”


    “霍少,怕是你還年輕。”藍淼淼吹了一個口哨,蝙蝠過來,衝著霍晏而去,在霍晏的臉上咬了兩個口子。


    左右對稱,看著竟然有些喜慶,霍晏疼得很,這會兒是氣死了,他吼道:“藍淼淼,你給我等著。”


    “本姑娘就站在這兒,你有本事拿刀子捅死我。沒本事就去給你哥收屍。”


    兩人又一次鬥了起來,我忙一把拽著藍淼淼,這樣下去可不行。


    滿屋子的蝙蝠,虧得陳滿出手,才收服了那些吸血蝙蝠,可是一屋子的人早就狼狽不堪,霍家迫於無奈,才將人放走。


    零落地隻剩下幾個人,我跟沉硯下樓,霍清跟虞惜月還是死死地糾纏在一起,那隻小鬼的臉還很清晰,我看到他臉上詭異的神色,那雙眼睛好像盯著我。


    就跟盯著一份美味似的。


    霍家老太太嚇得暈死過去,霍大少朝這邊過來,他沉聲:“還請你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霍首長離奇死在家中,還有一具虞惜月的屍體,死相極其慘烈且詭異。


    本來好端端的壽宴成了這副模樣,換做是誰都不會開心的。


    “這件事情,怕是要交給禦鬼堂來處理了。”霍家老爺子點了陳滿的名字,“滿爺,勞煩您了。”


    陳滿走過來,畢恭畢敬地對我喊了一聲小姐,我示意他可以繼續。


    霍家人起先錯愕地盯著我看,之後便轉而看向陳滿。


    陳滿蹲下身子,輕聲道:“是被虞家小姐給活活咬死的,首長是自願死的。”


    “這……這怎麽可能呢。”霍大少愣在那兒,自然不太可能,霍首長如今前途一片大好,怎麽會選擇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家裏。


    說是殉情,講出去可不太好聽,而且今天親家可都在呢,霍夫人先死了,霍首長之後又跟著初戀情人一起雙雙墜樓。


    不管怎麽樣,這事兒說出去總歸不太好辦。


    可是陳滿堅持,說沉先生在這之前就已經捆住虞惜月了,能煉化了鬼胎,霍清其實不必要去死。


    “不可能的。”他們震驚,如果霍清有這樣的魄力,如果霍清沉迷女色的話,哪裏會有今天這樣麻煩的事兒。


    他大可以一開始就娶了虞家那位小姐。


    “虞惜月到底給他灌了什麽迷藥,都過去那麽多年了,過去那麽多年了。”霍家老爺子搖搖欲墜的身子,霍晏一把拉著他。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陳滿對著沉硯點頭,眼底滿是欣賞的神色,過來輕聲攀附。


    大概是想問問沉硯與我什麽關係,也想問問清楚沉硯是不是出自那個沉家。


    沉硯並未多說什麽,大多數是在打太極。


    可是陳滿卻一副了然的神色。


    霍家一片混亂,有了陳滿的結論之後,我們也不好繼續留著。


    可這件事兒苦了的卻是藍淼淼,霍晏一口咬定藍淼淼才是殺害霍夫人的凶手,咬定那是出自藍家的蠱,說藍淼淼是怕霍清說出什麽對她不利的事情,再一次用了手段。


    “絕對不是淼淼,這件事我看得很清楚。”我解釋了一下,霍清的確是自願的。


    藍淼淼來攔我,說她可不怕霍晏這麽個小子。


    她藍淼淼是什麽來頭,豈能容這麽個小屁孩兒冤枉。


    她齜牙咧嘴,一副凶狠的模樣:“信不信我現在讓你也嚐嚐,你嫂嫂中的蠱?”


    “放肆!”霍家老爺子一聲嗬斥,那隊帶槍的,紛紛將槍口指向藍淼淼。


    這架勢……嗬,有點兒滲人。


    我還沒有見過真的搶,我吞咽了兩下,這些人縱使再厲害,能快地過槍嗎?


    我擔憂的神色看向沉硯,他依舊風輕雲淡,半點懼意都沒有,我弄不明白了。


    “拿槍逼我?”藍淼淼笑了,“霍晏,你是哪隻眼睛看到我殺了你嫂子?還有你哥哥?”


    “我哥從嫂嫂體內引出的那隻蠱,你還能否認?”


    兩人繼續糾纏下去,可我卻沒有耐心,就在這會兒,虞家老爺子來了,同樣帶了一群人進來。


    這般陣仗,大得很。


    虞家老爺子冷笑一聲:“孽緣,孽緣呐,沒想著惜月還是死了。”


    他哭得悲愴,指著霍家老爺子的鼻子謾罵,都怪霍家這群人害了他的惜月。


    沉硯趁機拉了出來,與我說要陳滿將虞惜月的屍體帶走,帶去禦鬼堂安置。


    不然後半夜怕是會屍變,到時候事兒可就麻煩了。


    我沒想著在這兒看情深的戲碼,我去找陳滿的時候,他有些錯愕,視線也是落在沉硯身上。


    “小姐,那位沉先生……”陳滿旁敲側擊,那種得不到答案還在繼續詢問的架勢,“信得過嗎?”


    我點頭:“這件事情不要跟爺爺提起,虞惜月身上的鬼胎太奇怪了。”


    “我心裏有數,小姐也知道近日鳳凰街的鬼胎案?”陳滿問了我一句。


    我點頭,他說這個案子很奇怪,受害者家人都沒有找禦鬼堂,早前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反而都跟禦鬼堂有牽連,甚至房子的風水也找到,可唯獨死了千金小姐卻不找。


    陳滿歎了口氣:“背後操控這案子的肯定是個高手,小姐還是莫要牽扯進去。”


    這話也不知道是真心的,還是在試探我,總歸我也隻是點點頭。


    沒多說什麽,怕陳滿起疑心,他上前去與霍家交接,順便也詢問了虞家的意見。


    禦鬼堂在北地還是頗有名聲,就算虞家老爺子心裏再怎麽不甘,可是滿爺的話還是有分量。


    我們一行人去了禦鬼堂,沒有留在那兒看兩家紛爭。


    阿沁扭著腰肢,說她這是第一次見這麽唯一的胎兒。


    “豈止你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陳滿輕聲道,“這就隻有一顆腦袋,虞惜月還死了,鬼胎……”


    “這事兒交給我來處理吧。”我挑眉,跟著他們將虞惜月放入棺材裏。


    陳滿起初還有些擔憂,可聽說沉硯與我一起守夜,倒也沒有多說什麽。


    屋子裏很快隻剩下我們三個人,一個偌大的房間,隻停了虞惜月一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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