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康一邊往前走,一邊不斷地打哆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放著好好地夜路不趕,非要跑到這“鬼宅”裏瞎晃,可再一想到那滿城風雨的厲鬼傳言,他要是真一走了之,恐怕會擔驚受怕一輩子。


    戰戰兢兢地往裏走,巨大的宅子在黑夜中像一口吞人的棺材,所有的東西仿佛都跟著主人一起死掉了一般,沒有一絲聲音,耳邊傳來嗚嗚的風聲,好像冤死的鬼混來找他索命。


    李永康嘴裏一邊念叨著“六王爺饒命”一邊給自己壯著膽子往前走,就在這時候他像是突然踢到了什麽東西,猛地被絆倒在地,接著眼前的宅門緩緩的自己打開了……


    “媽呀!”


    他尖叫一聲,屁滾尿流的爬起來,低下頭撿那些散落滿地的紙錢,耳邊卻傳來古怪的聲音。


    “噠……噠……噠噠……”


    “什……什麽東東東西?出出來……我看見你了!”


    李永康閉著眼睛不停地打哆嗦,那古怪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接著一個冰涼的硬物貼到了他的腳麵……


    “救命啊——!!六王爺小的真的知道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殺我啊!”


    他聲嘶力竭的叫喊在空蕩的院子裏迴蕩,除了嗚嗚的風聲沒有其他動靜,他強撐著掀開一個眼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一張泛著銅黃色的豬臉正對著他笑。


    他試探性的用腳踢了踢,拿東西又“噠噠噠”的滾遠了。


    原來是個小豬暖……暖手爐嗎?


    他長舒一口氣,全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幸好不是鬼……


    邁著沉重的步子好不容易走進前廳,他對著正座的位置磕了三個響頭,“六王爺,臣知道您死的慘,但是臣真的是被逼無奈,如今也是自身難保,您像來菩薩心腸,也知道臣家裏上有老下有小,您要是收到了臣燒給您的紙錢,就放小的一馬吧!”


    他嘴裏一邊碎碎念著,一邊點燃一個火堆,往裏麵投紙錢,火光昏黃搖晃,燃了沒一會兒就突然被一陣狂風吹滅了,緊接著窗外飄過一個白影,在他眼前一晃就沒了影子。


    “……誰?”李永康打了個哆嗦,警惕的往身後縮了縮,一隻冰涼的手卻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啊——!”


    他猛地回過頭來,身後沒有一個人,而對麵的牆壁上卻突然從房頂流下一道道濃稠的鮮血。


    “鬼鬼鬼……鬼啊!”


    李永康這次真的害怕了,瘋了似的往門外跑,而房門在這一刻卻“砰”的一聲自己關上了,接著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低低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越來越大,李永康瘋了似的晃動著房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李永康,我終於等到你了。”


    低啞空曠的聲音不知道在哪裏飄了過來,鑽進他的耳朵裏無異於火藥,“你……你你你是六六六……王爺?”


    那聲音低聲的笑了起來,“嗬,多虧你還記得本王是王爺,當初你對我下毒手,就沒想過自己今天的下場嗎?”


    李永康一聽當即跪在地上痛哭起來,“王爺,微臣知錯了!微臣豬狗不如喪盡天良害了您,但臣的確是迫不得已的啊!”


    “哈哈哈哈哈……迫不得已?你竟然敢說自己迫不得已!那本王送命就是心甘情願了!?”


    那聲音陰冷的仿佛結了冰,牆上的鮮血隨著他的話越流越多,甚至淌到了李永康腳邊。


    李永康嚇得臉色慘白,當即就失禁了,一邊哭一邊不斷地磕頭,“臣隻是奉命行事啊,如果不照辦那端康王爺也不會放過臣的!”


    “你胡說!”那聲音立刻火了,隔空給了李永康一耳光,打得他的左臉立刻腫了,"這事跟二哥有什麽關係!"


    李永康似乎覺得找到了救命的稻糙,眼睛一轉聲音也大了幾分:“六王爺,臣絕對沒有騙您,這件事如果沒有端康王爺在背後撐腰,臣怎麽敢這麽做!?”


    “你休要挑撥離間,我與二哥同胞兄弟,他為何要害我?”那聲音似乎有些絕望,緊接著又陰沉了下去:“你肯定在胡說八道,就算今天是自己的死期也要拉別人下水!你果然好生陰毒。”


    “沒有!臣絕對沒有胡說!不信您去找端康王爺問個清楚,他恨您事事都壓他一頭,小時候備受先皇疼愛,長大了連當今皇上都偏袒您,他跟您同是王爺,卻沒有兵權,這才動了殺心!”


    “你這種兩麵三刀的人既然可以害我,當然也可以來害二哥,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一麵之詞?”


