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自己的能力成為金烏級的高等學員不說，本身更是出身於宇宙聯邦政壇兩大世家之一的蘇家嫡係一脈。同時，他以二十歲的年紀成為二級甲修，天賦卓絕，為人沒有任何汙點瑕疵，是蘇家繼承人的有力競爭人選…… 種種頭銜加起來，方瑞開始後悔。他想得到學長好感、讓自己過得順利點沒錯，但學長把自己徹底記住了，就很糟糕了。 而且，他還跟他最寵愛的弟弟說，他可以來和自己做朋友…… 沒錯，蘇仴，天賦不在蘇卿之下，卻心甘情願做蘇卿的跟班。從小到大的生活幾乎全憑蘇卿一手安排，而蘇卿也對這個弟弟嗬護備至，兩兄弟感情極好。 為了巴結上蘇卿，學院裏有很多人早已盯上了蘇仴室友的位置，可沒想到，還沒等學院安排，蘇仴就自己要求和某個人成為室友，根本就沒給其他人討好的機會——這某個人，就是很多人羨慕嫉妒恨，但自己覺得自己很倒黴的方瑞了。 自從蘇仴出現之後，方瑞心裏以為的“和室友互不幹涉相安無事”的願望，就徹底破滅。 方瑞根本沒時間去和室友培養感情。最初，雖然他被蘇仴的身份嚇了一跳，可也沒有太多在意，隻以為這是蘇卿為了隔離自己單純弟弟——這從外表就能看出來——和一些心懷不軌的人的基本手段而已。反正蘇仴隻要在房裏呆著，外麵的人就進不來，跟他方瑞沒什麽關係。至於什麽“成為朋友”，這就是扯了一麵看起來光鮮的旗，不用當真。 所以，為了掙錢生活的方瑞很快地在虛擬網上找到了一份工作。 還是老本行，處理零件組合組件。有基本功底在，他隻去試了試，就被很爽快地錄取了。 那是附屬於機甲分院、機甲製造係的一個工作室，說是工作室，其實含有十個車間，比當初方瑞在光土星工作的小工廠還要大上很多。而類似這種的工作室，在機甲製造係又有很多……因為要給製造係提供組件教學和練習用，所以對於普通零件和組件的需求量都很大。 零件可以用機器進行製造，但是組件很精細，就要求人工組裝了。工作室裏的工作人員顯然不夠，所以通常會用發布任務的形式在虛擬網上招聘，工資是每組組件40聯邦幣，比方瑞以前工作的地方翻倍。 奇索學院裏的學員大多數都是有錢有勢的聯邦人——絕對看不上這種不發貢獻點的任務的，當然也有不少中層階級天賦不錯的。這些人家中繳納天文數字的學費已經很辛苦，平常的生活費當然就少了些，可很多學科要想學好都相當燒錢，那麽打零工就成為這些人的選擇了。 這份工作，對處於赤貧——全學院最窮——階段的方瑞而言，實在不啻於是雪中送炭。 方瑞做的是兼職，這種的可以選擇在工作室完成，也可以是帶走完成，但每五天必須交一批任務。 很享受工作環境的方瑞更喜歡在工作室裏完成組裝，這樣正好也可以從這些基層人物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但自從蘇仴找來之後，他這個想法也落空了。 零件被機器製造出來，表麵是很粗糙的，需要組裝零件的人先用一種叫做“海辰紗”的紙將其打磨光滑。 方瑞第一次工作的時候，正打磨得“沙沙沙”響，專注無比，旁邊卻有個人蹲在那裏，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打磨完，開始清洗，水聲“刷刷刷”的，旁邊有個人站著，還是盯著眼睛一眨不眨。 他清洗完，開始烤幹零件，自然火燃燒的聲音“畢畢剝剝”，這人還是站著，麵無表情。 他烤幹零件，去開始組裝，十指飛舞“哢哢哢哢”的，依然被人盯住不放…… 然後，方瑞頂不住了。這嚴重影響他的工作情緒。 方瑞很有禮貌地問：“蘇仴同學，你跟著我，有什麽事嗎？” 而蘇仴這回眨了一下眼睛：“哥哥說，交了朋友之後，就要認真去了解對方的愛好，加深彼此溝通，友誼才能長久。” ……這是我為了賺生活費找的工作，跟愛好一聯邦幣的關係也沒有。 方瑞很想這麽說，但他總覺得，這麽說以後，可能要解釋的東西會變得更多也說不定。 