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木窗散落進來,光線裏浮現一顆顆塵埃,落在阮栩的臉上,他的眼神依然朦朧,卻似有河流在裏麵靜靜流淌,歲月靜好,感覺不到世間的浮躁,就這樣捕捉到易冷,易冷倒影在他的眸子裏就像下起了煙雨,這場煙雨就落在心上。


    易冷微別過臉,並不接話,他無意讓阮栩認出,還是裝作不認識,遵循著現在的“作”人設,說:“出去陪我走走吧,我一個人無聊的很。你這樣悶在房間裏,悶臭了可就不幹淨了。”


    然而阮栩還是看著他半晌沒有動靜,這讓易冷有點懷疑,阮大少是不是壓根沒在看他,其實是在發呆,便說:“算了,你要是不出來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你……”


    阮栩突然出聲:“我陪你。”


    易冷的話半截斷在嘴裏,看著阮栩起身,隻好轉過身率先走出去,卻見阮栩沒有跟上來,看著他的眼神裏有種無辜感,本來阮栩的眼睛很好看,朦朧的眼神讓人感覺到情深極致,但是一但顯露出一點其他情緒,便會被無限地放大,此刻便是無辜如孩童般的迷茫。


    連易冷都不禁停下腳步問他:“怎麽了?”


    阮栩微垂頭,露出了潔白纖長的脖頸,似乎不好意思,輕聲說:“我眼睛不好,看不清路。”


    旁側畢竟不止易冷一個人,還有著三個山賊看守著易冷,為美人帶路對他們來說小事一樁。


    但阮栩抬頭,卻是問易冷:“可以請你稍微為我帶路嗎?”


    易冷一愣,阮栩又說:“不要離我太遠就可以了……亦或者我可以抓著你的衣袖。你看這樣可以嗎?”


    態度很誠懇,語氣小心翼翼,眼神的迷茫感讓人心頭一顫,連易冷話到了嘴邊都無法拒絕。


    畢竟他自詡是好人,以前見著路邊小孩走丟什麽的,還會送到警察局的。


    對於阮栩有一部分這種心態,隻好說:“可以。”見著還有山賊在旁,為了補充人設,還是刁蠻地說:“可是你不準抓得我太緊,不然我把你扔到山溝裏。”


    阮栩點點頭,微含笑地回著:“不會的。”


    不知是再說易冷不會這樣做,還是他不會抓得太緊。


    易冷沒問,率先走在前頭,阮栩快走了幾步,一把揪住了易冷的衣袖,易冷瞥了他一眼,沒鬆開,但是心裏莫名地感到異樣。這讓他想起了以前幼兒園時被班上一個很安靜的同學扯住衣角的感覺,那小男孩很安靜,但是班裏玩老鷹抓小雞的時候,總是他在身後扯著易冷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後,抓得死緊,從不掉隊。


    後來這小男孩轉學了,臨走的前一天,抓著易冷的衣袖安靜地掉眼淚,那眼淚一滴滴地流。其實易冷對此沒有什麽感覺,小的時候還有些覺得他的衣服被扯大了。


    如今這扯著衣袖,又讓他想起來了。


    不過這阮栩扯衣袖力道倒是很輕,就是時不時看不清路會碰撞到他身上,讓易冷懷疑這些年過去,阮大少的眼睛是不是越發不好了。


    三個看守著他的山賊對於這兩人的行為沒有幹涉,畢竟算不上什麽綠帽子的行為。但是對於這樣看守易冷和阮栩出去逛山寨感覺到無聊,尤其是易冷還要一天天地出去,其中二當家薛子讓最是感到不耐。


    易冷天天在師爺住處附近晃悠,他以身為大少爺的身份為借口,覺得師爺的住處最具有文人雅士的味道,經常進去強行做客。


    要不是師爺都四十多了,而易冷又表現出很刁蠻眼高過頂的樣子,山賊們都要以為易冷對師爺有什麽意思了。


    終於,在易冷熟練地拿起茶壺給自己和阮栩倒茶,宛如坐在自己家一樣的自在時,師爺悠悠先開口了。


    “人都在屋子外麵,二當家在旁邊茅廁,我們幾人獨自待在一起於禮不合。”


    易冷笑:“你們都是山賊於禮不合什麽?你們守過禮嗎?戚明理可說了,他可是要在這做長久的山大王,可沒想過合禮呀。”


