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二人終至臨溪容宅,劉和祖孫見到容奚,不由激動落淚。


    「郎君,邊關危險,您怎能說走就走?」劉和抹淚問道。


    他是真心擔憂。


    劉子實亦如此,他眼眶通紅,忙奔回屋中倒上熱茶。


    容奚感動非常,笑著與秦恪同至正堂,道:「是我任性,讓劉翁、子實憂心了。」


    他這般誠懇道歉,倒讓兩人驚慌失措。


    「郎君折煞老僕了,您是去做大事,仆不該多言。」


    劉和話音剛落,魏湛與金吉利便至,其後墜容墨、何氏等人。


    容奚起身相迎。


    「大郎當真英勇,竟隨軍奔赴北疆,」魏湛大聲笑贊一句,又問:「不知此行如何?」


    容奚尚未應答,就聽秦恪冷淡開口道:「你二人何時啟程?」


    魏湛看向金吉利。


    金吉利笑道:「原本定期五日前,然大郎一直未歸,我打算多待十日,若大郎依舊未歸,便會啟程。」


    他是想當麵與容奚辭別。


    畢竟此去路途兇險,不知能否有再見之日。


    他碧色眼眸注視容奚,微笑道:「如今大郎已歸,我欲後日啟程去往滄州。」


    魏湛連連點頭。


    容奚不由道:「我與你同去滄州,為你和殿下餞行。」


    二人頷首。


    「天色不早,諸位請回罷。」秦恪忽道。


    此話相當突兀,容奚不禁看他一眼。


    何氏溫柔笑道:「郡王和大郎長途奔波,是應早些歇息。」


    幾人來此,隻是為見容奚和秦恪是否無恙,如今見兩人並未受傷,便不欲打擾二人休息。


    容奚笑問:「何姨,二弟應已入京罷?」


    何氏頷首道:「半月前出發,如今應該進京了。」


    數人離去之後,劉和問:「郎君,郡王,是否沐浴?」


    容奚頷首,「辛苦劉翁了。」


    兩人奔波半月,確應洗去風塵。


    沐浴後,膳食置案,容奚吃飽喝足,於宅外閑逛。


    秦恪有事在身,便未陪同。


    他緩步走近學堂,學堂外寂靜無聲,屋內燭光映照窗外,容奚隱約聽聞學子誦讀之聲。


    心倏然寧靜一片。


    他從未想過要以一己之力改變大魏,他所學所知極為淺薄,他隻想在自己有限生命中,推動大魏腳步快一些,再快一些。


    數十年太短,可代代相傳,便是無數個十年。


    他靜靜凝視燭光,心中甚慰。


    「瀾之。」


    秦恪交待下屬完畢,出宅尋容奚,便見他一人立於學堂外,默默注視學堂窗戶,眸中含笑。


    容奚回神,輕聲問道:「我想用母親遺留財物建造善堂,如何?」


    他非原主,享用那些財物實在違心,不若以此建立善堂,收容孤兒,教授其認字讀書,將來好報效大魏。


    也算是為章氏一族祈福。


    秦恪自然不反對,「你想如何便如何。」


    「回去罷。」容奚得他贊同,笑著轉身入宅。


    容奚素來不是拖泥帶水之人,他欲造善堂並非嘴上說笑,遂不顧身後秦恪無奈目光,徑直入書房,伏案列明計劃。


    遇到難處時,還與秦恪激烈商議。


    直至亥時,初稿方定。


    「瀾之,時候不早了。」秦恪低聲提醒。


    容奚現精神抖擻,不見絲毫疲憊之態,他將初稿拾起,徑直握住秦恪右手,道:「去歇息。」


    二人親密同行至臥房。


    秦恪點上蠟燭,一轉身,便見容奚正在脫衣。


    瞳孔驀然緊縮。


    他撇過臉平復情緒,正欲裝作淡定模樣,就聽容奚問:「陳兄配製那藥,我能否瞧瞧?」


    秦恪猛地轉首看去。


    少年正坐於榻沿,眉眼彎彎,唇角噙絲笑意,極為坦然自在。


    秦恪輕吐一口濁氣,聲音低啞道:「我去取。」


    他轉身至箱奩旁,彎腰從中拿出一木匣,匣內陳列十隻廣口圓肚瓷瓶,頗為精緻可愛。


    容奚好奇拾起一瓶,拔.出木塞湊近鼻尖,後目露讚嘆道:「香味清雅,甚好。」


    他神情太過坦然,秦恪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容奚見他呆愣一旁,便將藥瓶放置床頭,又奪走他手中木匣,轉身置於箱奩內。


    秦恪依舊毫無動靜。


    容奚:「……」


    再裝就裝不下去了,他雖麵上從容,可心中已如一團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返回榻上,盤膝仰首問:「藥還用不用?」


    若細細分辨,定能聽出其聲音輕顫飄忽。


    話音剛落,秦恪便俯身壓迫而下。


    容奚這才對上男人幽深雙眸,心跳幾欲停滯。


    吻鋪天蓋地落下,簾幔垂落,遮掩其間萬千風情。


    須臾,一隻手伸出,迅速握住藥瓶,又縮了回去。


    淡淡藥香隨之瀰漫,因源頭碰撞擁擠,俱叫囂著四處逃逸,卻又縈繞榻間久久不肯散去,似要銘刻這滿室春光。


    「疼?」


    「有點。」


    「我出來。」


    「不必。」


    「那便再等等。」


    「嗯……輕些……」


    藥香攜輕吟低喘,似越發濃鬱,飄浮於屋內,至天明方休。


    容奚剛醒,便覺全身酸痛不堪,他蹙眉扶腰,正欲掙紮坐起,屋門便被人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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