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瓊尼唇邊的弧度不變：“我想身為朋友，是很樂意幫朋友一些小忙？” 方瑞正色道：“朋友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 艾斯瓊尼頷首，然後他看向凱斯：“也許鐵豹先生也是這樣想的？” 凱斯看一眼方瑞，低沉地說道：“阿瑞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艾斯瓊尼滿意了。 雖然整個話題的節奏都掌握在對方手中，可這對他而言完全不是什麽問題。他現在隻確認了對方的確願意幫忙讓他能夠順利登上“將軍”的寶座，這樣就足夠了。而且手裏的清單也讓他加深了對對方的信任——這樣生僻的東西，他們兩個沒有任何人脈的普通人，即使單兵實力再強，也沒有辦法得到的。 所以他們需要合作者，自己也需要幫手。彼此都需要對方……這樣的關係才是最為牢固的。 比金錢關係更加牢固。 不過既然是“朋友”，艾斯瓊尼也會自大到以為對方歸附了自己，自然在說話的時候也不會用居高臨下的口吻。 他之所以能夠以所有繼承候補中最年輕的年紀成為最值得忌憚的人選之一，就是因為他知道怎麽用人。 艾斯瓊尼自詡自己的心胸絕對夠寬廣，很多人都對他有用處，可不同用處的人他也會用不同的態度來對待。 因此，但凡是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樂意繼續跟他打交道下去。 事情很順利，雙方之間的生疏氣氛也緩和了很多——具體表現在方瑞和艾斯瓊尼身上，至於凱斯……他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句話。 意思意思地又聊了會兒天，主要還是艾斯瓊尼給方瑞介紹他們家族中的一些情況，當然隻是比較淺顯的部分，也讓方瑞了解到不少東西。 比如說，每一次的繼承人評定都是投票製，全焦火星每一個大城市裏都要派遣十名代表過來。每一個代表手裏擁有一票。聚集在黑炎市的各家族中，按照家族所占據的地位也有不同的票數份額——萊伊家就有十票，如果他們這一期能成為第一家族，票數就會增加五票。有些小家族則隻有一兩票。 在將軍去世之前三次的投票將會成為左右他遺囑中繼承人的重量級標準，而以將軍目前的身體狀況來看，這一次的投票大約就是最後一次了。而在前兩次中，艾斯瓊尼與他的競爭對手各有勝負，他要略遜一票而已。 這些都隻是再表麵不過的東西，不過有一項卻讓方瑞很是詫異。 原來地下黑市是將軍的私人產業，代代相傳。 方瑞本來以為地下黑市之所以能夠延續是因為它跟上層有盤根錯節的關係而已，如今看來他想得還太簡單，這個黑市根本就是直接被上層控製的。 其實再想想也不奇怪，這個星球上的居民早期大多都是逃亡而來，那種人常常都沒有負累性格暴烈，要是沒有個發泄的地方，會影響星球治安的吧。而要是把發泄的地方放任自流或者交給其他人了，又會影響將軍的統治，所以，還是由將軍直接操縱這個大勢力為好，不是嗎？ 這樣也可以理解為什麽很多將軍繼承人都直接毫無壓力地去拉攏黑市中人了——一旦他們登上了將軍之位，黑市就直接歸他們統領，根本就不必害怕這些桀驁不馴的家夥們反噬嘛！ 這也算是焦火星上一種獨特的文明吧。 經過一番氣氛融洽地交流，艾斯瓊尼和方瑞之間的相處也自然起來，遠遠看去，一個含笑說話一個認真聽著，跟普通的好友相處，基本上沒什麽兩樣。 方瑞自重生之後，也隻有蘇仴這一個朋友，如今還有可能會因為雙方立場不同而鬧崩的危險，這個艾斯瓊尼跟他的相交之初也是雙方都抱有目的的，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們也有可能變成朋友，而不是“朋友”。 隻是無論如何都是有底線的相處，都是建立在一定的條件上的。 漸漸地，兩人又散步回來。 藍珠和沃夫等候已久，看到自家主人與那位殿下談笑風生，就知道事情已經完成了。 正好萊伊家的爭執也達到了高峰。 安利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雖然有點小任性但一直很可愛貼心的妹妹偏偏就看上了他們想要拉攏的人的貼身隨從——如果是普通的追隨者他還可以嚐試著去跟方氏兄弟交涉要過來，以便於和妹妹多多相處……大不了就是多給他們一點補償來交換罷了。 