    師爺搖著他那扇子,緩緩地抬眼看了一眼易冷,再轉向阮栩,阮栩並不出聲,沉默的樣子看起來像是順從易冷。


    這師爺也不過是拋出引子罷了,暗示四下無外人,要說就趕緊說,目的就是要易冷先說明自己的目的。


    這點文人所謂的傲氣倒是拿捏的死死的,明明都已經是一幫山賊的狗頭師爺,還偏偏整些文人的清高。


    但就是這樣,易冷才覺得有機可乘。至少表明他不是跟這群粗魯的山賊徹底是一路子的,看師爺對於招安的態度以及戚明理的不同意,他們兩個就出現了分歧,這個時候二當家薛子讓卻是動搖的,這更加讓易冷看到了希望。


    他目的就是要策/反!


    既然三個人裏,兩個人同意,一個人不同意,為什麽不能幹掉不同意的那個呢?


    但是易冷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說服師爺幫自己,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師爺這種人精,沒把握對自己有益的事情是不會做的。但是易冷還是想要搏一把,畢竟他從到這個世界以來,哪件事都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下完成的。


    果然,談話中,師爺雖然動搖了,但還是對於他的能力產生了質疑。


    “若是每個人都跑來跟我這樣說一說,我便會背叛大當家了?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師爺搖著扇子,從容不迫,捋著長須,“回罷,這事我看你自己告訴大當家,若是大當家問起我,我肯定會說的。”說著便要離桌,易冷正要叫住師爺,卻被另一個溫潤的聲音搶先。


    “慢著。”阮栩出聲,抬眼看向師爺,說:“這裏離著最近的是鑰城,鑰城雖小,但土地肥沃,但守衛向來疏漏,招安若能當其軍鎮長也不是不可以,前途定不可限量。”語氣從容淡定,舉手倒有幾分揮斥方遒的瀟灑,“師爺應當是西南那邊的人吧?應該是溯城?”


    師爺麵露有些詫異,想必他是說中了。


    “離著這裏可遠著了,想必師爺能到這裏,也不隻是為了上山當山賊吧?你不應被困在這山上當這群野蠻的人的師爺,整天謀劃些打家劫舍的事情。”


    師爺譏諷一笑,反問:“難道去城內當個衙門師爺,整天琢磨著如何刮油水來得費腦子?”


    易冷以為阮栩會說些在城裏不一定是衙門師爺這種話,至少如果是他第一反應就是去反駁這樣的情況跟現在比還是很好的,但是阮栩卻語出驚人。


    “對。”阮栩笑,師爺因此要揮袖走人,他卻說:“你要當官家的師爺,當然,這不是衙門裏的師爺,那是在戰場上揚名立萬的,在這亂世裏能指點將士的……”


    從淡粉色的唇裏,吐出醒目的兩字:“軍師!”


    師爺的腳步頓住了,轉過身,認認真真地端詳起阮栩。


    ……


    直到出了師爺的住處,師爺如同往常那般自然地對待他們,沒有好臉,也沒有冷臉的態度。而阮栩也自動地靠近易冷,抓住易冷的衣袖,一切都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跟著易冷回去。


    但易冷的麵上很平靜,內心卻很不平靜,一路上不由得用餘光偷偷打量扯著他衣袖的阮栩,微垂著眼,睫毛纖長,似乎在很認真地看路,溫和安靜如一棵庭前鬆,跟剛才與師爺談話時的從容不迫,以及最後說出那話時的魄力,根本不能重疊在一起。


    難道這阮栩也是對著他演戲的嗎?


    這讓易冷陷入了思考,畢竟他也在演戲,保不齊阮栩也在對著自己演戲,那他的目的是什麽?他剛才幫著說話也代表著他已經站在了他這一邊?


    到時候會不會反水呢?還是另有企圖?


    這不怪易冷多想,他這一路逃出來,堪稱坎坷至極,這不得不多想些,避免自己放鬆的時候再次掉進坑裏!


