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桑能看清楚當時發生的一切,那麽她也該知道,君連是誰。”


    “你是什麽東西!”


    “俞九齡。”俞桑吼道,情緒迸發出來,“是你殺了君連,是你……我會替他們報仇的,我會親手殺死你的。”


    “哈哈哈哈。”俞九齡瘋了一樣大笑,“好,俞桑,我等你來殺我。”


    俞九齡就是一個插曲,他來得快,去得也很快。


    就像是時刻關注著俞桑一樣,不然他怎麽可能知道,在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俞桑脫力,她雙手交錯,呢喃:“對不起川兒,連累你了。”


    “別傻,什麽連累不連累的,哦,差點忘了我得擦身子了。”我跳了過去,脖子有些疼,一想到剛才小命差點就交代在俞九齡手裏了,心裏一陣後怕。


    有些人輕易不能招惹。


    俞桑徹底恢複過來,她的心絞痛消失殆盡,扶著身子回去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我們之間有默契,誰都沒有提起俞九齡來過的事情。


    我跪在那兒,擦拭我的身子,發現後背那兒多了好幾道傷痕,心裏憤憤,我的身體雖談不上冰肌玉骨,可終究還是個女兒身,那些人是怎麽忍心下得去手。


    ……


    沉硯回來的時候,提了一盞剔透的琉璃燈回來,我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麽順利。


    “葉黎親自問俞九齡要的。”沉硯沒有過多的解釋,告知我。


    他擦了擦那盞燈,越擦拭越亮,看起來有些怪異。


    俞桑以前見過的故事,是琳琅夫人親手做得這盞燈,琳琅夫人是千年前的人,該怎麽用這盞燈成了首要的問題。


    屋子裏昏暗,這盞燈亮堂,沉硯將它放在桌子上。


    他要我跟我那具屍體一起坐在棺材裏。


    起初有些怪異,我屍體慘白,看著還有些滲人,雙手對著,我閉上眼睛。


    鼻翼之間一股清香,耳邊有柴火劈裏啪啦的響聲,不知道沉硯在做什麽。


    忽而聽聞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有什麽東西從眼前飄過去,一道俏麗的聲音:“世人皆沉醉於皮相,其實這玩意兒,哪裏有那麽重要?”


    我猛地睜眼,見一穿著紅色紗裙的女人,手裏拿著團扇,靠在榻上,她盯著我們看。


    她的影子朦朧,視線掃了一眼沉硯:“這位公子生得俊俏,都快趕上我家書生了。”


    “你是琳琅夫人?”沉硯追問。


    女子咯咯咯地笑,捂著嘴巴:“閣下不知我是誰,卻要用神識來試探琉璃燈,我倒是以為,你是為了皮相而來。”


    “的確是有事相求。”沉硯皺眉,正色道。


    琳琅夫人說皮相不重要,如果是要轉變皮囊,要付出的代價可是很大的。


    “魂魄入錯了身體,世上還有這等奇聞?”琳琅夫人起了興致,“你們知曉琉璃燈,自然知道,我是為了誰做的這盞燈,隻可惜,書生負了我。”


    琳琅夫人坐起來,神色變得很詭異,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回複(4)


    第159章皮相(2)


    琳琅夫人伸手。


    桌子上的紅燭便亮了,照映出我們的影子。


    “可惜我為了書生,付出了一切,他卻轉身將我交給那老道。”琳琅夫人說世間的人,為什麽那樣心狠,她修為散盡,被那老道折磨,受盡苦難,一生悲苦,最後又成了一尾魚。


    火光映照著琉璃燈,躍然在琳琅夫人的身上,她的聲音悲慘,猶如鬼泣一般,略微有些刺耳。


    琳琅夫人咬牙,發出咯咯的聲響。


    “書生的屍體被火化了,隻剩下骨灰,要複活書生必須找到合適的軀體,我入宮殿當中,接近當時年僅十二歲的六皇子,設計蠱惑六皇子出宮門。”


    隻有皇家中人,天生帶著正氣,才能降地住那些戾氣。


    “琉璃燈能發揮效用,是用九九八十一個人的魂魄為引子,想引魂可以,須地以這些魂魄,開啟琉璃燈,方能保證你的魂魄從身體裏出來,而不散。”


    琳琅夫人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很清楚,我的魂魄早前出竅過,再貿然強行將魂魄引出,是會出大事的。


