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在祭壇之外的地方冷冷看著變故發生,心中對澤西亞的厭惡更上一層台階。


    這條龍,怎麽就不能更聽話一點呢?


    守衛在神殿外的騎士們若有所感,他們統一朝著肖堯所在的地方看去,隨即他們的骨骼同時發出“哢噠哢噠”聲,皮膚下方突兀生長出來尖銳又猙獰的骨刺。


    眨眼間,他們從英勇無畏的騎士變成了兩三個人高的巨大怪物,盔甲爆破後,他們的皮膚青白,骨架扭曲,嘶吼著朝祭壇上湧去。


    澤西亞原本耍小孩似的和瘋掉的“陸采”纏鬥,但他很快發現了怪物們的逼近。


    “愚蠢!”


    他不屑地定義。


    一隻強壯的銀色巨龍在灰霧中赫然顯出身形,他伸出堅硬的龍爪和粗壯的尾巴,狠狠把那些怪物撕裂、碾成粉末!


    肖堯深吸一口氣,撤出銀龍的攻擊範圍後,他的周身湧出了更加濃烈的霧,在這些霧氣中,有一些細碎的摩擦聲慢慢傳了出來。


    澤西亞原本還輕輕鬆鬆,但他突然聽到了從霧中傳出來一陣熟悉的銀鈴般的笑聲:


    “來……玩……呀……”


    澤西亞炸鱗了!!!


    它赫然揮動翅膀平地而起,怒目睨著濃霧中那些搖晃攀爬的身影。


    “澤西亞先生,您沒有喝下聖水。”


    肖堯的身影隱匿在濃霧裏,他的語氣不像剛剛那麽溫柔,但聽得出他還在竭力保持著理智。


    澤西亞拚命地揮動翅膀,順便找準機會把那些從濃霧裏爬出來的可怕嬰靈跺碎:“一個聰明的體麵人怎麽會隨意接受不懷好意的陌生人遞過來的食物!”


    他凶狠的跺腳,肖堯呼吸有些不平靜:“可我明明檢查過了,您沒有把它們吐出來!”


    “你怎麽那麽笨啊!我都說了我根本就沒有喝下去啊!”


    澤西亞心裏也在嚶嚶嚶,這些嬰靈怎麽那麽多,腿都要跺麻了!


    他心中剛想起一些特殊的嚐試,卻在同一時間,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力量從靈魂深處湧向他的四肢。


    巨大的龍的四肢和翅膀中充盈了力量!


    是靈魂共鳴!


    意識到這個,澤西亞興奮不已,這種高超的技藝或許連龍島上的前輩們都不太了解,而他的小鹿竟然如此聰慧!


    這就是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


    他太興奮了。


    這樣最好,這樣他就可以……


    肖堯敏銳地察覺到澤西亞的變化,神色赫然繃緊:“你沒有喝下去?他明明看著你喝的!”


    想到這裏,肖堯憤怒地扭頭大喊:“於星演!!!”


    早已失去了神智的“陸采”被呼喚回了一點清醒,他變得和那些騎士們變成的怪物一樣,有高大的身軀和遒勁的肌肉。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崩潰地發現自己正處在戰場的中央,濃霧中有充滿敵意的龍,還有那些對人類來說,詭異至極的嬰靈和怪物。


    它們經過自己的身邊沒有發動任何攻擊,因為自己……自己也成了和他們一樣的怪物。


    “啊!!!”


    “陸采”的外貌在肖堯撤下幻術之後恢複了於星演的模樣,他崩潰地抱頭大吼,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為什麽,我明明親眼看到他喝下去了!為什麽我會變成這個樣子!肖堯你騙我!!!”


    肖堯也啞口,不應該的。


    於星演也不是真的蠢,他是異能者,身體素質高於常人,而且他的異能是可以操控情緒,取信於他人,監視澤西亞真的喝下聖水這種小事,不會出錯!


    所以問題到底出在哪?


    肖堯麵對這條愚弄了自己兩次的龍,漸漸有點失去平靜。


    隻有澤西亞從容地揮動起翅膀,高傲盤旋在一群怪物的上空:“既然愚蠢的你們真心誠意地發問了,那麽高貴的龍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們——”


    於星演異化的手掌在不知名的情況下撓傷了自己的臉頰,鮮血順著他已經不再英俊的麵孔流下來,猙獰又殘酷。


    但還沒等到澤西亞開口,他突然感覺腦袋一陣恍惚,似乎有什麽力量穿透了他的頭骨,大力地擠壓著他的思緒。


    和於星演一樣,肖堯也很快察覺到了這份變化,那些朝著空中的巨龍伸手的嬰靈們也停下了動作。


    下一刻,整個空間發生了劇烈的震顫,嬰靈們驚恐地尖叫起來!


    “答案揭曉。”


    澤西亞揚起頭顱,暢快地用充盈的力量揮動翅膀,那些對他造成威脅的嬰靈們在尖叫中像被橡皮擦擦過的線稿,一絲一絲失去了顏色和蹤跡。


    “這是什麽!不!我的身體!我的身體為什麽不見了!!!”


