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進門後,盈盈眼波往席上一溜,眾人的心都隨著緊張起來。這一回折騰出這麽大動靜,可都是因為這丫頭的一時任性,如果她相不中武鬆,那大家可就窩頭翻身——現大眼了。


    但隨即就見扈三娘眼光往武鬆這邊一閃時,然後羞羞答答地低下了頭去。大家的八卦之心頓時不約而同地歡呼一聲——有門兒啊!


    西門慶馬上站起招呼一聲:“來來來!賢兄妹不必拘束,快來坐席,一起喝一杯!”


    扈成帶著扭扭捏捏的扈三娘過來入座後,潘金蓮搶著用把銅錢誇成金幣的語氣,將扈家兄妹向武鬆隆重介紹了一遍。武鬆便起身向扈成舉杯道:“原來閣下就是鄆州怒斬貪官的飛天虎,久仰久仰,兄弟先幹為敬了!”


    扈成謙讓幾句,二人飲了門杯坐下,武鬆不由得便心亂起來:“莫非大哥三弟這一次誆我前來,是安排我相親的?唉!且住!武鬆啊武鬆,你如今好歹也是山東道路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怎的見著一個好人材的姑娘,便胡思亂想起來?若叫他人知道了,豈不討愧?”


    患得患失之間,武鬆低了頭,隻是喝酒吃菜,間中與西門慶、焦挺說些二龍山攻防拒守官軍之事,說到戰事激烈處,描繪起眾兄弟英武之姿時他倒是不遺餘力,說到自己時卻總是淡淡的一筆帶過。倒是鈴涵和施恩在旁邊拾遺補闕,講說武鬆如何英勇,聽得扈三娘雙目連閃異彩,暗想道:“這位武家二哥,卻非是自吹自擂之輩呢!”


    把酒飛觴,眾人盡歡而散,西門慶、吳月娘送客出門,月娘便暗中拉了扈三娘的手,問她觀感如何?扈三娘低頭咬著唇道:“武家二哥,我倒象是在哪裏見過的……”一言未盡,人已含羞翩然而去。


    月娘將她那句沒頭沒腦的話轉述於潘金蓮時,潘金蓮初是一愕,繼而大笑,小妮子這句話的典故看來是要從那天她與白秀英的悄悄話裏尋了。潘金蓮便一五一十地向月娘說明原委,月娘也笑了,又道:“如此看來,扈家三娘這邊是準定了,卻不知二哥這邊……”


    這時武大郎和西門慶也正在與武鬆攤牌。武大郎說起西門慶設計誆人的緣故時,歎息道:“隻因兄弟你如今恁大歲數,還是孤身一人,江湖居然傳揚起你‘行者’的綽號來,卻叫做哥哥的聽著如何放心得下?因此這才與你尋了一頭好親事,隻怕你麵嫩不來,四泉仙弟這才略施小計,釣你於此。至此閑話休提,你隻說,今日那扈家三娘子,你意下如何?”


    武鬆此時猶如身在夢中,半晌後,才紅著臉低聲憋出一句:“兄弟之事,任憑哥哥做主……”


    身前的武大郎、西門慶,簾後的潘金蓮、吳月娘聽到這句話,無不心花怒放,這樁事體終於圓滿了!


    第二日武大郎和西門慶引武鬆見了晁蓋,又將這件婚事稟明,晁蓋大悅道:“今日二龍山與梁山聯姻,真是大喜之事,不可不賀!”於是全山上下,大排筵席,為武鬆與扈三娘的婚事作慶。


    酒宴上,西門慶便把出那兩柄日月刀來,交與武鬆道:“二哥這兩口刀,我借用了這些日子,終究該物歸原主了。如今你與嫂子證了鴛盟,這兩口寶刀,正好做定禮。雖然說寶劍贈烈士,紅粉送佳人,但嫂子是巾幗英雄,送她尋常的紅粉卻是辱沒了她,還是送上寶刀來得親切!”


    眾好漢聽了,齊聲喝彩。扈成便從武鬆手裏接過刀來,給妹子配上,正躊躇該怎樣還禮時,西門慶又道:“我二哥如今也沒甚麽趁手的兵器,他美號‘灌口二郎神’,扈兄何不打造一柄三尖兩刃槍做女方的回禮?這正是一舉兩得的佳話啊!”


    扈成聽了,如夢初醒,連連向西門慶稱謝。後來扈家打造了一柄重七七四十九斤的三尖兩刃槍送給了武鬆,武鬆持之屢破官軍外寇,灌口二郎神威名遠揚。


    歡宴上,宋江姍姍來遲。他雖然看起來瘦了些,但二目重新恢複了神采,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不再糾纏娶親之事的宋公明與武鬆把酒言歡,重述往日兄弟之誼,說到前日圖謀山東道上鹽路之事,宋江滿臉悔意,口口聲聲說是自己考慮不當,險些鑄成大錯。武鬆是個直腸漢子,聽宋江如此自貶,哪裏還有同他計較的心思,於是言笑盡歡。


    喝到暢美時,宋江便道:“武鬆兄弟既然娶了咱梁山的女子,兩家人做了一家人,何不就在梁山入夥?”