    “野魂可以嗎?”沉硯問了一句。


    琳琅夫人說孤魂野鬼要是可以的話,也不叫做代價,須地以新鮮的魂魄,才能作為引子。


    “你們還有時間去準備,琉璃燈吃了一個魂魄,它燈罩子周圍的寶石會亮起來,九九八十一個,不能少。”


    琳琅夫人笑了起來,放聲大笑。


    她以為再沒人能啟用這盞燈,她盯著沉硯:“其實閣下大可不必這般煩擾,人所處的境地,是下方天,你可以將人帶離這人世,以魂魄的形態存在,去上方天。”


    沉硯沒有說話,琳琅夫人看他的眼神,含著一絲崇敬。


    沉默許久的俞桑忽而開口,她還沉浸在那個妖與書生的故事裏麵。


    “故事最後怎麽了?”俞桑輕聲問了一句。


    琳琅夫人怔了一下,大概沒有想到有人會在意那個故事。


    她吸吸鼻子,聲音依舊哽咽。


    琳琅夫人為了複活書生,將六皇子囚禁起來,並且替他殺了九九八十一個人,雙手沾染鮮血,是為恐怖。


    她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從那天開始,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三天之後,書生醒來,他替代六皇子成為身份尊貴的皇子殿下。


    書生沉浮官場那麽多年,早就變得圓滑,雖說知曉自己所處的身份不同,六皇子身份尊貴,承蒙聖恩,書生也慢慢變得驕縱跋扈。


    而與此同時,琳琅夫人抽離的魂魄殺了那麽多的人,罪孽深重,早就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


    那尾魚的軀體,被道長殺死,魚身上的鱗片一點點割下來,魚也被解剖,曬成了魚幹兒。


    琳琅夫人隻能寄居在這盞琉璃燈當中,幸而當時俞家有人路過破廟,看到這盞燈兀自發著亮光,燈上有血,那人卻不害怕。


    那是俞九齡的爺爺,尚且還是少年模樣,他用布擦拭了燈上的鮮血,將那盞琉璃燈帶了回去。


    “這些都是後話,他救了我,我勢必得為俞家做事,俞家與六皇子對立,不是同一個陣營,其實造化弄人這句話倒也不錯。”


    琳琅夫人說她與書生緣分尚淺,她複活了書生成就了六皇子,那是如戰神一般的存在,可是冥冥之中,上天也給了她一個機會。


    六皇子死在女人的身上,他日漸膨脹的那顆心,早就不滿足,心存野心,日漸膨脹。


    “是福是禍,誰說的清楚呢。”琳琅夫人自嘲般笑笑,說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


    可是很明顯能夠感覺地道琳琅夫人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的心裏仍舊沒有放下。


    琳琅夫人歎了口氣,燭火慢慢滅掉,她消失在麵前。


    琉璃燈也滅了,再怎麽點都點不亮,沉硯說得集齊那八十一的魂魄,才能重新點起這盞燈。


    我心裏有些失落,其實從帶回琉璃燈的時候,我便知道這一切不是那麽容易。


    “去醫院,那裏每天掙紮在生死邊緣的人很多。”俞桑出聲,“還有一個地方,比醫院更殘酷。”


    “什麽地方?”沉硯問道。


    我們轉而看向俞桑。


    “俞家。”


    俞桑說俞九齡有一個秘密基地,在那兒訓練有能耐的人,她便是從那個基地裏麵爬出來。


    “那裏每天死掉的人,才是最恐怖的,我們被集中在一起訓練,練習很多的東西,每一項訓練不合格,都會死人。”


    俞桑回憶起在俞九齡身邊的日子,那才是真正含著血淚的生活。


    跟她一起到九星島上的一共有二十個人,都是姑娘,她們被放行在島的西部,那裏氣候濕潤,蛇蟲鼠蟻很多。


    “沒有食物,什麽都沒有,隻有在路上結交的幾個朋友,也僅僅隻是聊得來。”九星島的西邊,藏著一片墓園,她們都是會通靈之術,雖說隻是皮毛,可是與墓地裏的靈對話還是沒有問題。


    俞九齡的目的,便是要她們帶回召喚出來的最強式神。


    “在那裏死掉的人,最後都成了孤魂留在道上,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消失在世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人會去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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