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杏娘一臉的不相信:真是這樣?當我傻的不成。


    錢氏又道:“我麵皮薄,嘴巴沒我家妹子會說,我確實看上大姑娘很久了。”


    說完錢氏略偏了偏臉,造孽,什麽人家才能當著正主兒的麵聊親事,像個什麽樣子!這沐家女兒一不識大體,二不敬長輩,連親舅舅都不認,牙尖嘴利想是以後教也教好的。可憐我那聰兒,若不是日子艱難,若不是沐家有些身家……怎會,怎會要這樣的兒媳,真真兒,真真兒……


    錢氏眼裏登時浸出淚花,真真兒的好難過。


    哎喲喂,沐淳看在眼裏既厭惡又可笑,天底下到哪都少不了口嫌體正直的人,這是你兒子的終身大事,真有人能逼著你?一邊嫌棄一邊非要上趕著來指指點點找氣受,什麽玩意兒。我行我的你嫌你的,咱互不相幹,還能要求人家以你的意誌生活不成,你是金科玉律?臉真大。


    張婆子這時來報:“大姑娘,二丫她娘來了。”


    沐淳答應一聲往外走,路過時掐了一把娘。


    顧杏娘心一慌,暗自氣餒,餘光瞪女兒:娘還不是為著你的事犯了急?有啥法子不聽聽怎知不可行?老碰我幹啥,壞丫頭。


    帶著二丫母女直接去了她的閨房,張婆子又過來說了一聲,道魏氏三人已經走了,太大沒表態,說等東家回來再定奪。


    沐淳點頭表示知道了,示意二丫趕緊給她娘倒水,又拿出糕點招待。至於客廳那三個活寶,在不知道胡家目的之前真有些擔心,現在既然知道,也就沒必要把心思放在那邊了。


    “大娘貴姓?”


    二丫娘手足無措,早聽女兒說這家的姑娘美得像跟山裏的杜娟花一樣,今日一看果真沒有誇張:“貴什麽,窮坑子一個,姑娘叫我鄒大娘就行。”


    “鄒大娘養了個好女兒,二丫幫了我們家許多,做事勤勉,是個極好的姑娘。”


    鄒氏登時不好意思了:“也就姑娘這樣的好人家才看得上她。我這女兒粗手粗腳張嘴說不出體麵話,憨得很。”


    沐淳乜見二丫滿臉不高興,用眼神安撫了一下,繼續跟鄒氏聊家常。母女倆果然性子差不多,問一件答三件,恨不得連隔壁家打娃的事情都說了,若沐淳不是個姑娘,她或許還能說得更多更廣更有“深度”。


    約摸一刻鍾後沐淳才問起王家五歲病死的那個姑姑,皺氏納悶,不知東家姑娘為什麽要關心這個,一個夭折的丫頭有什麽好講的。想歸想,還是一五一十擺出來。


    “那年我剛懷上大兒子,小姑子長得蠻好看,雖比不上姑娘,但在村裏一眾丫頭中很出挑,可惜了。那年冬天特別冷,城裏不下雪,山裏頭年年都下比城裏冷多了。小姑子凍得生了病,迷迷呼呼的嘴裏喊著雞子,想吃雞子呢。”


    鄒氏回憶到這裏抹了把淚:“公公婆婆一看病成這樣眼瞅著是活不成了,就把家裏僅有的兩個雞子打給她吃了。常話說患了寒病的人是不能吃雞子的,可不吃也不能活,不如讓她吃完想吃的好好兒上路。然後,當天夜裏就沒了氣。”


    沐淳打斷道:“是真的咽了氣?”


    “啊?”鄒皮被問得有些發懵,隻得仔細回憶後說道:“我親手探過,雖說摸著還是熱的,但真的沒了呼吸。走前高燒著,身體熱也是假熱。姑娘這樣的人家許是不知道,在我們山裏寒病極容易要了命的。”


    “後來呢?”


    鄒氏更納悶:“後來就葬了呀。”不然還能怎麽辦。


    “葬在哪?”