    而且當年他服侍阮栩的時候,阮栩走路也不用他扶著,日常也是自己走的,這次居然要他帶著,不得不說有點蹊蹺。


    於是還剩一段路的時候,易冷借著人設又作了一回,打算試探下阮栩,裝作不耐煩,嫌棄阮栩走得慢拖慢自己的步伐。


    阮栩聽此,攥緊了些易冷的衣袖,說:“我可以快些。”


    易冷一作到底,從阮栩的手裏扯出衣袖,阮栩沉默,易冷就在前麵放肆地走著,但腳步還控製不是很快的程度,阮栩要跟還是能跟上來的。


    易冷走在前麵,暗中觀察著阮栩,阮栩一開始還能跟著,後來越走越慢,他微垂著頭看路,也不跟易冷辯駁,這樣看去,似乎真的很認真地在走路。


    易冷內心有點別扭,總有種欺負人的感覺。


    這幾日,二當家薛子讓本就不耐被戚明理喊來看著易冷,而且看守的時候又無趣,他一開始還頻頻出言調戲易冷和阮栩。但是易冷“作”得很敬業,懟得他啞口無言,打又打不得,想要揩油卻被易冷捉弄回去。而阮栩又跟著易冷,即使易冷沒做出什麽保護阮栩的動作,這牽著衣袖的樣子,易冷自然就顯得像個老母雞護著旁邊的小雞仔了。


    這下子見著阮栩落單了,想著這個美人不愛說話,似乎是個好欺負的脾氣,便在一段有點難走滿是石頭的路上,悄悄地踢了一塊石頭到阮栩腳下。


    若是平時阮栩慢慢走,倒是能察覺得到,現在他想跟上快他幾步的易冷,腳步有些快,一時不察,竟然被絆倒,直直往前摔去,而一旁的薛子讓早已經準備好要攬著阮栩入懷。


    然而卻被易冷撒潑似的一腳蹬了過去,一邊還罵著:“快點廢物!你跟著他走那麽慢作甚?!”但薛子讓也反射性地一躲。


    於是,阮栩就恰好跌到了易冷身上,阮栩比易冷高些,雙手撐著易冷的肩膀,反倒像是他攬著易冷。


    易冷被抱得也有點懵了,他剛剛是想要踹開薛子讓不要讓他耍滑頭,也有想看看阮栩會不會真的跌在地上,倒沒想到他跌在了自己身上。


    一抬眼,便是與之對視,那煙雨朦朧的眼睛看著他,似有道不盡的話,但還是放開手,站直身,說:“剛剛那是意外,我可以走快的。”


    這算是掐中易冷的命門了,他覺得自己有點冷性子,對很多事情不太入心,如若是阮栩抱怨兩句還好,這種任勞任怨反倒讓易冷自己真的在欺負人。


    沒法子,隻好讓他重新拽著他的衣袖。算了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阮栩微垂頭,彎了唇角,又抑製住,重新拽著易冷的衣袖。


    易冷這一回去居然看見了戚明理,戚明理青了胡子,一見著他就高興地說:“我的大美人,我答應你的,我回來了這就準備我們成親的事情。”


    阮栩停住腳步,死死攥緊他的衣袖,猛地抬頭問他:“你答應跟他成親?”


    在之前跟師爺的談話中,他沒說這一點,所以阮栩並不知道。反正這並不影響計劃,更何況戚明理肯定說給了師爺知道這件事,所以就算易冷不說,師爺估計也是心照不宣地知道這是易冷絕佳的時刻。


    易冷隻當阮栩也在演戲,畢竟之前阮栩也當著戚明理的麵前說喜歡他。


    但這演的太逼真了點,讓易冷也驚了一下。


    易冷思考了下,說:“是的,畢竟大當家一表人才,待我也不錯,倒不如正式與他成親。”


    阮栩微怔,盯著易冷,眼裏的所有煙雨都化作了冰霜,卻被山賊們給分開了關進房間裏。


    這話果然又討得了戚明理的歡心,高興地上前扯著易冷,要給他看看這次打劫的戰利品。


    頃刻,小老六說阮栩要見戚明理。


    這倒是阮栩第一次要求見戚明理,戚明理眼睛一亮,覺得阮栩終於想通了。


    不知這兩人到底談了什麽,隻知道,戚明理回來後,對著易冷興奮地說:“後天我們就成親,這親事必須辦的風風光光。絕不會委屈了你們兩個!”兩個?


    易冷疑惑。


    戚明理大笑,甚是欣慰地說:“對,我們三個人一起拜堂成親!”


    易冷:“……”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大概就逃了……


    易冷:三個人成親?你當這是拚團嗎?


    ps:易冷人如其名,他性子確實比較冷的。做這些的時候感覺在欺負阮大少(可憐的阮大少)。


    要焐熱冷的人,可是要為之付出很大的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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