蘇仴的相貌太誇張了，不想被人圍觀，也不想傳出什麽“蘇小公子和特困生交好”的流言來，方瑞終於決定，還是回去做。 需要組裝的零件堆成了一座小山，方瑞沒辦法抱回去，就隻有想辦法用紮實的獸皮袋裝起來拖回去。 盡管很麻煩，但比起和蘇仴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密無間”，方瑞還是選擇了前者。這時候，蘇仴拿出了一個空間鈕。 空間鈕，顧名思義，就是紐扣狀的小東西，能夠鑲嵌在衣服上，也能當做飾物掛在脖子上。不同等級的空間鈕裏有不同大小的體積，價格昂貴，通常是為了甲修隨身攜帶機甲使用。用來裝其他的東西，顯然很浪費。 但這也隻是方瑞覺得。 作為大家族的嫡係，蘇仴手裏這樣的裝備不少。當時就很爽快地從領子裏拉出個銀色的玩意兒，遞到了方瑞手邊。 “我幫你裝回去。” ……方瑞很心動，但方瑞拒絕了。 他和蘇仴不熟，他寧願累點兒，也不想麻煩他人。 然後，蘇仴麵無表情地說道：“哥哥說，朋友需要幫助的時候，就要熱情地幫助對方。這才是正確的相處之道。” 方瑞：“……” 其實，方瑞並不討厭這個滿口“哥哥哥哥”、疑似沒有感情的美少年。 第一，對方長得如此賞心悅目，而且顯然單純，沒有什麽壞心眼兒，三世為人，方瑞不會不喜歡這樣的“好孩子”。 第二，對方似乎是真的想要“交朋友”，並且一直在努力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第三，就是……惺惺相惜。 作為一個兄控，在看到另一個兄控的時候，難免地，就想到了自己控的對象了。尤其是，他和蘇仴，與他們各自兄長的關係都很相似。 同樣是同父異母，同樣把兄長當做自己最重要的人，同樣做事情前最先想到的是“哥哥/大哥”，同樣聽兄長的話……兄長同樣很優秀，但自己同樣毫無嫉妒反而無比自豪。 雖然，方瑞始終覺得，自己的大哥才是最厲害的。 哪怕僅僅因為這個，方瑞都不排斥蘇仴這個人。 在麻煩一定要來、自己又躲不了的時候，那就隻能勇敢地去麵對了。 在僵持了兩秒鍾之後，方瑞把自己的工作原料裝進了蘇仴的空間鈕中。 然後，就越來越像朋友了。 吃飯在一起，工作在一起——一個做一個看，一起去上課，回寢室以後繼續在一起。 大概不在一起的時間就是蘇卿這大忙人空閑的時間，其他時候，那都是形影不離。於是，沒多久，滿院的人就都知道，蘇家的小公子有了這麽個窮酸好友了。 回想完自己與這個“麻煩”相識的過程，方瑞看著蘇仴，等待對方的回答。 蘇仴用精神力感應一下自己的空間鈕：“原料都沒了。” 方瑞點點頭，撐著站起身：“那就去交任務吧。” 蘇仴把組件完成體收入空間鈕：“好。” “交完任務我要去上課，你有課沒？” “沒有。” “蘇卿學長有課沒？” “沒有。” “那你要去找蘇卿學長嗎？” “要去。” “那我們等下就分開走吧。” “好。” 又是同樣的一天過去，方瑞在這樣的生活裏過得很充實，也很平靜。存款比起在光土星的時候翻了幾倍，雖然在很多人眼裏都還是小錢，可方瑞本身，對現階段的成果已經很滿意了。 常見一級能量卡的卡紋他已經記熟了，導師允許，在下周進行第一次練習……這一切都顯示著，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他的理想發展。 而現在的方瑞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他會遇到那一個他以為要很久才能見到的，最重要的人。 第11章 第一張能量卡 當那個端正懸浮在前方的影子聲音傳來之後，他的相貌也逐漸清晰地出現在全息影像裏。就好像一點一點剝離了黑暗的外衣，允許光明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然後，克裏藍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黑色的長發披在肩頭，每一根都在輕微地飄動。