    這時眾好漢酒興已高,聞言附和的大有人在。西門慶卻起身道:“這個卻使不得!梁山和二龍山,唇齒相依,如今咱們撇過了魯大師和楊提轄,留下二哥在梁山,豈不是失了道上好漢間的義氣?好漢子絕不為此!”


    武鬆聽了心中歡喜:“到底還是三弟,明白我的本心。”


    於是起身道:“梁山的各位哥哥兄弟,如今正是青州害民狗官慕容彥達攻二龍山正緊的時候,若小弟因娶親事投了梁山,全不見了當日與智深哥哥、楊誌哥哥說誓時的義氣,傳揚到江湖上,也落萬人的恥笑。武鬆在此向各位謝罪,還望眾位哥哥兄弟諒解!”說著深深施下禮去。


    眾好漢聽了,慚愧無地,紛紛拜倒還禮:“卻是我等小覷武二哥了!”


    宋江也賠禮道:“做哥哥的一時想不到,倒枉做了小人了,兄弟恕罪!”


    眾人亂哄哄拜畢起來,卻聽西門慶又道:“小弟與武大哥已同扈家老太公商量了,近日成親後,由小弟、扈成兄弟一起送二哥二嫂回二龍山。蓋因小弟隻顧施計誆人,卻不想令魯大師、楊提轄他們懸心起來,真是罪過。這回借著送親的機會,正好去往二龍山負荊請罪,小弟心上也舒坦些!”


    晁蓋聽了大笑道:“咱們梁山,這回做了賠本買賣。武鬆兄弟來了梁山不但沒留住,反倒把扈家三娘子賠出去了。四泉兄弟你在向二龍山魯大師、楊提轄負荊請罪之前,先得向咱們梁山眾弟兄賠罪才是!”


    眾人聽了大笑,紛紛向西門慶灌酒,一片嚷亂中林衝起身道:“小弟自從與智深哥哥一別,已有年耳。何況二龍山上還有我的記名弟子操刀鬼曹正,多年不見,心上也著實掛念。因此小弟跟天王哥哥討道將令,準我與四泉賢弟、扈成兄弟一起往二龍山走一回,也算了結了小弟的一番心願。”


    晁蓋聽了點頭道:“這正是公私兩便的事,小兄我如何不依?待到了送親之日,林衝賢弟與四泉賢弟、扈成賢弟一起往二龍山走一遭便是!”


    諸事議定,一座皆歡。第二天尋來陰陽先生撿了黃道吉日,梁山上張燈結彩,為武鬆和扈三娘完婚。


    大家熱鬧了幾日,送親事也準備完畢。扈三娘開了臉做了新婦人,再不是昔日閨女模樣,分別時更是撲在母親懷裏哭得哽咽難言。還是扈太公勸解道:“丫頭啊!梁山和二龍山離得又不是天遙地遠,你日後多回幾次門,遠勝過猴在你娘懷裏掉淚了。還不起去?莫惹旁人笑話!”


    口裏數落著女兒,卻又拉了武鬆在一邊,叮嚀了多少話語,武鬆一一點頭遵領。


    日頭已高,眾人上路,梁山眾好漢把武鬆扈三娘夫妻兩個送過金沙灘自回,西門慶、林衝、扈成則帶了禮物,與武鬆、扈三娘、施恩、鈴涵去往二龍山。


    到了山下,卻見二龍山也是披紅掛彩,待見到武鬆的身影,巡風的小嘍羅哄一聲,一群人湧上來討喜錢的同時,便有伶俐的往山上送信。魯智深、楊誌和其他頭領聽說是武鬆娶親回來了,同行的還有梁山故人,趕緊下山迎接。


    武鬆見了魯智深、楊誌等人,倒好一陣近鄉情怯的羞愧,急忙拉著妻子舅兄拜見過了眾人。大家見武鬆再不是當日頭陀打扮,扈三娘又是那般花容月貌,無不點頭誇獎:“真是好一對璧人!”


    林衝在後方含笑而觀,終於忍不住叫道:“智深哥哥,滄州一別,可想煞小弟了!”


    魯智深聞言大喜,大叫道:“哈哈!原來是我林衝兄弟來了!”急撲上來抱住,咧開了嘴大笑。林衝便告饒道:“哥哥且小些用力,兄弟可不是那垂楊柳,若再這樣拔時,脊椎骨便要斷了!”


    早有操刀鬼曹正搶上來,向林衝拜倒。林衝急忙扶起,二人四目相對,想起世事無常,師徒二人竟在此地相聚,都不禁傷感。楊誌見二人皆紅了眼圈兒,便打岔道:“林教頭別來無恙?可還記得梁山腳下曾經的對手嗎?”


    林衝急忙轉身與楊誌見禮,說起當年舊事,都是不勝唏噓。


    他們寒暄已過,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站在最後的西門慶身上。魯智深眼中精光一閃,問道:“不敢請教這位兄弟高姓大名?”


    這一問不打緊,卻要教:


    禪杖橫拖來水滸,樸刀斜曳上梁山。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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