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對麵門前,像個傻子一樣,一直來回踱步。


    我徘徊在這個樓道裏很久,幾度想要伸手去敲門,可卻發現自己壓根沒有這樣的勇氣去麵對一個魂魄殘缺,記憶殘缺的沉硯。


    我們都已經經曆了那麽多的苦難,為什麽在這樣關鍵的時候還要考驗我們。


    我伸手,想按門鈴,可很快又放下手,門忽而打開。我忙轉身,可是那熟悉的聲音卻在背後響起,聽得我以為自己出了幻覺:“你有事情?”


    “沒……沒事。”此刻的狼狽,不是尋常人能懂,我背對著沉硯,不敢轉身,“剛才想起來了,錢包在身上呢。”


    “沒事就好,我看你一直在這兒徘徊,還以為有事呢。”


    沉硯的聲音很冷,我鬆開攥緊的雙手,想要走的時候,卻被一股子力道給扯了過去,我嚇壞了。他攥著我的手腕,用的力道太大,甚至在將我身子拉過去的時候,他的眸色猩紅。


    我才驚覺他為什麽會這樣,戴在手上的鐲子,他肯定認出來了,我慌忙想要藏起手腕上的鐲子,可是沉硯手更快,抓著我的手。


    “你……”沉硯眼底滿是驚詫的神色,他盯著我看,“你到底是什麽人?”


    他說我的眼裏太過悲傷,問我,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荊北說過,不管我解釋再多。沉硯依舊不會想起來,可我不想對著他這麽個大活人撒謊,我點頭:“這隻鐲子,是你親手送給我的,你不記得了嗎?”


    我盯著沉硯,他的神色變了,又那樣盯著我看,看得我略微有些心慌慌,我以為他會轉頭說我莫名其妙,可是下一秒,沉硯忽而攥著我的手,一把將我帶入懷中。


    我與他的距離很近,近的可以看到他的睫毛,貼著他的身子,他與我對視許久,忽而鬆開手。


    “對不起。”沉硯眼底的掙紮,很明顯,他說對不起,我實在想不起來,他說他搜尋了所有的記憶,唯獨缺失了那一塊對我的記憶。


    我哽咽著搖頭:“總會想起來的。”


    “這鐲子……是我沉家傳家的,送給新媳婦的禮物。”沉硯輕聲道,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個鐲子為什麽會在我的手裏,可這會兒他也愣住了,怕是想不明白。


    一個在記憶深處兩個身影都沒的人,為什麽手上又戴著這樣的鐲子。


    我一把將手拉了過來,將鐲子藏了起來:“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


    沉硯愣在原地,沒有多說什麽,他是個謹慎的人,沒弄清事情的前因後果勢必不會做什麽,可是偏生這樣,越是謹慎,越讓人心疼。


    我猛地把門關上,視線死死盯著那隻鐲子,想起傅洛替我戴上鐲子時候的樣子,我視線越過他們,看著那口厚重的棺材,我沒想到會跟他有這樣的未來。


    其實我很滿足,荊北抬頭看我,像是看一個怪物似的。


    “女人最好不要深情,到時候心殤的永遠是你自己。”


    “你愛過嗎?”我盯著荊北,沉聲道,他能說出這樣瀟灑的話,勢必沒有愛過,就算愛過,也必定是痛過之人才會說。


    荊北嗤嗤地笑了:“你想聽到什麽答案,是沒愛過,說我幼稚。是愛過,說我不負責任。你要真是我妹妹,我怕是會受不了。”


    荊北盯著我看,他說不喜歡我眼帶悲傷,若是荊家的人,就該眼含笑意,尤其荊家大小姐。那是被寵在掌心裏的。


    “那你跟我說,這般寵愛大小姐,為什麽還會讓人偷走她?”


    我沉聲,若是那般重視,荊家的孩子,怎麽可能會不見了,又怎麽會存在目前的情況,需要他來找遺落在外的荊家大小姐。


    荊北替我倒了一杯茶,倒是跟他性子完全相符:“這事情說起來話長,有人蓄意謀劃,潛入荊家十幾年,為的就是偷走這個陰日出生的女孩兒。”


    荊北與我說起荊家的事情,他倒是完全將我當成那個孩子。


    可我心底隱隱在祈禱,自己不是。我不想與他們沾染上那麽深的關係。


    我不想從一個深淵跳進另外一個深淵。


    “荊家的勢力在北邊,雖說我們已經很低調了,可偏生總有人想著上門挑釁,那人潛入荊家做下人,一做便是十幾年呐,伺機尋找機會,掐準了妹妹出生的時間,甚至不惜對母親下毒手。”


    荊北說那人在他母親生孩子的時候,下了毒,胎兒自出生之後,體內是會帶著印記的,那毒會左右神經,甚至控製心魂。


    恰恰那個時候,他母親的心神受控。便是自己也不知道進來接生的人是誰。


    “他伺機偷走妹妹,還重傷了我母親,為的就是不給我們時間去追上他。”


    荊北笑笑,說這都是過去的人,偷走妹妹的人從未出現過,他們甚至循著線索去查,可是什麽都沒有查到。


    “其實說實話,荊家已經放棄尋找,那麽多年過去了,怕是早就遭遇了意外,或者早就已經不在人世間,如果不是這一次……”


    荊北盯著我看,他說如果我是荊家的孩子,他會補償我。


    “那麽多年。未曾陪伴,若是妹妹的話,疏離也是正常。”荊北低聲道,喝了一口茶,他對我倒是還算好,隻是我不喜歡,他事事眼底都存了一絲算計。


    我剛想回房間去,荊北忽而喊住我:“裏頭那姑娘,是俞家小妮兒?”


    這話莫名聽著有些甜膩,我點頭,是俞家的姑娘,在荊北麵前這些都不可能成為秘密,我很清楚,就算我不說,他也很快就能知道,如果荊北感興趣的話,倒不如借著這次機會,試試俞九齡。


    “俞桑,俞九齡親手帶的徒弟,你不知道嗎?”我盯著荊北,他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頗深。


    荊北笑笑:“原來是她,都長這麽大了。”


    荊北說早些年在俞家見過一次,小小的一個,像是包子一樣,總愛跟在俞九齡的身後,一句話也不說,他那會兒以為是個小啞巴。逗弄了一下,可誰知道俞桑哭得很凶,她就像是隻知道哭一樣。


    過往的記憶撲麵而來,荊北的心情倒是不錯,再知道俞桑的身份之後,越發笑得開心,宛若一個陷入春情的男人。


    我看得渾身顫抖,也不摻和,隻是應付幾句。


    “俞九齡倒是有這手,姑娘養這麽大了,也沒見帶出去給別人瞧瞧,難不成就這麽寶貝。”


    “喜歡養成的人,性子都有些古怪。”


    荊北愣了一下,問我難不成俞九齡還想自己養著,自己用。


    “用?你當俞桑是什麽。”我翻了個白眼,沒有接荊北的話,俞九齡想做什麽,我不清楚,但是小桑有自己選擇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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