但事實是，在他曾經短短地去方氏兄弟家中送請帖的時間裏，上茶以及隨身伺候這種事情都是那位名叫“藍珠”的護衛所為。這足以證明他與方氏兄弟之間的關係有多麽親厚，又多麽受他們的信任。 像這樣忠誠與親密的屬下，通常都是主人左右手一般的存在，甚至在某些時候會比跟主人不那麽親近的兄弟還要重要……這樣的護衛，安利斯除非想要讓方氏兄弟記恨上他們，不然都不會蠢到去提及這個話題。 可是難得妹妹這樣喜歡上一個人……這讓安利斯和萊伊家其他的兄弟們都十分為難。 葛蘭作為目前唯一訂了婚的萊伊家人，他看向妹妹的目光很嚴肅：“玲麗，你該知道，我們萊伊家的子孫在婚姻的選擇上向來具有較大的自主性。通常情況下，如果有了心上人，都能夠自由戀愛，除非到了年齡後依然沒有喜愛的對象，才會選擇家族聯姻的方式。而且即便是家族聯姻，也會充分考慮子女的意見。” 玲麗笑得很開心：“是的，我知道。所以我現在有心上人了，大哥。你不為我高興嗎？” 葛蘭的臉色依然保持著凝重的狀態：“是的，我為你高興。但是我需要告訴你的是，被勉強的婚姻是不會有幸福的。”他說到這裏，拉起了未婚妻的手，“我和瑪瑞是兩情相悅，所以我確信我們能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你能保證你不是一廂情願嗎？” 其實除了還未成年的懵懂中的幾個和玲麗自己之外，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那個藍珠自從進來之後，就連正眼也沒瞧過玲麗。 連外在的足夠誘惑的美貌都不能吸引對方的話，那麽要以什麽基礎來讓對方發掘玲麗值得人愛慕的內在呢？ 而且葛蘭的識人眼光不錯，他能看出藍珠的意誌很堅定，而且是一個擁有信仰的人。這樣的人，往往都有自己做事的絕對準則。輕易無法動搖。 玲麗很倔強：“我對他一見鍾情，我會讓他愛上我的！” 安利斯仍然很傷腦筋：“可是玲麗，愛情總是能夠灼燒人類的心髒，你能保證你在追求的過程中，不會采取任何不當的手段嗎？” 是的，他們更介意的是玲麗會因為失敗的打擊而做出什麽事來——要知道女人總是比男人更加感情用事，而他們的妹妹本身又不是一個很冷靜的女孩。 玲麗卻很高傲地抬起了下巴：“你們太小看我了，哥哥們。我是萊伊家的女兒，你們可不要把我當成那種作風糜爛的壞家夥了！” 她猛然站起身，轉過身去，眼中直直地隻看到了那跟隨在主人身後往這邊緩緩走來的藍發青年。 跟著玲麗大聲說道：“藍珠，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突如其來的求婚讓藍珠驟然怔住，跟著不知為什麽，他竟迅速地往身旁看了一眼，才正視了這位金發的美人。 第116章 拒絕 除了藍珠愣住，正和艾斯瓊尼邊聊天邊走回來的方瑞也愣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最忠實的追隨者被人告白——還是個挺漂亮的美人。 隻是這告白未免也太突兀了，藍珠和這位小姐見麵……總共才兩次吧？ 算是一見鍾情嗎？這讓方瑞想起了第一世地球上熱情的外國人。 不過這到底是藍珠的事，方瑞沒有插手的意思，於是也就安靜地站在一邊，並不說話。 艾斯瓊尼見到方瑞的反應，也很成人之美地保持安靜。 事實上，對他而言，如果這個求婚能夠成功才是更加有利的。 藍珠也很快地反應了過來。 他其實也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以前在愛蘭帝國的時候，他身為二等人，是很少有人看上的。一等人才是被人追捧的對象——當然，也或許跟他的容貌有關。 因為他當時身材纖細、容貌秀美，是險些被人拉去做了性奴的，被方瑞救了以後，就一直跟在凱斯或者方瑞的身邊，在很多人的眼裏，甚至會認為他跟凱斯有一腿——不然，憑什麽以他並不算太出眾的能力，卻能成為十二鐵羽近身的追隨者呢？ 十二鐵羽的寵物，是沒有人敢隨意打主意的。敢打主意的同樣是十二鐵羽，卻不會為了一個寵物去跟另一個十二鐵羽交惡。 所以藍珠乏人問津這種事情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他將自己整個世界都奉獻給了敬愛的主人阿格瑞恩，又怎麽還會在意其他呢？ 現在被告白後，就難免詫異了。 但現在藍珠既然反應過來，自然也就知道怎麽回應：“很抱歉，玲麗小姐。