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緩幫拓嵐拎著一個大箱子,邊往校外走邊笑眯眯地打探:“拓大學霸,你覺得你這次考得咋樣啊?”


    拓嵐向來穩居班級第一,不管是大測驗還是隨堂小測驗。


    兄弟是兄弟,競爭是競爭,拓嵐分得很清楚:“正常發揮。”


    徐緩不會因為自己看重第一名的位置而私底下要拓嵐讓給他的,這種事情上他一向光明磊落,不會搞那些齷蹉損友的小聰明,所以考前除了相互複習外,徐緩幾乎不提成績或者考試。


    今天考完了,而徐緩內心比較自信,於是吹牛逼的勁兒也就上來了,他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搭上拓嵐的肩膀——徐緩比拓嵐高半個頭,兩個人這樣的動作做起來輕輕鬆鬆,加上拓嵐為人比較靦腆內斂,還真有點徐緩在寵女朋友的感覺——徐緩說:“來打個賭怎樣?”


    拓嵐斜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搞什麽名堂:“賭什麽?”


    徐緩笑得胸有成竹,連七月的炎陽都因之褪色:“我賭我這次能碾壓你,坐上班級第一的寶座。”


    拓嵐波瀾不驚:“如果你輸了,怎麽說?”


    “要是我輸了……我請你吃法國大餐!”


    拓嵐砸吧嘴想了一下:“那個不好,吃起來慢吞吞的,我要吃海底撈。”


    對於徐緩來說,吃什麽都不在話下,當場答應:“行!那要是我贏了呢。”


    拓嵐狡黠道:“如果是我輸了,我就讓婷婷介紹一個警校的大帥哥給你。”


    徐緩聽這話十分順心,用搭著的手拍了拍拓嵐的肩膀:“夠兄弟!講義氣!”


    二人嬉鬧著已經來到了學校門口,迎麵走來一個同樣拉著行李箱的姑娘。那姑娘瘦瘦小小,臉卻有點嬰兒肥,顯得圓圓的,化著淡妝,紮著個當下流行的丸子頭,穿著白色t恤加淺黃色背帶裙。看見拓嵐出來,便朝氣蓬勃般朝這邊一路狂奔過來,可憐的行李箱在地上快要劃出火花來了,生怕它一個受不住就得脫軌。


    徐緩猜到這應該是拓嵐的女朋友,許藝婷。


    拓嵐和許藝婷的家在旌安市的臨市的一個小縣裏,徐緩剛出生那會也住在那兒,和拓嵐一起上過幼兒園,後來到小學的時候,他才被他爸爸接到旌安市。


    而拓嵐的家裏人不放心小縣小市的高中教學水平,托季美芳這個老鄰居的關係,將高中才上了半學期的拓嵐轉去了旌安市,兩個神交已久的好朋友才重逢。


    而許藝婷就是拓嵐高一上半學期認識的,兩個人後來通過網上聊天確認關係,到如今差不多也有三年了。


    徐緩是個自來熟,笑著打招呼:“許藝婷吧,久仰久仰。”


    趁徐緩說話之際,拓嵐已經將許藝婷手中的行李箱拿了過來。徐緩笑睨著他,心想我幫你拉行李箱,你幫你女朋友拉行李箱,這叫什麽事啊!


    許藝婷很習慣地把行李箱交給男朋友,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緩,憋著笑對徐緩道:“你是徐緩吧,我也久仰你啦。”然後笑著輕聲問拓嵐:“這就是你和我說的、隔壁家的那個基佬啊?”


    拓嵐輕輕給了她一個眼風,叫她不要瞎說什麽大實話。


    徐緩倒不覺得什麽,他早過了敏感期,隻覺得這姑娘不僅可愛,而且心眼很直,大大咧咧,外向得很,和拓嵐剛好形成互補,是個不錯的弟媳婦!


    徐緩把行李箱扔到拓嵐手裏,趕緊把空間留給許久不見的小情侶,自己將空書包一甩,掛在肩膀後麵,轉身留給拓嵐一個瀟灑的背影,揮揮手說:“給你們滴滴了一輛車,不用謝我。”


    然後就在拓嵐小情侶的眼前,大搖大擺地走了。


    回到家後,上來迎接他的隻有哈皮,任頡書並不在家。


    徐緩心想這傢夥不會說話不算話,幹完他的家教任務就遠走高飛啦?


    他趕緊蹬掉了鞋子跑去任頡書的房間看看,之前給任老師買的衣服鞋子一件都沒帶走。又跑去床頭櫃的抽屜拉了拉,鎖著的,看來自個兒的充電器也沒有動過。又滿房子翻了個底朝天,確認之前送他的手機不在這個房子裏。


    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一個彈跳直挺挺地嵌在沙發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準備問一問情況,這才一下子懊惱起來,把自己罵了一頓:手機在不在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我幹嘛還滿房子的翻?


    事實證明,愛情還能夠讓智商下線。


    徐緩撥打了任頡書的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任頡書:“你好。”


    徐緩對著空氣翻翻白眼撇撇嘴:“任老師你能不能別那麽一本正經好不好——你去哪兒啦?”


    任頡書:“今天你考完試,你母親約我出來吃頓飯,順便結算你的教學費。”


    徐緩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任老師對於將來的去留是什麽打算,電話裏想必也說不大清楚。他規規矩矩地坐了起來,他心裏閃過很多種可能,一隻手不自然地扣著沙發扶手的一角,張嘴想問些什麽,猶豫了半天,最後才說:“你今天回不回來?”


    不知道任頡書有沒有聽出他語氣的異常,電話的聲音依舊是標準的新聞聯播腔調:“我一會就回去。”


    徐緩心裏放心了很多,掛掉電話,把手機甩在了茶幾上,繼續躺在沙發上,兩隻手撐著腦袋,兩眼望著天花板上的花紋,順道兒用眼神把花紋從頭到尾縷了一遍,確認了那是雕刻的抽象派白蓮花,每朵花有七片花瓣、十八片小葉子,每一條邊刻了十二朵,一共四條邊,就是四十八朵……縷完之後,任頡書也就回來了。


    徐緩立刻坐起來,瞬間就把天花板刻的是白蓮花還是白月光的細節給忘記了。走到任頡書麵前,抬眼問他:“你怎麽和我媽說的?”


    任頡書把門關好,走到玄關換了鞋,把徐緩這句話放進程序裏順了一遍,然後說:“據不完全分析,你應該問你媽媽和我說了什麽,而不是我和你媽媽說了什麽。”


    徐緩:“……”


    作為一個原始人,他並不知道這句話在三十八世紀有什麽實質上的區別。


    其實區別大了,因為中國語言喜歡將重要的放在前麵,以表示尊敬,如果說“季女士和任頡書說什麽”是尊敬季女士,但是說“任頡書和季女士說什麽”,那任頡書在說話人的眼裏顯然是要比後者重要。


    任頡書顯然沒有必要和徐緩解釋這些,便忽略了主語的主次問題,回答說:“我的勞務費已經全部拿到手,法律上我們已經沒有師生關係。”


    徐緩不滿任頡書總是對社會和人際關係一副精打細算的樣子:“那感情上呢!?”


    任頡書踢踏著拖鞋走到客廳,拿起空調遙控:“你回來這麽久都沒有開空調?”摁下開關後回過頭說:“哦,我的程序裏沒有感情。”


    任頡書是最怕熱的,先前天氣還可以的時候,徐緩沒有發現,但是隨著氣溫越來越高,隻要是一點點熱的時候,任老師就要嗷嗷叫著發出警報,就像小孩子見到手指頭流出點小血,就吱哇亂叫著感覺要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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