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麵湯入腹,澆滅冬日寒冷,他當著眾人之麵,悉數吃下,心裏暖洋洋的。


    膳畢,容奚本欲往工坊窯爐,卻被秦恪阻攔。


    「瀾之,今日是你生辰,且歇息一日,莫再操勞。」


    上元節後,容奚著手燒製磷肥,兩日皆往工坊,麵色已不如此前紅潤精神,秦恪心疼他,遂以生辰為由,勸他安於宅中。


    容奚卻覺怪異。


    「你是否有事瞞我?」


    事已至此,秦恪隻好透露幾分,「今日你且待在宅中,或有驚喜臨門。」


    書房唯兩人,容奚不怕別人瞧見,頗為大膽,伸手捏郡王臉頰,眉眼彎彎,「生辰禮物?」


    秦恪溫柔頷首,「算是。」


    二人膩歪片刻,忽聞宅外喧譁,似有大事發生。


    秦恪替他整理衣裳髮髻,笑道:「去前院。」


    二人行至前院,隻見宅外已聚滿鄉民,皆好奇艷羨探望。


    院中一人昂然佇立,頗有些麵熟。


    是此前來濛山宣旨的皇侍!其後低階皇侍隨行,分立左右雙列,再往後,便是一長形物事,以紅綢覆之,看不真切。


    那皇侍見秦恪與容奚,瞬間笑容滿麵。


    「郡王,容小郎君,小人奉聖上之令,護送禦賜牌匾至此。容小郎君,謝恩罷。」


    他雖為皇侍,但在秦恪麵前自稱小人,也算情理之中。


    容奚心中震驚,麵上卻極平靜,雙膝跪地拜禮。


    皇侍笑眼眯眯,遂令人拂去紅綢,露牌匾真容。


    其上鎏金四字,為「忠勇仁厚」,令眾人驚呼出聲。


    這可是極高的讚譽!


    聖上禦筆親書,贈此四字予容大郎,此等妙事,頃刻間傳遍濛山。


    容奚之名,再次響徹青州。


    留皇侍宴飲後,皇侍滿意返京,容奚微醺,朝秦恪笑得憨傻。


    容連等人俱圍攏牌匾,其上鎏金四字,觀之便令人心潮澎湃!


    「郎君得聖人看重,乃容氏之福啊!」


    劉和感慨萬千,老淚縱橫。


    秦恪將容奚扶入臥房,見他雙頰緋紅,眸光迷濛,心中極軟,道:「先睡一覺。」


    容奚乖乖平躺榻上,任由秦恪替他脫鞋去襪,兀自笑得撩撥人心。


    「很高興?」


    秦恪俯首湊近他耳際,柔聲問道。


    「高興,」容奚伸手勾其後頸,忽嚴肅神色,問,「是你替我求來的?」


    秦恪吻其額間,「非我求得,是聖上之意。」


    「你騙我,若非你與聖上提及難民一事,聖上又如何曉得?」


    容奚言罷,定目凝視秦恪片刻,就在秦恪以為他有話要說之際,他忽然歪首,沉沉睡去。


    「我不提,別人也會替提。」秦恪輕笑一聲,靜陪左右。


    禦賜牌匾之事,乃秘密進行,此前無人知曉。


    消息傳至盛京,容維敬再次受同僚恭賀,意氣滿滿,走路生風。


    歸宅後,容周氏替他斟茶,見他神色歡喜,問:「三郎有喜事?」


    容維敬淺啜一口,頷首道:「聖上禦筆,送『忠勇仁厚』四字予我兒,怎能不喜?」


    確實是喜事。


    容周氏笑容略微凝固,旋即以帕遮麵,笑道:「恭喜三郎了。如今奚兒得聖上看重,光耀門楣,業已立,家卻未成,妾這心裏,還是放心不下。」


    容維敬聞言,極為贊同。


    「他已十六,確應成家了。」


    容周氏輕笑一聲,並未出言提醒,容奚剛過生辰,已然十七了。


    「聽錢忠說,奚兒去祖宅後,相貌大變,如今可是俊俏小郎君,品貌在盛京也算數一數二,足以與高門貴女相配。」


    容維敬捋須之手頓停,「當真?」


    他尚且不知容奚相貌之變,以往胖碩憨傻之態,依然留存腦中,完全想像不出,何來俊俏之說。


    容周氏眸中帶笑,「還能有假?奚兒年歲已不小,他身為長兄,該娶妻了。莫非三郎不想要長孫?」


    當然想!


    容維敬大手一揮,「奚兒婚事,就交由夫人了。」


    容府請媒人替容大郎說媒,盛京百姓鹹有耳聞。


    數日後,白霜飛至容宅,足上縛一信筒。


    秦恪拾信觀罷,頓麵色極沉,心中怒意翻湧。


    正食肉的白霜,見主人氣勢陡然大變,已顧不得盤中之肉,叫喚一聲,飛出窗外,落在廊簷上,俯視院落。


    待白紙被揉皺,秦恪方平復情緒,至容奚書房。


    容奚正伏案書寫,見他麵沉而來,停筆關切問道:「何事惱你?」


    他還未曾見過秦戰神這般神情,似有人要強取他的寶貝。


    秦恪搬椅置案後,與容奚並坐,將信遞與他。


    「盛京來信,你瞧瞧。」


    容奚通覽一遍,忽樂不可支,「你因此事生氣?」


    「不可氣?」秦恪捏他手腕,故作狠色問,「莫非你還真想娶妻?」


    容奚狡黠笑問:「你遣人暗中窺探容府?」


    秦恪一噎,有些不自在道:「我恐某人傷害於你,故著人探尋消息而已,你若覺我冒犯,我便撤了暗探。」


    神情竟略顯委屈。


    容奚心中暗笑,麵上卻嚴肅道:「你又怎知,有人要傷害我?」


    「陳川穀曾言,你此前胖碩,是因小時虛不受補所致,」秦恪眸光冷冽,繼續道,「容府請醫者,定非浪得虛名之輩。可醫者替你診治後,竟開出那般傷身的藥方,定是有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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