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真是奇怪了……”


    許言和景呈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若有所思。


    張子元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盯上了,他瀟灑自在的日子一如既往,並且和北麵唐大學士的公子交上了朋友,這公子名叫唐潛,和景呈他們年齡相當,不過平時並不怎麽來往,眼下聽說了這人和張子元交往甚密,李景呈又怎麽會放過這樣一個大好機會,他敲了敲許言的腦殼兒,道:“聽說這幾日是那個唐潛的生辰,我們過去瞧瞧。”


    “啊?”許言不悅:“為什麽去瞧瞧?我們又不怎麽往來,過去還要給他一份賀禮,那多破費啊!”


    李景呈好整以暇的笑笑:“張子元最近跟他走的那麽近,你不想知道這次那傢夥會送些什麽?賀禮……”


    他隨意從書櫃上抽出兩卷字畫,把其中一卷扔給許言,道:“賀禮這不就有了麽?”


    ……


    唐潛生辰那日,景呈許言各帶上一卷字畫直奔唐府,那唐潛瞧見他眼睛都直了,老遠就叫道:“郡王和許公子!你們怎麽大駕光臨到我這寒舍來了?”


    李景呈微笑:“自然是前來祝賀你的生辰,唐兄,有陣子不見了。”


    “是是。”唐潛樂的隻見牙齒不見眼睛,殷勤道:“講武堂那麽忙碌,真是難為你親自過來了……”


    景呈和許言漫不經心的聽著,環視四周,府裏來了不少蓮池官宦人家的公子哥,見了兩人均遠遠就拱手行禮,李景呈客氣一番,轉身瞧見張子元站在正廳一側,正笑容滿麵的和身邊人熱絡。


    景呈笑笑:“那位是尚書府上的大公子?”


    “正是。”


    “哦?”許言接著話頭,疑惑道:“聽說尚書府的公子為你這生辰準備了一件珍品,不知道能不能瞧上一瞧?”


    唐潛連連點頭:“當然能,二位請跟我來!”


    他們三人直奔大廳一側的禮房,推門進去,裏麵堆滿了賓客送的各式禮品,唐潛不好意思的笑笑,指著靠近中間的一個物什道:“這個就是!”


    他走過去,徑直掀開上麵的一塊兒繡著鬆柏圖案的紅布,露出一顆小巧精緻的墨色夜明珠。


    景呈愣愣的瞧著,忍不住一陣肉疼,這顆珠子至少要花上他半年的例錢!


    許言麵上神色也是精彩的很,兩人心驚肉跳的觀賞完,給了彼此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兒。


    從唐府出來,他們急急忙忙的走在街上,李景呈露出個笑:“一顆上好的墨玉夜明珠,出手這麽闊綽,你猜若是尚書大人知道了會氣成什麽模樣?”


    “反正要是我爹,會拽著我的耳朵打……”許言嘎嘎笑。


    景呈點點頭:“他這錢到底是哪裏來的?”


    “就是!”許言皺眉:“恐怕尚書大人都沒那麽多銀子可花……”


    兩人徑直往講武堂去,思索著要不要把這事情告知張長青。


    誰料進了講武堂,卻發現堂中弟子氣氛明顯有異,張長青皺眉站在一旁,其他兄弟們三三兩兩的說話,其中都是些打抱不平的聲音。


    景呈走進去:“怎麽了?”


    “尚書府……”


    “長青……”


    “張子元……”


    “嘿!”景呈咆哮道:“一個一個說!”


    這邊長青撓了撓頭,道:“我來說罷,方才衙門傳話,說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說子元借我爹的職位受賄,從常若廳那裏得來一大筆銀子……”


    景呈許言:“……”


    長青:“衙門的人在家裏沒尋到他,已經過去唐府找,說此案關係重大,一定立案查個水落石出。”


    “對對……”


    “那個張子元……”


    堂裏弟子又開始唧唧歪歪七嘴八舌義憤填膺。


    景呈雙目圓睜,恍然大悟:“原來銀子是從常若廳來的!”


    “真是不可思議!”許言也叫道:“是誰寫的那封信?他一定知道全部真相!”


    “要找到他!”景呈許言異口同聲。


    長青:“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


    這寫匿名信的人著實是有趣,按理說舉報尚書家的公子,通常會把信物送到監察司,而他卻偏偏選擇送到了最下麵的蓮池衙門,這樣一來,隻是一個下午而已,尚書府的張子元大公子借父之名受賄的消息就傳遍了大半個蓮池,當日官差把張子元請到衙門調查,在牢房裏關了整整一個晚上,一口咬定自己是在常若廳借了一筆銀子,並沒有借父之名受賄的事。


    衙門一大早就傳喚常若廳,還真找到了白紙黑字的白條,這樣一來,張子元被放了出來,夾著尾巴回了尚書府。


    那個匿名舉報的人並沒有再往衙門送上證據。


    張子元狼狽回到家裏,就沒有再出門,據說被盛怒的尚書大人一頓好打……


    可眼看著這檔子事來得快去得快簡直有些莫名其妙,張子元進去牢房一遭,卻沒解決任何問題,他依舊是尚書府裏最受寵的大公子,長青仍然孤零零的窩在外麵那個小院子裏,一切似乎仍沒有改變。


    景呈和許言都有些著了急。


    這日晚上,景呈正準備去宋嵐那裏練劍,剛出門卻迎麵遇見個意想不到的人。


    張勝站在王府外麵,微微拱手行禮:“郡王。”


    景呈皺眉:“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麽事?”


    張勝看了看門口的守衛,李景呈漫不經心的笑笑,道:“進來罷。”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王府,短短幾天時間,張勝似乎又瘦了一些,他站在院子中,在寒風中像一棵隨風搖擺的枯竹。


    四目相對,張勝開口:“小人有個不情之請……”


    月色下他的神情不甚清楚,李景呈淡淡開口:“說。”


    “能否……”張勝道:“請郡王幫忙弄來張子元的案卷?”


    “……”李景呈愣住,他眼皮一垂,上下打量對麵的人。


    張勝:“前天他被蓮池衙門壓去審問,按理來說案卷仍在衙門內……”


    景呈沉默的聽著他說話,突然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自己腦子裏靈光乍閃。


    “你這陣子鞍前馬後跟著張子元,就是為了那封送到衙門裏的信?”


    張勝一愣,隨即似乎無奈的笑了笑:“現在看起來,那封信起的作用並不是很大。”


    果然是他……


    李景呈突然間就理解了為何那日張勝不選擇留在長青身邊了,眼下若是長青知道了,怕是會感動的掉淚罷?


    景呈釋然的笑笑:“案卷弄不來,但我可以讓人給你抄一份。”


    昏暗中瞧不真切,卻能明顯感覺的到張勝眼前一亮,他鄭重其事的拱手,道:“多謝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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