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斯的視線立刻移到外部的機甲上。 隻見這架機甲緩緩地抬起了左手，小型的粒子炮輕柔地滑落前臂……霎時間，藍白色的光芒在炮口聚集，突兀射出——在十五米外的合金靶子上打出了一個焦黑的痕跡。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整串動作行雲流水般自如，說不出的流暢漂亮。 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第51章 做不到的事 雖然隻是抬手和射擊而已，可是能做到這麽漂亮，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婁胤作為優秀的甲修，他用他的高手速和精神力結合，人機合一，發出了上百個指令，才完整地打出一記粒子炮。 在這個動作做完之後，他還沒停，十指又在控製台上一陣飛掠，他的機甲霎時下蹲，反手抽出背上的巨斧，舉重若輕，在空中一個劈砍，隨即收回，重新插回背部。 之後，那些精神絲極快地抖動起來，每一根都從機甲內部的各種地方拔出來，匯聚在一起，凝結成一個精神力的膠團，迅速回歸到婁胤的大腦。 與此同時，婁胤本來與機甲電子眼同樣閃爍著藍光的眼睛也變了回來，顯示出和從前一樣的沉靜眼神。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秒。 婁胤再次對下方示意，說道：“看清楚了嗎，凱斯？” 凱斯沉默地點頭。 他的確有些震驚聯邦的機甲藝術——對於他這種擅長肉搏的鐵羽戰士來說，機甲的這一套動作非常華麗，然而，也隻是華麗。 就比如說，婁胤發出來的粒子炮能把那種加固過的合金靶子打出焦黑的痕跡，可凱斯掂量過那種靶子的硬度，他的鐵羽完全可以直接捅穿它們——可想而知，所謂機甲的外殼，對那些個金屬觸手而言，真和紙糊的相差不遠。而且防禦力也是一樣。 假設粒子炮對準的是凱斯的鐵羽……是的，也會留下焦黑的痕跡，可是這點痕跡凱斯隻需要短短幾秒鍾，就可以自我修複完成。 當然，他對婁胤能那麽自然地使用操作台上各種繁瑣的指令符按鈕這一點，還是很讚賞的。 然而，擁有更加強大的鐵羽的凱斯，卻為了掩人耳目而不得不棄長取短、去學習這樣對他而言更像是“藝術”的機甲。 說實話，有點憋屈。 凱斯已經很久沒憋屈過了，自從成為了十二鐵羽，都是他讓別人憋屈的時間比較多。不過成為十二鐵羽之前他也沒少憋屈過，現在這點也算不了什麽。 婁胤的演示結束，直接從駕駛艙的艙口縱身跳下。這樣比較省事，不過是十米左右的機甲高度，凡是能成為甲修的，以他們的身體素質跳下來都不會有問題。婁胤的動作更是從容而瀟灑，落地時腳下也隻有踏破了一片樹葉般的聲響——就像一隻正在捕獵中的、矯健的獵豹。 洪展衝婁胤豎了一下拇指，隨即對凱斯笑笑：“基本上就是阿胤剛才那樣操作了，我們能教的基礎也隻有這些。剩下的關於機甲本身的力量……這個隻能靠機甲的主人自己挖掘。” 凱斯明白這個，示意洪展繼續往下說。 洪展笑道：“那首先就來試試精神力和機甲連接吧，盡早做到人機合一。” 該配合的時候，凱斯向來很配合。 於是他也放出了自己的k-vi型機甲，一瞬間竄進駕駛艙。 婁胤和洪展對視一眼，然後就各做各的事情，把精神力過濾儀器對準k-vi型機甲，調整好全息影像的放置位置，隨時觀察。 至於剛才……那種進艙速度，果然每看一次都覺得炫目啊。他們也差不多該習慣了。 凱斯的雙手放在控製台上。自從他那次毀掉了一個控製台後，之後就一直在代替用的獨立控製台上練習，很久沒有再摸機身中的這個了。 原本控製台上他留下的小洞啊巴掌印什麽的，也早已被機甲維修師修好，現在一點也看不出來。他順次地在這個控製台上把所有按鍵摸了一遍，很好，沒有用力過猛，而且每一個指令符都準確無誤。 