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安神茶下去,墨靜殊倚窗而坐的身體,卻依舊沒有半點睡意。


    啟明星開始慢慢升起。黎明前的黑暗將整個大地吞噬。墨靜殊閉了眼睛,感受著自己還活著的心跳,感受著還會隱隱作痛的心。


    “小姐,睡會吧。”


    問月站在邊上,有些擔心。


    墨靜殊深吸一口氣。點頭,睡不著,也總要睡一會。畢竟活著,就要有活著的樣子。


    天初亮的時候墨靜殊才沉沉睡去,可她睡了還不到一會,宮裏就派了個公公過來。


    銅鏡前,墨靜殊頂著一雙青黑的眼。


    問月拿著脂粉很是憂心的幫她點著妝。


    如墨靜殊所料,更改歷史的結果就是接下來的事情會發生不一樣的變化。


    皇帝大喪後,各國派來使臣祭奠,祭奠後,就會由暫留招待。


    這次來的使臣中有鄰國大修國以第一才子自稱的皇子,還有大修國的第一公主。


    前來的公公簡單的說了下情況,大概就是,今日一早上殿麵聖,也不知在殿上發生了什麽事。無非就是幾個國家之間的攀比吧,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這對兄妹恬不知恥的做出要與諳尊國皇子公主來個才藝大比拚。


    比拚倒不是大事,畢竟諳尊王朝皇子個個出類拔萃,哪怕是如今被墨靜殊看穿的慎王李慎偲,也不得不承認,他在很多方麵都是很優秀的。


    差就差在先皇膝下無女。


    當年她因為挨了板子,所以錯過了這次殿堂之比,是以鍾蘭馨登堂對立。


    現在公公來邀她入殿確實無可厚非。


    隻是墨靜殊還是問了句,鍾貴女會去嗎?


    髣髴兮,淡情銘心 20、莫收人錢財


    隻聽公公道:“鍾家小姐昨日夜裏受了嚴重的風寒,近期都不得出門。所以並不在邀請之列。”


    墨靜殊瞳眸微縮,挑眉,卻不以為然。


    真的是風寒?不是禁足吧。


    不容她多想,問月已經將她整理妥善。


    馬車上,墨靜殊穿著一身月牙白的衣衫,袖口和領口不寬的木耳花邊處繡了幾朵粉色的櫻花裝點,少女氣質清麗而柔和,修長的指尖托著太陽穴,美目微閉,老神在在,不合年紀的沉穩。


    到底是沒有休息好,精神狀態很差。可是睡,又睡不安穩。


    偶爾掀開簾子,隻見青石板長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還有一整排開滿了粉色花的行道樹。


    一陣風吹過,花瓣如雨一般飄落。美如夢幻,看著就想伸手去接。可是越是美麗的東西,就越不真實。


    放落簾子,墨靜殊再次閉了眼想小憩。


    “嘭”的一聲巨響。拐角裏衝出來一輛急速的馬車。


    車夫來不及拉韁,兩輛車就這麽撞在了一起,晨曦中,微風揚起花瓣,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


    翻在一邊的馬車輪還在轉動,提醒著時間還在前行。


    墨靜殊側倒於車內,單手扶著車柱,額頭因磕到柱角,疼痛異常。


    問月回過神來,立即上前,撩開簾子同時詢問著:“小姐!你沒事吧。”


    墨靜殊因撞到身體疼的抽了口冷氣。


    半響道:“問月,我沒大事。不過是撞了下。”


    問月一聽,一張臉刷的一下就白了。這腳還沒好全,可別又破了相。


    “小姐,你傷勢嚴重嗎?”