男人的眼睛也是黑色的，漆黑的仿佛倒映不出任何東西。他四肢修長，五官剛硬好像刀刻而出，渾身的骨骼被鋼鐵一樣的凸起的肌肉包裹著，整個人都透出一種金屬一般的質感。 而更讓人詫異的是，在他的身後，那原本隱藏著的粗壯的暗影也顯現出來……那是十二對十數米長的觸手！每一支都像是用鐵汁澆灌而出，鐵黑色，在男人的身後呼嘯著拍打，帶起陣陣強烈的罡風！ 不會認錯的。這個男人是愛蘭星人！ 而且是擁有十二鐵羽的愛蘭星人。 克裏藍作為軍事世家的繼承人，在太空站駐守多年，自然知道，在聯邦宇宙之外，還有若幹個其他宇宙。而與聯邦宇宙相鄰的，就是由愛蘭星人主宰的“愛蘭帝國聯盟”，被聯邦稱為“域外宇宙”的地方。 在那個宇宙，比起相對文明的宇宙聯邦更信奉赤裸裸的的叢林規則。強者和愛蘭星皇族——兩者永遠不會相悖——作為帝國的核心力量，熱衷於開發肉體力量，而不注重高科技和精神力。 兩個宇宙雖然相鄰，但也很少溝通。雖然也曾經有人駕駛太空艦去域外宇宙探險或者做生意，但往往很快歸來，並不能習慣那個宇宙的風俗。 可也因為確實有人去過，所以，宇宙聯邦對域外宇宙還是有一定的了解——比如說，愛蘭星人這種外表和聯邦人相似，但在肉體的進化上更加奇異的種族。 愛蘭星人，要比普通的聯邦人多出一種構造，鐵羽。 也就是形態看起來很像觸手的、從愛蘭星人身體內部生發而出的比金屬還要堅硬的長形銳器。功能也有與觸手相似之處——靈活性，還有絞纏力。而更有勝過肉觸的部分——硬度，以及鋒利的錐狀末端。 發育不良的愛蘭星人無鐵羽，最普通的愛蘭星人有一對到三對鐵羽。鐵羽越多，實力越強，地位越高。而愛蘭星人所能擁有的最多鐵羽數量，就是十二對。 兩個宇宙從來沒有邦交國，克裏藍居然會在空間節點處看到要求對話的愛蘭星人——十二鐵羽的愛蘭星人！ 這種震撼，讓他一時之間無法冷靜。 隱秘資料庫中有記錄：愛蘭星人的鐵羽可以擊穿宇宙艦和機甲外殼，最高硬度無法判定。除非高密度的粒子炮對準同一個愛蘭星人不間斷攻擊，否則也無法對他們的鐵羽造成任何傷害。 哪怕是一對鐵羽的愛蘭星人都如此強悍，更別說，現在來的這個是愛蘭星人中的最強階層。 克裏藍深深地呼吸。 然後，他對準發音器，強自鎮定地說道：“我是宇宙聯邦3881號太空站站長，克裏藍·斯凡道爾。有什麽話，你可以對我說。” 男人的視線調轉，落在太空站聲波傳遞的方向。全息影像中的男人的眼睛，正好正麵對上克裏藍的臉，讓他頓時一陣心驚。 “我希望獲得聯邦的居民身份。”男人的聲音低沉而生硬，就像他跟人的感覺一樣，沒有絲毫轉圜的。 克裏藍的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 獲得居民身份……不是獲得通行證。後者隻是很多時候一個地方的領頭人到另一個地方，為了不要引起誤會而對當地領頭人做出通知的一種手段而已。但前者……如果不好好處理的話，就會引起宇宙糾紛。 前者的性質，幾乎跟叛逃差不多了。 天，一個已經獲得了帝國最高層地位的十二鐵羽叛逃……這簡直跟做夢沒什麽區別。 為求安穩，克裏藍平靜一下心緒，小心翼翼地繼續開口：“您的意思是，要成為我們聯邦的居民嗎？”他很仔細地斟酌了用詞，但那個男人卻毫不忌諱：“我投靠你們。” 猜測證實，克裏藍反而疑心更大了。他揮揮手，讓副手雷奇做好下達攻擊命令的準備。自己則嚴肅地說道：“很抱歉，因為您的身份，我不能確定您言語的真實性。” 男人的眼睛帶著無機質的黑沉，然後，他隻說了三句話。 “我是混血，另一半血統來自聯邦。” “我帶了一具十一鐵羽的純血屍體。” “我願意接受記憶掃描。” 克裏藍震驚了三秒，下一刻，他讓莉絲截取了兩人之間的所有對話和這個域外來客的形象影像，傳送到家族之中。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