同時，下麵洪展也揚聲說道：“凱斯，正確率100%，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凱斯的手指頓一下，身體向後靠了靠。 下一刻，他微微閉上眼，身體裏有什麽虛無而又凝實的東西竄了出來。 站在光腦旁的兩名黑鷲看著全息影像裏出現的情景，露出了驚詫的神情。 這、這是什麽玩意兒啊！ 那不算狹小的駕駛艙裏，凱斯的身後飛揚著二十四根透明的線狀物，每一根都有拇指粗細，大約兩米長短，呈現出一種“群‘觸’亂舞”的狀態。 它們應該是精神絲來著，可這精神絲……也著實太粗壯了一些。 凱斯的眸光沉了沉，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是這種狀態。這同樣也是為什麽他在精神力鍛煉會所中成績總是那麽爛的主要原因。 一共隻有二十四根精神絲，而且長度還隻有兩米不能改變，操縱起來當然就更加遲鈍。以至於鍛煉過程中那麽多的紅色光球撲過來，他所能絞碎掉的，卻隻有那麽為數不多個。 而且，凱斯真的確定，也嚐試過很多次，他的精神力永遠都是這種二十四股的狀態，絕對不可能再度分裂，也不可能改變成其他的形態。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精神力狀態和他的觸手有著很大的關係。 愛蘭星人其實不用精神力，而是他們在使用精神力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 凱斯就是其中之一的例子，如果不是他來到了聯邦、見識到了五花八門的精神力細分方法等等之類的東西，他也不會明白，原本他們以為是常識的東西，其實也是另類的精神力運用。 比如說，這二十四股精神力，其實是和二十四根鐵羽連在一起的。 鐵羽本來就是來源於血液中富含的金屬離子，當它們形成延展在身體之外的鐵羽之後，鐵羽就相當於一種機械武器，雖然很靈活，但其實不是“活著”的。 然而，同時鐵羽又的確是愛蘭星人身體的一部分，那麽控製它們的，其實就是這分成了二十四股的精神力。 當鐵羽破體而出時，觸手的底端——與脊背相連的部分，鐵羽內部順次向上的兩米左右地方，就埋入了這些精神力。操縱著觸手的行動，讓愛蘭星人可以憑借自己的思想，直接對鐵羽發號施令。 而同樣也因為鐵羽純粹是金屬構成，所以它們無論受到什麽樣的傷害，都絕對不會感覺到疼痛。唯獨有精神力融入的那兩米部分不同，一旦受到傷害，就和一樣，會產生劇烈的痛感。同理，當鐵羽後端部分受到創傷，可以很快地通過吸收高級金屬而修複，可如果是精神力相連的那部分……那麽，修複外表很簡短，被斬斷了的精神力要重新貫入就要耗費一些時間了。 於是乎，簡直相當於鐵羽“神經”一樣存在的這一股股的精神力，又怎麽可能還繼續分化呢？ 凱斯呆在駕駛艙裏，臉很黑，氣壓也很低。 他精神力這狀態，別說跟機甲合體了——有些地方它們根本夠不到，沒這麽長！就是僅僅是和操作台相連，凱斯還會擔心會不會因為精神力太粗而把人家的光腦給破壞了呢。 婁胤和洪展在下麵也是有驚詫轉為了納悶。 跟凱斯的鬱悶不同，他們一開始隻是感覺這些精神“絲”奇怪得太特別了，等仔細一看，又感覺這特別得……太奇怪。 “等等……阿胤。”洪展開口道，“你有沒有覺得它們很像什麽東西？” 婁胤想想：“以前資料裏看到過的鐵羽。” 洪展擊掌：“沒錯就是那個。” 婁胤皺眉：“難道愛蘭星人的身體構造跟我們不一樣？”他說著覺得不對，補充道，“我說的是除了鐵羽之外的‘’部分。” 洪展也想了想，說道：“那具十一鐵羽的屍體被聯邦當成機密封存了，肯定有研究，以後可以打聽一下。”跟著又笑了，“畢竟是異宇宙的人，就算身體結構不一樣，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說完，兩個人又對視一眼，一起露出個苦笑。 是沒什麽奇怪的沒錯……可是，現在的關鍵問題不在這個，而在於……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凱斯順利地人機合一？ 