    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也不分規矩不規矩了,踩著門框就要拉人出來,隻見墨靜殊側在那,長指按著額頭,被按著的地方微有紅腫,確切沒有大礙。


    因馬車翻倒在地,借著簾子又被掀起,墨靜殊正好瞧見對方未倒的車輪加有防護,一般車內有孩童才會加防護用以避震,便道:“你別急,我沒事,你著人問下對麵車內的情況如何。”


    問月氣憤,自己的事還沒弄好,就惦記著別人,小姐這心善的毛病可不能再這麽慣下去。


    卻還是著了芳如去問。


    兩輛車很近,如芳才到,就聽豪華的車內傳來一聲咳嗽之聲。


    跟隨在一邊抱著劍的看劍湊到馬車窗邊。


    簾子未掀起,聽得車內有人說話,聲音不大,聽不見說了什麽。沒一會,抱劍大步走到芳如的麵前。他還不曾說話,芳如便仰著清秀的小臉道:“大哥,我們家小姐著我來問,您這邊可有大礙?”


    向來冷默的看劍看著眼前仰著頭,一臉純真的芳如,莫名就彎了下嘴角,道:“托小姐福,我家爺無事,倒是使小姐受了傷,是我們不對,這是爺的一些心意,速速送你家小姐去醫館療傷要緊。”


    看劍的聲音不大,但是墨靜殊卻聽了個清楚。得知對邊是位公子,又聞之前的咳嗽聲,便明了,該是位染了重病的公子吧。看那車輪加固如此精細,這公子的病,怕是不輕。


    心下微軟,“芳如,人若沒事便好,莫收人錢財。”


    髣髴兮,淡情銘心 21、初見


    芳如得令將剛接到手的錢袋如著了火一樣的丟了回去,那模樣像是生怕拿久了會燙到手一樣。


    看劍接過錢袋愣在那,然後也不堅持。


    就道:“右邊巷子裏有家醫館,不遠。我家爺有要事在身,便先行一步,失禮了。”


    話還沒說完,那邊墨靜殊就被扶出了馬車,半挽著麵的纖弱女子站立在歪倒的馬車邊。


    一陣風忽然襲來,撩開了李雲偲的車簾,也撩開了墨靜殊半挽著麵的輕紗。


    暖陽下的花雨中,白衣女子單手迎風接住一片飛舞而來的花瓣,麵上輕紗隨風起舞,她偏著頭,正好將麵紗下半露的麵容正對著李雲偲,那盛似三月桃花的臉上明媚而溫婉的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愰惚,隻是片刻,她便匆匆以另一隻手捂住了即將飛去的麵紗,留下麵容不清,卻是窈窕的身姿印到了李雲偲的眸裏。


    不等再看,風過,簾子已然落下。心口窒息的感覺令他再次咳嗽出聲。


    看劍速速回到車邊,理好簾子,沉著聲不安道:“爺,您沒事吧。”


    著了風的李雲偲咳了一聲,斜靠到一邊,擺了擺手,然後示意車子繼續前行。方向竟也是向著皇宮而去。


    眾家丁很快就將馬車扶正,問月和芳如也立即將墨靜殊扶回了馬車內。


    墨靜殊並未在意匆匆擦肩而過的馬車,坐在車裏,攤開掌心,見一枚粉色的花瓣安然落在掌中,引來她淡然一笑。


    馬車再次正常前行起來,這一耽擱,到達皇宮時,已是已時過半。


    宮人引著問月推著推掎到達含元殿。含元殿占地麵積不算大,但卻是皇宮中僅有的一處類似宅院的殿堂,此處正是皇帝逢大節或重要宴請時啟用。此殿堂設施齊全,有前院、大殿、偏殿、客殿、後院、後花園、膳房、恭房等數間。


    此時太後、皇帝、大臣及大修使臣均在後花園賞花品茶。


    應邀而來的眾臣女均呆在偏殿候召。


    墨靜殊也不算來的最晚的,比她還晚的是禮部尚書之女周桐語,因是上一世李慎偲的側妃,墨靜殊便多看了她兩眼。


    前世因為錯過這次殿堂比拚,所以也錯過了早些與周桐梧相識,對於周桐梧,墨靜殊並沒有特別的感覺,畢竟她除了傲嬌些,也沒有什麽壞心思,至少在嫁到慎王府後,從來沒有找過她的麻煩。或者是因為當時的自己一看就是活不久的存在,她也懶的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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