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雪還沒來得急說話,香姨娘就一巴拍向大兒子的腦袋,佯怒地斥道:“你這孩子,多大人了,還跟姐姐撒嬌,要什麽東西跟娘說,難道我還少了你的不成。”


    “娘......”楊荀盛這下可不依了,拉長著聲音把小嘴一厥,不滿道:“我和姐姐誰跟誰呀,不都是自家人嗎,娘你偏心。”


    “行了,行了,少不了你的,你呀,還是多把心思用在功課上,三月可就要鄉試了,若被二弟比下去,我看你這張臉也往哪擱。”楊初雪隨意撥弄著指甲,頗為挑剔地瞥了他一眼,對弟弟撒嬌的行為,她心裏其實是很樂意的。


    “不就是鄉試嗎?放心好了,且等我考個秀才回來,讓你們好好看看,別忘了準備厚禮啊。”


    “喲,今兒風不大,可別閃了舌頭。”楊初雪靈動地眼眸一轉,涼涼地打擊道,很看不慣大弟的囂張,這小子有時候真的很欠揍。


    “姐,你說的是什麽話呢。”楊荀盛不樂意了,鼓著圓圓地腮幫,怒瞪著楊初雪,沒過一會兒烏黑的眼珠子又滴溜溜轉了起來,狗腿的笑容迅速布在了臉上,讓楊初雪徹底見識了一回什麽叫做變臉。


    “姐,姐,我也不要多了,你看你弟弟多可憐,私房都沒有幾個,您大人有大量,在哪發財帶上弟弟一起唄。”說著說著,楊荀盛就去拉扯楊初雪的衣袖,大有她若是不答應,他就不鬆手的意思。


    楊初雪心中一陣惡寒,急忙甩開袖子,她發誓,她絕對不認識麵前這個人,笑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姐——”楊荀盛眼眶一紅,眨巴著大眼睛,癟著嘴巴眼看就要哭出來,那小摸樣別提多委屈。


    楊初雪大汗,這人是她弟弟吧,是吧,是吧。


    “姐——”


    “去,去,去,一邊兒去,有什麽等考完鄉試再說,爹想來也不會吝嗇,少不了你的那一份。”趕蒼蠅似的把大弟拍開,實在受不了向來都是小霸王的他,竟然露出這樣一副表情。


    “也別忘了我那份。”楊荀朝脖子一伸,緊接著插了句嘴,說完便又擺出一副大家公子的姿態,溫文儒雅地淺笑著喝起茶來。


    楊初雪心裏一陣無語,感情打她主意的還不止爹一個,香姨娘東張西望,理了理額前根本沒有淩亂的髮絲,見女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終於忍不住了,瞥她一眼,嗔道:“你這孩子,現在都成香饃饃了,也不知道收斂,老爺畢竟是你爹,悠著點。”


    楊初雪無奈地一笑:“娘,女兒省的。”她在爹的眼裏,是要嫁出去的女兒別人家的人,分量肯定不如弟弟重,今日爹沒討到好處,難保不會對她心生偏見,但是弟弟就不同了,他們可是爹的命根子,幫著弟弟攬銀子,說不定比幫了他還高興,更何況還有二叔一家虎視眈眈,回想起這幾日楊宛如一看見她的那神態,就感覺到一陣頭疼,話裏話外的擠兌,說白了還不是想多分一杯羹,隻是她沒想到,弟弟們也長大了,知道為自己打算了。


    對於他們的小算盤,楊初雪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有什麽和她直接說便是了,竟然還聯合起來上演這一出,心裏挺鬱悶,被自己信任的家人算計,但是又有一些欣慰,弟弟們懂事,知謀算,她自是樂見其成,還巴不得他們的腦子越機靈越好呢,但前提是,別把腦子用在她身上啊。


    不過她也知道弟弟們這是好意,雖然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也替她擔去了不少風險,主要是爹的前科太多,自己一個女兒家應付,說不定就會因為樹大招風,被他當做棄子了,有了弟弟們在,爹不僅不會打主意,肯定還會跟著幫忙,這可是一舉數得的事情。


    楊初雪眼眸一轉,流光四溢,黑白分明的眼眸就好似深不見底的湖水一般,幽靜,神秘,有種讓人不自覺想要去相信的力量,瞥了兩個弟弟一眼,淡淡道:“你們如今也大了,讀書雖說很重要但也不能不理俗事,等這次考完科舉,就讓娘跟爹吹吹枕頭風,也給你們置辦一些產業,是男人總要學著自己當家做主才行。”


    香姨娘滿頭黑線,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這孩子說的什麽話呢,枕頭風是女兒家能說的嗎?還說去別院學規矩,這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雖然這也是事實,但也不能太直白吧。


    和香姨娘不同,楊荀盛王八之氣大開,隻差沒跳起來,活脫脫一個小霸王,很大氣地拍了一下胸口,做出一副純爺們的架勢:“這話說得我愛聽,咱大老爺們就是要給你們女人撐腰的。”


