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法子謀來的五六萬兩銀子,修路花去四萬多,全部修完,至少還得需十幾萬兩。人說,走近瓊花縣,就是踩在銀子上。有好事者算過,一隻腳大小的路麵,即等於腳下踩了三層銅板,可不就是踩在銀子上嗎。


    既然總共謀來了五六萬兩銀子,修路花去四萬多,還有一兩萬哪去了?曾縣令曰:上交賦稅了。


    那餘下的修路銀子怎麽辦?曾縣令又曰:娘子和他各負責一半。


    這早已不是那個不準娘子摻嗬他公務的那個相公,使喚起娘子來越使越順手。


    沐淳繼續負責管商戶追繳賦稅,是的,不是借,成追繳了,仍是拿土司親族開刀。不能揀軟柿子,因為軟柿子捏太重就壞了,要揀半硬不軟的下死手捏,擠出汁兒後柿子還是柿子,不會成柿子泥。


    衙門此翻行事,說痛不痛說癢又不癢,土司們暫時不敢硬碰硬給族人出頭,衙門隻好卻之不恭趁勢追擊了。


    你們這些熱鬧非凡的商鋪不是總說沒賺著銀子嗎?沒關係,衙人幫你們賺。


    像周姨娘花姨娘等人,就算大部份不識字,總該識數吧?不識數也沒關係,沐淳開了課堂,免費教她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學會記數以後,女人們不如去鋪子前站著,來個客人記一個,客人花了多少銀子記多少。一天下來商鋪賺了多少銀子?不好意思,你有一本帳,咱這裏碰巧也有一本帳。


    你們的假帳本不管用了,何不改邪歸正做個良商,這樣大家都省事,算我們公人求你們了成不。


    周姨娘花姨娘等娘子軍們,不管是被脅迫還是自願的,全都雷打地不動天天去,就像他們的老爺上工那樣,鋪子還沒開,她們就在了,鋪子關完門,她們才離開,準點準時,日日不輟。


    頭幾天那些老油子商戶還找藉口,說是因為有官家女人替他們站門,所以生意才好,別以為一年都是這樣。


    然而,接連半月下來後,他們可不敢找這蹩腳藉口了,再等半月就夠一個月了,滿一月,便到日子了,那這稅賦……


    這邊派得閑的女人守著,那邊負責收稅賦的衙人就著一身爛衙服上鋪子前蹲著。醜是醜了點,也極失公人體麵,奈何體麵不能當飯吃,隻要能有薪俸發,哪還顧得了臉。成年人,總得成熟一點,現實一點不是?


    以前的縣令不作為,大家溫水煮青蛙,都這樣好死賴活的得過且過混日子。現在縣令給了措施,衙人必須得給本官(給本官太太)收起一身懶骨頭行動起來。


    立冬這月,總共又追交上來五千多兩銀子,美滋滋。至於普通小商戶,曾縣令仍沒去動他們,班滿如果想從小商戶這裏出氣找場子,他是求之不得。現在他不怕民反,而是怕民不反。民反,他就好有藉口殺豬分肉。


    自古以來百姓的要求都極易滿足,誰讓他們吃飽,他們就跟誰走,誰餓他們,他們就反誰。腹地的百姓尚有氣節,這裏的百姓有奶便是娘。就算土司們根基再深、百年下來發源出去的族人再多,也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真敢反,他倒要看看,大部份赤貧百姓到底會反誰。


    城外駐紮有兩千磨刀霍霍兵強馬壯的兩千營軍,縣令大人一句話,就能即刻封城。土司老爺們的老窩全在城裏,想搞事情也是縮手縮腳,頗有些外憂內患的形勢。外憂是聽說大軍來了,他們怕死啊,這麽多銀子這麽多女人和奴僕,還沒享受夠,誰會去尋死。內憂,是曾縣令在城中聲譽漸起,很快就不可控了。


    “到今天我才明白,這鈍刀子割肉,著實疼。”班滿一臉喪氣。


    庫桑道:“他占了天時地得,萬不可讓他占人和!”