    “臣說的都是實話,如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李永康話音剛落,窗外就突然毫無徵兆的打了個響雷,那冰冷的聲音冷笑一聲道:“看來連老天都不相信你的鬼話,李永康你無須多言,今日我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巨大的閃電劈下來,屋外的狂風襲來吹開了前廳的窗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窗外,渾身都在滴血,黑色的長髮蓋住整張臉,隻留下一隻慘白的手探進了窗內。


    “啊——啊!不不要!我全都說!六王爺饒命啊!”李永康屁滾尿流的跪在地上抱頭痛哭,連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哦?那你倒說說還有什麽要說的。”


    “臣……臣手裏還留著端康王爺謀害您的罪證,之前他派人要殺臣,臣就給了他一部分,但……但您放心,他之前放在臣這裏的月蘭糙和買通趙太醫、綁架他家人書信都還在,隻要您能大發慈悲放臣一馬,臣一定緊緊竭力為您報這血海深仇。”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就算您讓我現在就去皇上麵前告禦狀都可以,隻要您願意留臣一條狗命。”李永康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糙,已經完全不顧沈成景曾經對他的知遇之恩,此時大難臨頭,隻顧著留住小命哪裏還管什麽忠君信義。


    這一番判主投誠的話剛一落地,拿到白色鬼影突然消失了,而身後的房門卻在這時“砰”的一聲被猛然推開了。


    迎著慘澹的月光,李永康看清了來人的臉,嚇得當即癱倒在地。


    “皇……皇上!?”


    沈成輝緩緩的走進來,一張臉上風雨欲來,而他身後跟著麵容扭曲的沈殷北和一身白衣渾身是血的……沈成蹊。


    李永康到此時此刻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而說出去的話已如潑出去的水,再想隱瞞已經來不及了。


    他癱在地上,麵如死灰,徹底明白自己什麽都完了,一時間無法接受真相,痛苦的大哭起來……


    他一邊哭一邊匍匐在地上,死死地抓住沈成輝的衣擺,妄圖做最後的掙紮,“皇上,給臣一個機會,求求您,臣隻是一時胡塗,並不是真的有心殺害六王爺啊!”


    沈成輝抬腳狠狠地踹在他的胸口,怒極反笑:“李永康啊李永康,你今天真是讓朕大開眼界,這就是朕的刑部侍郎,百姓的朝廷命官!你知法犯法、結黨營私、貪汙受賄……這些朕都看在眼裏等著收拾你,可沒想到你連朕的胞弟都不放過!”


    李永康原本以為自己背後耍的心思可以瞞過所有人,卻沒想到皇上早已經察覺,如今再添上一條謀殺皇親國戚,恐怕會被千刀萬剮……


    可是憑什麽自己就要死,而指示自己做這一切的沈成景卻安然無恙!?


    不甘偏執的怒火熊熊燃起,他已經知道自己死罪難逃,此時更不能讓其他人好過!


    “皇上,臣罪該萬死無話好說,可一切都是端康王爺指示臣做的,臣最多隻是他為達到目的的工具,為何您不追究他?難道就因為他是您的弟弟麽,所以天子犯法就可以不與庶民同罪了!?”


    站在一旁的沈成蹊忍無可忍,上前甩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死到臨頭還出言狡辯,你在害人之前怎麽沒像現在這麽有正義感?”


    “夠了,對一個死人沒必要多費唇舌。”沈成輝攔住他,看都不看李永康一眼,對著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把這個人打入死牢,等朕回去再行處置。”


    “是!”


    兩個侍衛扯住李永康的手臂就要往外拖,他瘋狂的哭叫著:“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但是沒有一個人理他,眼睜睜的看著他一點一點的消失在眼前。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心裏沉重的仿佛灌了鉛,真相來的太殘酷,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過了良久,沈成輝終於痛苦的長嘆一口氣,轉過頭對沈成蹊說:“你早就猜到這個結果才讓朕提前下旨召見二弟的是嗎?”


    沈成蹊沒吭聲,但是這個反應等同於默認。


    沈殷北無法置信的盯著他,他逃避似的撇開眼睛,沒有勇氣跟他對視。


    而沈成輝這時卻死死地看著他,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告訴朕……你究竟是誰?你絕對不會是二弟的義子,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知道這麽多事情,也不會親手揭穿自己的父親,你到底是什麽來頭?”


    沈成蹊抿著嘴還是沒有說話,這是第一個敢不回答皇帝問話的人,可是此時已經沒人在乎這個。


    如今在場的所有人中,沈殷北是最震驚的一個,當時在沈成蹊告訴他要演一場戲引蛇出洞的時候,自己並沒有亂想,隻是配合著他在京城裏散布鬧鬼的謠言,還派人潛入死牢殺了很多死囚造出一副冤魂索命的假像。


    這之後,才有了沈成蹊帶著他的暗衛夜闖李府,逼著他交出罪證,也有了今晚扮鬼逼李永康在皇上麵前說出真相……


    一切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棋局,看似自己和他連手抓出真兇,實則背後掌控全局的隻有沈成蹊。


    既然他能設下天羅地網等著對手上當,恐怕早就知道父王就是殺人兇手,那麽一切的源頭隻有一個:他到底是誰?


    究竟是沈殷闕還是……沈成蹊?


    “報!啟稟皇上,端康王爺已到。”


    正當氣氛凝滯到冰點的時候,門外守衛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帶他進來。”沈成輝長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沈成蹊一眼道:“你和殷北先躲到一邊,不要出來,這件事情朕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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