不做到這個的話，永遠都沒辦法成為一個真正的甲修啊…… 駕駛艙裏，凱斯嚐試著把其中一股精神力緩慢地逼向控製台，滲透，然後接觸內部的光腦，再然後……被彈出來。 光腦拒絕接受一切粗細度大於精神絲的外來精神力。 也就是說，凱斯沒戲了。 不能分裂的精神力根本連光腦的外層都進不去，更別說跟它溝通甚至連接整個機甲——凱斯無法成為一名真正的甲修，這是注定的。 凱斯試了三次，決定放棄。 他也來到艙口，徑直跳了下來。 婁胤和洪展依然帶著些微苦笑，看向整個冷峻的、明顯現在心情很不好的男人：“凱斯，這個……” 凱斯沉著臉：“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兩名黑鷲歎口氣，又同時搖搖頭。 凱斯周圍的氣息更陰沉了。 兩名黑鷲正不知該怎麽接話，凱斯就先開了口：“我回去了。” 洪展無奈，隻能說“好”。等凱斯的背影消失了，他才轉過頭，對著婁胤攤手：“怎麽辦？” 婁胤眉頭鎖得更緊：“臨時更改分院是不可行的。”尤其凱斯已經是金烏級。 洪展更知道的是，就算分院可以改變，凱斯的處境也隻會更加難堪。機甲已經是奇索比較好的分院中對精神力控製要求最低的了，畢竟隻需要將精神絲融入光腦，就能直接和光腦溝通。而其他專業……比如製卡師維修師等，他們的精神絲都是自己操縱，學起來更加困難。 連人機合一都搞不定的凱斯，想搞定那些精神力要求高的……想也不可能。 就在兩隻黑鷲麵麵相覷著發愁的時候，另一邊，還沉浸在能量卡製作的方瑞，迎來了一個滿身黑氣求安慰的大哥。 第52章 安慰大哥 當精神絲融入卡紋、指引著卡墨向正確的方向延展時，卡筆落下後畫出的痕跡也越發流暢自如——作為一個製卡師，隻有在專心致誌的製作能量卡的時候，才是最為放鬆的。同時，當完整甚至是完美的能量卡在筆下誕生後，那種成就感和滿足感，就如同維修師修好了一個千瘡百孔的引擎，又或者是一位製造師成功地研製出一款更加實用的零件。 方瑞從來不缺這種滿足感——可以這樣說，自從他踏上“製卡”一途後，隻要進行了努力，就從來沒有失去該有的收獲。 今天也不例外。 他早已經完成了市麵上大多數一級能量卡的製作而且完全熟悉了它們，而生僻的那一些，他也隻需要在以後留意相應的卡紋圖樣，就有90%以上的把握完成。現在，他正在描繪的，是第七幅二級能量卡的卡紋。前六幅二級能量卡他也已經能夠製作了。 第七張是同級中相對較難的，與此同時，這一種卡片一旦完成，裏麵能夠收取的能量也要高過同級其他能量卡一百多個能量值。 方瑞的鼻頭上沁出一點汗珠，他右臂平舉，非常認真地在空白卡上勾勒墨線。起、承、轉、合，在最後一筆的時候他手腕微微向上一抬，那最後一個墨點被精神絲推動，與起始處的墨點恰恰相合，完美地融二為一。 成功了！ 這張卡片果然難度不小，從前他無論繪製什麽卡片，最多兩次就能成功。而今天，這一次已經是第五次了。 不過好在他也完成了它。 趁熱打鐵，方瑞重新拿出一張空白卡，製作了下一張……很好，雖然有點手生，也完成了。緊接著又是一張，成功，兩張，成功…… 方瑞完全沉迷在這種仿佛製卡之神的快感裏，直到鎖好的門發出一聲輕響。方瑞手一抖，勉強合上了最後一筆。 他本來應該查看一下能量卡是否製作成功的，可當他回頭看到來人之後，就把這張卡片給拋諸腦後了。 “大哥，你……”怎麽了？ 眼前出現的高大男人臉色相當難看，周身的氣壓也低到一種不容忽視的地步——這讓方瑞很擔心。 而這個男人在他呼喚的一刹那踏著堅定而沉重的步伐走過來，半蹲下，然後一把——將他摟進了自己的懷裏。 卻一個字也不說。 大哥的情緒很不穩定。 方瑞腦子裏這樣想著，也不再追問，反手環上去，也摟住了凱斯的背。不過，大哥剛才是在跟兩隻黑鷲學機甲，回來就沮喪……想必應該是跟那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