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有默契的誰也沒有提及。


    這三局是開賽以來下的最長久的三盤棋,以墨靜殊險勝落幕。


    李少棠輸的很有風度,沒有過多的言與,就如同他本人帶給她的感覺一樣,就是那麽溫和而沉靜。


    勝敗是兵家常事。墨靜殊也不在意。


    另一隊兩人早早就有了結果。看一眼那獲勝人的名字,墨靜殊鬆了一口氣。這頭籌落在自己身上已經是鐵打的事實了。


    主要是這人在複賽,也就是初賽後的第二天,就與墨靜殊下過一盤,沒有隱藏實力的話,墨靜殊是穩勝的,若是有隱藏實力,墨靜殊也是有信心能敗他的。因為他是紀飛雪的哥哥,內閣紀大學士的兒子。


    琴棋畫這類的東西也隻能是這些富家子弟閑時的愛好,平民家裏能入學堂識幾個字就很不錯了。所以不意外最後入圍的都是圈內的人。


    想到即將和李雲偲對奕,墨靜殊內心是激動的。能做入幕賓客,都不是普通人。哪怕連上官沐陽都不夠格。


    而她的棋是下不過上官沐陽的。明知道自己一定是輸,可是墨靜殊還是很期待。


    李慎偲在第一天下午碰了一鼻子灰後,在後來的幾天,竟然都沒有再上門打擾墨靜殊,這讓墨靜殊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心,擔心他又整什麽麽蛾子。


    墨靜殊靜殊的采著桂花樹上的金桂花,從第一次釀酒後,墨靜殊就喜歡上了這項工作,每每看不進書,心中有事時,就會提了籃子在屋裏採摘月桂花。


    明玥在靜沁軒住了好些日子,這天見墨靜殊在院中摘花,便走到了她的身邊。


    “明玥師傅有事?”


    東方明玥在藥王穀長大,一身本領,墨靜殊拜了她為師,學些識草斷藥的本事。


    “初見小姐時,就覺小姐太陽穴形狀有異,經幾日觀察,確實發現了些問題。小姐可否騰出些時間坐下來聊一聊。”


    東方明玥原本是想等著墨靜殊的聚賢賽結束後再說這件事,可是每天看著她頭上的胞,出於大夫的職業病,終是沒有忍住。


    墨靜殊一聽,很奇怪的看著她,將籃子交由問月,便往屋裏走。


    兩人進屋後,東方明玥道:“小姐坐好,明玥想仔細的替小姐檢查一翻。”


    說著抽了墨靜殊的簪子,如瀑一般的發傾泄開來,東方明玥修和的而靈活的手指按著穴位在墨靜殊的頭上不停的遊動。


    終於在摸到一條隱藏的很深的疤痕後,坐到了墨靜殊的對麵。


    “小姐,你年幼時受過傷,可還記得是如何傷的麽?”


    受過傷?墨靜殊茫然的搖頭。


    “我不曾有受過傷的記憶。”


    明玥皺了眉頭,沉思了起來。墨靜殊突然記起自己有輕功的功底,便是道:“我似乎不記得了很多事情。這應該是正常的吧。”


    明玥一聽,抬頭看著墨靜殊搖了搖頭說:“按照正常來說,小姐若不是失憶,就永遠都不可能忘記受傷的事,那條疤足有一指長,且在小姐的太陽穴內留了一塊淤,一直沒有化開。按小姐說不記得很多事情,我推斷,小姐是受了傷後,失了憶。因為年紀小,便也沒有人發覺這件事。”


    失憶?墨靜殊頓在了那裏。腦中思緒萬千。好半響才道:“能推斷是幾歲受的傷嗎?”


    東方明玥站起身道:“我試試。”


    說著撥開墨靜殊那一頭青絲,露出那條細長的疤痕。


    那條疤不像是撞的,更像是有人用東西直接砸上去,砸的硬物帶有尖鋒,就此劃了一道傷來。不然也不會留有淤血。


    仔細的看,問道:“小姐現在年方多少?”


    “十三歲。”


    “小姐這傷應該是在六歲時留下的。”


    六歲。墨靜殊努力的想著六歲的事,可是因為重生過一世,腦中的記憶太多,根本就很難找到更久遠的記憶。


    “我想不起來六歲時的事!”


    東方明玥鬆開手,坐到她的對麵。


    “記不起來很可能與腦中的淤有關,不定醫好這淤,小姐的記憶就會恢復。隻是這淤醫起來極不易。小姐得找個地方靜養。否則在醫的過程中稍有差池,就會危及性命。”


    “如果不醫,可有影響?”


    墨靜殊很不想浪費時間。


    東方明玥看著她道:“這淤於小姐隻有害沒有利。醫書上有記載,陽穴不通,傷根本。東方見意小姐還是早日治了方為良策。”


    墨靜殊見東方明玥說的認真,也很認真的思考她的見意來。


    隻是她馬上就要調去工部,接下來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忙,哪裏有時間去靜養。


    “容我考慮些日子。”


    反正都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幾天。墨靜殊如是想著。


    東方明玥尊重她的選擇。


    聚賢軒賽事的最後結果和墨靜殊所猜是一樣的。


    好些日子沒有離得李雲偲這麽近。


    墨靜殊深沉沉的看著他,李雲偲隻是坐在那,目光落在手中的書頁上。似是感覺不到她的注視一樣。


    哽在喉頭的你最近可好,怎麽也吐不出來。


    隻能用自己的眼睛找答案,隻見李雲偲眼睛下的青黑比起那日要好了很多,說明這些日子睡眠不錯。


    再看他的臉及身型,與之前相差與幾,沒胖也沒瘦,臉色依舊蒼白,看不出個所以然。不過隻要黑眼圈不那麽大,墨靜殊便已經知足了。


    “看夠了?”


    在墨靜殊尚未收回目光時,李雲偲一抬頭就對上了墨靜殊亮瑩瑩的眼睛。


    裏邊清晰的倒影出自己的身影。


    墨靜殊有點尷尬,有種當小偷被人當場抓住的窘迫感。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李雲偲繼續道:“黑子白子?”


    不覺那邊準備的時間已經到了。墨靜殊的眼睛有一瞬間的失色,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指了墨色的棋子道:“黑色吧。”


    既然決定了要自己走到他的身邊,就要先發製仁。


    李雲偲沒有多說什麽,將棋子推了過去,做了個請字。


    墨靜殊十分認真,十分規整,如同方入學的孩童一樣。十分嚴肅。


    其實墨靜殊隻是想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片刻相處。


    東方明玥說,如果她真的想好要去淤,還會出現一種結果,就是會忘記現在記得的一切。


    想到極有可能會忘掉眼前的人,墨靜殊的心就像被針刺了一下,很尖銳的疼。


    半副棋局的時候墨靜殊的敗相已經露了出來,但是她並沒有收手,也沒有認輸,而是盡最大的權力在維持著棋局不死。


    正常到了這個時候,人都會去想著怎麽去反殺,或直接收子。可墨靜殊卻是隻是一味的在延長局勢。


    李雲偲也不惱,靜靜的陪下著。臉上的神色很淡然,仔細看能看出那絲淡然裏有一抹不容查覺的柔光。


    隻是隱藏的太深,且對麵的人下的太認真根本無瑕顧及。


    第二局有了第一局的經驗,敗勢出現的要晚了許多,可還是被墨靜殊硬生生的撐到棋盤上無處落字的時候才認了輸,正常來說,三局兩敗,第三局就可以不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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