    邦羅還沒從被劫中緩過氣來,別算隻過了四五個月,就算過了四五年,他也咽不下這口惡氣!他父親吃過漢官虧,為什麽又輪到他,庫桑班滿卻沒有,不公平!


    “老子早說操傢夥幹,你們兩個就是怕!”邦羅吼道:“對付不了男人,還有對付不了女人?”


    “那你去吧,隻要不怕龍禁尉。”班滿諷刺道:“你知一個龍禁尉有多重,訓練他們花費的銀子就有多重,你的那些護衛花了多少銀子?”


    “雙拳難擋四腿,人多還怕人少?”


    這下輪到庫桑來諷刺:“一旦動手,就是你死我活,除非你已經作好了逃往胡金的準備。大軍就在百裏外,趕來不過三日工夫,你可想好了?”


    “去他娘的!”邦羅再次提前離席而去。


    今天三人這小聚會又開不下去。就如班滿說的,鈍刀子割肉,初時不疼,待疼時已是火辣辣的痛不欲生。


    這幾月沐淳陸陸續續總共謀得有一萬二千兩銀子,尹子禾謀了三萬八,誰叫他手上有兵,而沐淳隻有十來個一雙手就數得過來的娘子軍呢。


    沐淳的銀子有出處,尹子禾的卻沒有,他是修哪條路,就去那條路段上的大戶家拜訪。若是這大戶不識眼色,隔日就能遭賊。


    得來的銀子一部份用來修路,一部份當著救濟款發給耕戶獵戶買牲口,借骨頭熬油這一招,他使得煞是老練。這也得是瓊花縣本就不窮才能用上的手段,換得一塊鳥不拉屎的貧瘠土地,便不靈了。


    夫妻倆就這樣東摳一點西刮一坨,把路修到了臘月裏。


    從五月進瓊花到如今,六個多月過去,瓊花縣城換了個新麵貌,三隻兇猛大老虎已有些委頓,幸虧借了緝拿反王的勢。若不然,哪能有如此順利。


    大姑蘭娘知道沐淳在瓊花,原打算拚了老命也要過來陪她小兩口一起過年的,奈何碧水戒嚴了,隻許進不許出。寧王節節敗退,有很多傷兵俘虜被送進了碧水城裏。


    這寧王,他皇帝老子本想留他一條小命,偏他野心太大,帶著三萬多男男女女妄想自建一國封皇。若不帶這麽多人,趁著新帝登基之初手不夠長之時,大康地大物博,隨便尋個地方隱姓埋名也能做個富貴翁安穩活到老。


    如今好了,幾萬人,家大業大,糧草還跟不上,想投奔越潭國,越潭又不願替他養活那幾萬康人。人家並不傻,越潭本就小,耕地有限國土麵積有限人口也有限,隻是個個驍勇善戰,曾經才敢與大康匹敵,一下子進來這麽多餵不熟的白眼狼?恕他們消受不起,哪國的人都好同化,就漢人不行,沒等你同化他,你自己先被同化了,怎敢冒險!


    更不敢跟康人宣戰,如今大康民富國強,早已不是建朝初期百廢待舉之時。越潭皇帝倒是想搶了寧王的銀子,奪何知道寧王手中已經沒幾個子兒了。


    聽說寧王在大山裏苦不堪言,想降,但要正德帝下詔免他死罪,並允他回京生活。隻有回京活在勛貴們的眼皮子低下,他才不會死,去封地遲早要落個病亡了事。


    沐淳並不知如果新帝同意了寧王的這個條件,寧王就跟前世走了一模一樣的路。她隻知道正德帝稱寧王夥並前朝餘孽、勾結蠻國,意圖顛覆大康朝廷,罪無可赦,凜冽地拒絕了他。


    大姑來信告訴沐淳,說今年的收益不錯,她想用分得的銀子把對麵胡家的宅子買下來。因為胡家一家子都跟反王跑了路,宅子被何縣令充了公,要拿出來拍賣。她覺得胡家人雖是噁心,但宅子委實不錯,手上銀子還算寬裕,便想享受一回,跟沐家老宅子對門對戶又離得近,非常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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