我已經將忠誠全部奉獻給了我的主人，並不打算組成一個自己的家庭。” 這話說得還是夠委婉了。 言下之意，不是玲麗小姐你不夠好，也不是我有了什麽心上人，而是我決定拿自己的一生獻給主人啊，所以跟誰都不會成家的。 總比單單隻是拒絕玲麗一個人好？ 可玲麗要是隻被這麽一句話說服，那她之前也不會跟自己的兄長們杠上了。 她的臉色在聽到“抱歉”後微微發白了一下，然而在聽到後麵一句話時又恢複了正常：“藍珠，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藍珠保持微笑：“悉聽尊便，玲麗小姐。” 玲麗深吸一口氣：“我覺得，結婚與服侍主人這兩點是不相悖的。即使你身為方瑞先生的護衛，可是對你結婚是沒有任何影響的啊！” 藍珠也能看出玲麗的真摯。他其實並沒有過多的同情心，而且玲麗這樣嬌貴的女性也不可能是他的擇偶對象，更別提對方的身份了。 隻是周圍還有很多人，他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讓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人難堪——阿格瑞恩主人不會樂意他那樣做的。 於是藍珠微笑著：“玲麗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去那邊走走嗎？”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小草坪。 玲麗將泛紅眼眶中的淚珠眨回去，回以一個堅強的笑容：“當然。” 藍珠再看向方瑞，在他的推測中這樣的做法應該是主人喜歡的，但他剛才的舉動到底還是有點逾矩了。 方瑞接收到藍珠的眼色，衝他笑著點點頭。 藍珠這才放心地和玲麗一起走到了那片小草坪上。 艾斯瓊尼今天的心事已了，而今又遇到了萊伊的家事，他也就不再停留，告辭後離去。 原本萊伊家是想要留住殿下吃飯並且讓他和方氏兄弟培養一下良好關係的，可是遇到自家的珍寶如此任性求婚的時刻，他們也不願意自己支持的殿下看笑話——於是也就恭送了。 等艾斯瓊尼走後，萊伊家的少爺們都帶著擔憂地目視著玲麗倔強的背影。 長兄們是擔心玲麗傷心，而弟弟們則是覺得姐姐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葛蘭和安利斯還是第一時間向方瑞兄弟投去了一個歉意的眼神，不管怎麽說，這樣大庭廣眾地提出求婚……跟挖牆腳真沒什麽兩樣。他們也有些擔憂方氏兄弟會以為是他們萊伊家早有預謀的。 方瑞搖搖頭，示意沒事。他現在也在關心的，是藍珠的感覺。 凱斯摟著自家弟弟的肩膀，低頭把下巴擱在他的頭頂上：“擔心？” 方瑞歎口氣：“不如說是不舍吧。” 盡管早知道藍珠可能會有成家的一天，可這個一直被他抱有對待弟弟感情的忠誠追隨者，要是真的成家，竟然會讓方瑞產生一種“女兒出嫁”的感覺。 真是夠古怪的。 其實之前因為藍珠和沃夫相處融洽，方瑞也想過如果他們兩個能變成一對就再好不過的事情。但是感情這回事不能勉強，要是成不了，方瑞也不會硬是把兩人捏在一起。盡管他知道如果他提出了藍珠就一定會做——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方瑞無論如何也不會自己去控製藍珠的婚姻。 現在藍珠遭遇到這麽熱情的告白，玲麗又是一個性情直率的女性，雖說有點小任性，可是也很勇敢不是嗎？ 藍珠如果被打動的話……大概就要“入贅”萊伊家了吧。 方瑞還是覺得舍不得藍珠。 然後方瑞的頭被人揉了兩下：“大哥？”他仰頭。 凱斯麵癱臉說道：“這件事不會成功。” “……為什麽？”方瑞自己也是個男人，第一世的時候盡管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可好歹也見過不少。 被美麗的女人癡情追求，在方瑞的印象中，很少有男人可以拒絕。 凱斯沒說話，隻是視線移到某個方位。 方瑞懂了，順著看過去。 是沃夫。 平常總是很沒有存在感的沃夫，現在居然讓方瑞一眼就發現了他的存在。 在方瑞的印象中，沃夫是個很木訥的人，總是毫無表情，眼中沒有絲毫光彩——真的就跟自家大哥的影子差不多。 然而現在的沃夫仍然沒什麽表情，但他的目光卻是追隨著藍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