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少年穿著純白t恤,下麵一條同色係的休閑褲,看起來幹淨又清爽,黑色短發淩亂,青澀俊秀的麵龐罕見的帶了幾分茫然的緊張。


    薄妄推門而入,少年受驚般驟然轉頭看向門口,隨後又掩飾般背過身,擋在鏡子麵前,試圖掩飾方才在做的事。


    薄妄體貼的沒有戳破他,可嘴角又掛著揶揄的笑:“準備好了嗎?該走了。”


    “好了。”鬱涵故作鎮定。


    前兩天薄妄突然毫無預備的問他要不要和他回家吃個飯,鬱涵一時愣住,薄妄見狀又把他抱在懷裏,說沒準備好那便再過陣子,然而當時鬱涵不知著了什麽魔,拉著薄妄的手,幾乎一口就應了,說了聲“去”。


    事到臨頭,又愈發的緊張。


    該準備的禮品,薄妄都拿上車了,他打開車門,靠在上邊,紳士的做了個請的姿勢,鬱涵被他這般鬧了一鬧,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小車行駛在路上,鬱涵坐在副駕駛,呼吸無意識的沉了幾分,薄妄在前兩天和他介紹過家庭成員,說這頓飯隻有他爺爺,讓他不要太過有壓力。


    等紅綠燈時,薄妄拉過了鬱涵的手,捏了捏他冰涼的指尖:“冷?是不是車裏溫度太低了?”


    “沒。”鬱涵搖了搖頭,“學長,我……有點害怕。”


    “怕什麽,我在呢,有什麽事我扛著。”薄妄親了口他的手背,待綠燈了又鬆開了他的手。


    真到了地方,薄妄爺爺家裏多了兩個人——薄妄的父母,薄妄這麽大張旗鼓的帶人回家,連掩飾都不屑,他們聽到風聲,特意回來看人的。


    薄妄一年多都未曾聯係過他們,薄父後知後覺發現薄妄已然失了控,見到他更是橫眉豎眼。


    “爺爺。”薄妄笑眯眯的和老爺子打了招呼。


    鬱涵跟在身後,收斂了身上的冷意,瞧著乖巧聽話,他跟著薄妄叫了聲“爺爺好”,禮貌周全。


    薄父見薄妄直接略過他,臉色鐵青,又想起昨夜裏他父親徹夜和他交談的話,肩頭垮了垮,薄母見狀,端起貴婦的體麵笑容。


    “這就是小鬱吧,長得真好。”她態度不算太熱情,但也稱得上是和藹了。


    薄妄見鬱涵看向他,他笑著攬過鬱涵,叫了聲“媽”。


    鬱涵:“媽……阿姨好。”


    他及時收回那聲差點脫口而出的“媽”。


    薄母臉上僵了僵,又端起笑:“唉你好你好。”


    在坐誰都不傻,他們兒子喜歡男人已成定局,即便他們再插手,也無法改變事實了,孩子到底是已經長大了。


    薄妄品出他們軟化的態度,眉梢帶笑的順著台階下了,一頓飯吃得可謂是其樂融融,吃過飯後,薄母給鬱涵塞了個紅包,然後就和薄父離開了。


    鬱涵拿著紅包,有些無措。


    “給你你就拿著吧。”薄妄低聲說。


    老爺子知道鬱涵之前苦過,對他頗為照顧,漸漸的鬱涵心中的忐忑被暖意取代,回家途中臉上都一直掛著淺淺的笑。


    *


    高考成績出了,鬱涵考上了a大,分數線超了許多,名列前茅,薄妄以獎勵他為由,準備帶著他去畢業旅行,看看外麵的世界。


    機票定在兩天後,他們沒打算去多遠,就在國內玩玩。


    出成績那天,鬱涵興致很高昂,拉著薄妄慶祝。


    夏日的夜晚滿天繁星,偶有微風拂麵,涼爽舒適,公寓樓的陽台之上,小桌子擺放著餐盒,鬱涵拿著四罐啤酒從客廳快步走了出來。


    他穿著白色的小背心,下麵一條黑色大褲衩,看著糙漢不已的裝扮在他身旁穿得跟走時裝秀似的,鬱涵把啤酒放在桌上,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薄妄。


    “學長,啤酒,冰的。”他這般說著,仿佛征求著薄妄的意見。


    薄妄曲腿坐在坐墊上,一條胳膊架在膝蓋,似笑非笑道:“你都成年了,我還不讓你喝怎麽的?”


    得到許可,鬱涵幫薄妄也開了一罐,然後拉著坐墊,越過桌子湊到薄妄身邊坐下,肩頭蹭著薄妄的肩膀,“學長,我可以坐這裏嗎?”


    薄妄眸中帶笑的瞥了他一眼,“坐唄。”


    他們喝了幾口酒。


    “學長,你再和我說說a大吧。”鬱涵不厭其煩的問起這些問題,即便薄妄已經回答過他,但他還是很喜歡聽薄妄說起他在a大的生活,仿佛從那些點點滴滴中,看見了薄妄的影子。


    薄妄每次都能說出一些不一樣的花樣來,不過這次說得倒不是過去了,而是未來。


    他身體往下滑了滑,躺在鬱涵的腿上,仰頭喉結滾動,他微瞌著眼睛,道:“好玩,等你到了a大,我們可以在學校牽手,晚上在小樹林約會,在陽台接吻,在……”


    薄妄停頓了一下,輕笑一聲,接著說:“外麵的租房做……”


    最後麵那個字他咬字很清晰,鬱涵聽得耳熱,薄妄像是設想過無數次,說起來熟稔無比,“你覺得怎麽樣?”