    楊初雪感覺很無語,她絕對不認識這個人,真是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把楊老爺的劣根竟然遺傳了個十成十。


    楊荀朝慢吞吞端茶喝了一口,直接無視了楊荀盛的存在,話說他們姐弟兩個,有時候還真默契。


    ☆、048、思打算


    過完年,在楊府呆了沒幾日,姐弟幾人便不顧香姨娘挽留回了別院。


    雖然才離開沒多久,但對楊初雪來說,就好像過了很長時間一樣。楊府的日子實在是累,盡管沒把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應付起來也頗感疲憊。若是香姨娘也能來別院居住就好了,說實話,若非因為香姨娘,楊府那個地方她還真是一點也不想回。


    聽香榭內,丫鬟們早已經把院子收拾好,屋子裏也打掃得幹幹淨淨,楊初雪一進門就感覺到身上的寒意消融。脫下厚實的披風,懶懶地坐在炕上,揮了揮手讓丫鬟們先去忙,從前離開的時間太短沒發現,如今她才感覺到,還是自己的地盤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省得每天提心弔膽,腦子隨時都全神貫注,遇事還要轉七八個彎,難怪古代的女人多短命,思慮過重會長壽才怪了。


    吩咐人把年禮給別院的師傅、嬤嬤、還有管事們送去,楊初雪身子一歪,極沒形象地躺在炕上,若讓宮嬤嬤看見,肯定少不了又要嘮叨一番了。


    第二天一早,姐弟幾人便又準備了些厚禮,一起去拜訪夫子,馮夫人快生產了,馮夫子最近隻差沒天天守在夫人身邊兒寸步不離,楊初雪可不想因此而耽誤弟弟們功課,想要脫去商家賤籍,可還指靠著這次科舉呢。


    來到沁芳院丫鬟們急忙迎了上來,弟弟們去了書房找夫子,而她則去了馮夫人屋子,一進門就看見馮夫人挺著她那九個月大的肚子正欲起身,楊初雪嚇了一跳,小心肝都差點蹦出來,趕忙扶住馮夫人,急急地說道:“您這是幹嘛,快點坐下,別讓夫子看見,可又要說我不懂事了。”


    馮夫人倒也沒反駁,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把靠枕墊在腰上,順勢坐在了炕上,滿臉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和前些日子的患得患失相比,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雪兒過年可好,我可就盼著你回來,前些日子試作了一首新曲,可相公卻硬是不許碰琴,真真愁煞人了。”


    楊初雪抿嘴一笑,她可沒看出馮夫人有哪裏愁,嘴上說的抱怨,眼裏的溫柔卻隻差沒滲出蜜來,口是心非也不帶這樣的,笑了笑說:“那我可要拭目以待,欣賞夫人大作了。”


    馮夫人被說的略顯羞澀,瞥了她一眼,嗔道:“你這丫頭,盡來笑話人了,什麽大作不大作,隻是閑來無事,弄著玩罷了。”


    楊初雪淺淺一笑也不說話,隻讓她拿了曲譜來看看,馮夫人這事兒倒是提醒了她,做生意賺錢雖好,但始終隸屬商賈,麵對文人墨客和達官貴人就顯得有些上不了台麵,無論她將來嫁去誰家,要想擁有立足的根本,除了有錢之外,還一定要有才華,有地位,否則恐怕也隻能是當炮灰的命。


    孤身一人來到古代,猶如無根的浮萍,香姨娘對她雖好,但也不能照顧她一輩子,嫁人是勢在必行,但要嫁得好,過得舒心,就隻能靠她自己的本事了,她想要擁有一個孩子,一個隻屬於她自己的孩子,大宅門裏齷齪事多,為了這個目的,哪怕再辛苦,付出任何代價,她也在所不惜。


    馮夫人恐怕也是這種想法,她既有才女的名聲在外,若想獲得尊重,除了才氣之外,還一定要有自己的作品,若能流傳百世,編入書冊,那就不僅是給馮舉人賺麵子了,真正的大家才女亦能光耀門楣,萌陰子孫,就好像京城的柳家。


    隻是,馮夫人的想法雖是好,卻恐怕有些不現實,樂曲本就是欣賞聆聽玩樂之用,哪怕她作曲再好,至多一個伶人,也得不了真正的名譽,除非她能作出,像《廣陵散》亦或者《高山流水》《春江花夜月》那樣的名曲,但是這又可能嗎?


    楊初雪淺淺笑著,幾分淡然,幾分優雅,幾分說不出味道的飄逸沉靜,並不打算提醒馮夫人,有的時候,麵對這種執著的女子,好心很容易辦壞事,更何況她們的交情也沒好到那份上。


    吩咐人拿了琴來焚香淨手,隨著芊芊玉指的撥弄,如流水般的音節緩緩拂開,仿佛是款款的喟嘆,又仿佛是難言的欣喜,冬季悄悄溜走,春季慢慢來臨,仿若迎來了新生一般,一曲終了,馮夫人才回過神來,驚喜萬分地看向她,神情微微有些激動:“我就知道交給妹妹彈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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