    鄒氏一臉便秘相,有必要打聽這麽清楚麽:“夭折的孩子不吉利,半夜公公和我家男人裹了張蓆子葬到後山的半坡上,沒立碑。村裏人知道了也不許,不吉利。”


    沐淳笑了,腦子裏早在跟隨張大娘構思出一條清晰的故事線:“村人不知道葬在哪是嗎?你家小姑子不見了,你們便對村人說是病死的?”


    鄒氏點頭:“有的人還以為我們家把小姑子賣了銀子,公婆氣病了小半年。”


    沐淳心下大定,現在鄒氏公婆都已經不在,怎麽做怎麽說,鄒氏兩口子加她大伯子一家就能拍板。


    “大娘,你小姑子沒死,是過繼給紫源坊王家了。”沐淳親手給鄒氏母女打了個炸雷。


    “怎麽可能!哪會沒死,死得透透的了,我男人親手挖的坑親手埋進去的。”


    “是埋了進去,後來你公公又給抱了出來。那是假死,不是真死,你公公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不是個沉默寡言不愛說笑的?”


    鄒氏本是帶著疑問進的屋來,猜測東家姑娘想聽山裏的事,前來逗逗趣就接女兒回家,說不定還能領些賞錢。哪知這家姑娘也太古怪了,怎麽就那麽了解我家的事。


    “是,我公公最愛皺眉,印堂上長年三道深稜子,跟刀刻的一樣。”


    沐淳應著笑,王氏一族是百年前改朝換代時避難來的,想也知道,定是累世士家起初站位有問題,讓新天子無論如何也不放心,必將之踩進泥地方能罷休。知曉前程往事的後人隻能順應皇意,改為世代耕種斷了向上的通道,苟活於世。


    既是苟活,如何不心愁。二丫的爺爺,就是最後知曉前程往事的後人之一。但他依然以身為太昌王氏而自豪,就算縮進了深山,也不敢丟掉那份榮耀,要後人記得他們出自太昌王氏。這種歷史典故沐淳看得不少。


    沐淳認真道:“真實的情況是,你家把女兒悄悄過繼給了紫源坊王百萬,那時他還不是王百萬,算是個王十萬吧。可憐膝人無子無女,你公公與他早年就認識,王十萬想要你公公送一個兒子過去,兒子捨不得,最後送了一個女兒,怕人說嫌話,就瞞著你們一家人。你公公是個極有氣節的人,不想你們去沾人家的光,是以必須瞞著你們,也隻有世族之家才有這份大義。”


    說到這裏沐淳摸出紙筆,不給對方反應時間,問鄒氏:“大娘可還記得小姑子的生庚八字?不瞞大娘,我姥爺以前是書吏,我知道王家的事也對之好奇,便去偷看過王家小姐的八字,你說出來我一對照就知是不是了。大娘快說吧。”


    “哦哦。”鄒氏像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康德……不,那時還沒改年號,是洪德,洪德五年,八月二十三,巳時。”說完,忍不住問道:“姑娘怎會知道我家公公跟王百萬的交情?”連我家男人都不知道。


    “大娘這就不用問了,反正我知道。算了,告訴你吧。”沐淳想賣關子又不想的樣子,神秘地說道:“我在縣令太太辦的女學裏進過學,就在縣衙後院,成日裏見到的人可多了,大娘說我是怎麽知道的?”


    “定是能遇到很多貴人,聽來的?”鄒氏半真半假放下疑惑,問:“時辰……”


    沐淳笑了:“瞧,大娘這一打岔我就忘記了,再說一遍吧。”


    鄒氏忙不迭地重複生辰,沐淳裝模作樣地依次記下,點點頭:“時辰我忘了,但洪德五年八月二十三是記得的。我還好奇為什麽不是康德是洪德,問我姥爺洪德是什麽,姥爺回我說洪德十七那年,年愈四十的皇後生了個老來子,天家一高興就改年號為康德,希望嫡皇子健康福壽,是以洪德帝康德帝都是我們當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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