    鬱涵修長的指尖輕滑過薄妄的喉結,趁著薄妄閉著眼,低頭啄了口薄妄的唇,“……喜歡。”


    薄妄想過有他的未來。


    鬱涵像是被塞了一嘴糖,甜到了心頭,仿佛喝醉了,連帶著腦子都有些不是那麽點清醒。


    在他的唇離開時,薄妄扣住了他的後腦勺,將吻延長,鬱涵表現得格外敏感,換氣間低低叫著學長,身體都有些顫抖。


    纏綿的吻結束,顧忌著這兒是陽台,兩人沒有胡來,但薄妄發現,鬱涵在這種地方接吻,似乎更有感覺,像警覺的小動物,一邊留意著周圍,一邊又沉浸在情動中。


    鬱涵仰頭灌了一口酒清醒。


    冰啤酒順著喉嚨滑落,被滾燙的身體所吞噬。


    四罐啤酒喝完,鬱涵又去拿了幾罐,頗有不醉不休的架勢,薄妄就陪著他喝,漸漸的時間晚了,薄妄見鬱涵有了醉意,拿下了他的啤酒罐。


    啤酒度數不高,這些對薄妄來說沒什麽問題,但鬱涵是著實有點醉了,薄妄輕輕哼笑一聲:“酒量不行還是個小酒罐子。”


    薄妄把人抱回房間,想要去收拾陽台,還沒撒手,鬱涵就宛如樹袋熊抱著薄妄不放手,力氣還不小,薄妄扯都扯不開,又舍不得真用力去扯,隻好溫聲哄著人。


    這時鬱涵睡眼惺忪的半睜開了眼睛,偏頭悄悄在薄妄耳邊說:“我內褲都洗了。”


    “嗯?”薄妄耐心應著,等待他的下文。


    鬱涵小心翼翼得生怕被他們以外的人聽見般,說:“全都洗了。”


    “好好好,都洗了。”薄妄好脾氣的應著他的廢話,還覺著莫名有些可愛。


    “所以我沒有內褲穿了。”鬱涵說。


    薄妄安慰道:“沒關係,穿我的,乖,你先放手,我去給你拿。”


    “你怎麽怎麽這麽笨!”鬱涵突然氣急了,說話都不利索,大著舌頭含糊不清,“我說都洗了,我沒有得穿了!”


    薄妄回味過來,剛才抱著鬱涵時,手下觸感似乎的確隻有一層布料。


    “我裏麵……”鬱涵牽過他的手,紅著臉低垂眼簾,“也都做了準備了。”


    薄妄欺身而上,把人放倒在床,深色的眸子看著他紅透的臉,分辨著他是真醉還是假醉,“鬱涵涵,抬頭,看著我。”


    鬱涵聽話的看了他一秒,然後又別過了臉,哼哼出聲,跟撒嬌似的。


    這是有點醉了,但還沒全醉呢。


    薄妄想起他拿啤酒,忽而就覺出來些有所預謀的陰謀味來,他不免覺得好笑:“小學弟啊,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他沉下身去,也不再管陽台的一片狼藉,低頭吻住了小酒鬼的唇。


    ……


    房內動靜持續了大半夜,鬱涵慢慢的酒也醒了,手臂勾著薄妄的脖子,眼角泛著潮紅,眸子都浮上了水霧,清淚自眼角滑落,被薄妄的指腹拭去。


    “小學弟,你哭起來真好看。”薄妄親了親鬱涵的嘴角,輕挑的笑出聲。


    鬱涵呼吸都在顫抖。


    像雲霄飛車衝向上空,又驟然下墜,人在失重時心髒陡然的一抽,緊接著止不住的痙攣。


    鬱涵仿佛抱著水中的浮木,聲音沙啞又清晰的在薄妄耳邊說:“我愛你。”


    遇見薄妄之前,鬱涵的天空是灰色的,壓抑的,而薄妄突兀的闖進他的世界,一點一點的將彩色的色塊填充,將他的世界變得五彩斑斕。


    他所有最濃烈的感情,都寄托在了薄妄身上。


    告白來得突然又直白,薄妄對上鬱涵坦然的神情,動作溫柔的吻過他的眼角,語氣卻分外強勢:“再說一遍。”


    “你聽到了。”鬱涵卻不肯再說了。


    “可我還想聽。”薄妄說。


    鬱涵:“……”


    薄妄動作又緩又輕的等待著,眼神幽暗,猶如狩獵的猛獸。


    鬱涵抬手,遮住了薄妄的眼睛,聲音不高不低,帶著他的滿腔情意:“我愛你。”


    會愛很久很久。


    薄妄拉著鬱涵的手,從眼睛上拿下,放到了胸膛,“感覺到了嗎?”


    鬱涵眨了眨眼:“什麽?”


    薄妄垂首,碎發落在額角,他在鬱涵耳邊說:“他說,他收到了——”


    “他也愛你。”


    鬱涵問:“一直都愛嗎?”


    薄妄:“等你驗證。”


    所以,你要一直在我身邊。


    一直哦。


    薄妄勾著唇角的笑,燈光撒在他的身後,晃了鬱涵的眼睛,鬱涵緩緩閉上眼,等待他的親吻落在唇上。


    “好。”


    樂意至極。


    契合的靈魂,合適的時間,合適的人,沒有人能插入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單元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鬱涵和薄妄跟大家說再見啦~


    明天休息一天,後天繼續更新下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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