    於星演驚恐地尖叫,但不論多麽淒慘,都沒能阻止他在澤西亞的翅膀揮動下被隱去了身體。


    肖堯麵色抽搐了幾下,在那股詭異的力量來臨之前,他再次撤退才避免了無緣無故的消失。


    澤西亞則像所有反擊者一樣,冷酷地追上了他的獵物:“你的氣息我第一次接觸的時候還沒有熟悉,現在想想,你不是人類,你一直在跟著我和小鹿,今天也不是你第一次誘騙我吃東西。”


    肖堯憤怒地閃避澤西亞的龍爪,心想第一次在肖家村就該把你這頭蠢龍掐死!


    “這個幻境裏也有令人惡心的氣味,我也很熟悉,沒錯,我想起來了!那座古怪的城堡也是你們弄出來的!你們在世界的各個地方創造幻境,是想做什麽?是想最後連通它們,成就你們創世神的威名嗎?”


    澤西亞那一瞬間福至心靈,很多沒想明白的事情隨之一一解釋得通。


    “但我想,這個幻境應該是你們的老巢?因為教堂前麵的餐桌是你們這些領頭的蠢貨們聚會的地點,碎裂的三個盤子分別代表被我們破壞了城堡的那個惡魔,還有小鹿師兄打敗的那隻惡魔的坐席,另外一個沒有座椅的是那位脫離了你們控製的九條尾巴狐狸的坐席!怪不得小鹿也懷疑她不對勁!他們被你定義為失敗者,無法再坐上那個桌子了,對嗎?”


    肖堯咬牙聽著這條龍喋喋不休,一邊躲避澤西亞的攻擊,一邊逃竄,他的麵孔下似乎有什麽在湧動,想鑽出皮膚卻又被克製著。


    “你的話真是太多了!”


    肖堯的人類身體像怪物似的彈跳又扭曲,還有點試圖想反擊回去。


    澤西亞盯著對方好一會兒,遲疑地問:“你該不會是那條長得不太威猛的蜃吧?”


    肖堯忍無可忍,勃然大怒著朝澤西亞反撲過來。


    他的身體騰空一躍,化作一條和黑龍很像的生物,但他的皮膚像沾了腐爛的血肉,沒有完整細密的鱗片覆蓋。


    澤西亞連忙躲閃開,又十分靈活地反擊回去,張開血噴大口狠狠咬中了那個玩意兒。


    肖堯的怪物身軀扭曲著嘶鳴。


    下一秒,這個被澤西亞破壞得搖搖欲墜的世界遭到了一擊致命的瓦解。


    一道粗壯的雷電把天空撕碎,肖堯的身軀也隨即僵硬住。


    “三界侍衛,五帝司迎。


    萬神朝禮,馭使雷霆。


    鬼妖喪膽,精怪亡形。


    內有霹靂,雷神隱名!”


    又一道雷電直直落過來,掌控主動權的澤西亞立刻撤出雷區,這道雷電便擊中了肖堯,讓這隻詭異的巨獸在空中發出更淒厲的慘叫!


    蜃的能力是躲在背後構建虛假的世界,真身硬碰從來就不是它的強項。


    澤西亞卻很熟悉這個雷電的力量,他興衝衝地朝著空間的破口飛出去,早就看到了和白崇雪站在一起的小鹿!


    陸采見到澤西亞飛過來的一瞬間,神色微微鬆動,恰逢白崇雪換了道法術,他的護法暫時停歇,抬手一道法決給衝出來的巨龍施加了一個保護罩。


    然後他眼睜睜看到那條銀龍收起了翅膀和鱗片,身軀迅速地變成人的模樣。一把落到自己懷裏——絲毫不介意自己被陸采公主抱了。


    “小鹿!我好想你啊!!!”


    澤西亞無比親切地捧著眼前這個真實的小鹿,湊過去在他的臉上重重“吧唧”一口!


    “小鹿!剛剛是你給我力量了對吧!”


    “我終於學會使用我的新能力啦!!!”


    澤西亞越想越高興,忍不住mua了陸采好幾口,把孩子都親傻了。


    白崇雪施法的動作一頓,被這條孽龍如此浪蕩的姿勢給震得啞口無言。


    陸采無奈地推開澤西亞的臉:“可你差點榨幹了我的靈力。”


    等到他回應了澤西亞之後才猛地想起來,糟糕,師父……


    白崇雪緊繃著下頜,怒其不爭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再是一道複雜冗長的咒語,再次將虛空中的那條怪物打得渾身抽搐。


    這是一條蜃。


    擅長幻化,蠱惑人心,但一力破十會,麵對白崇雪突然到來的降罰,加上剛剛被澤西亞那條蠻橫的龍撕咬得鮮血淋漓,肖堯漸漸感到有些不敵。


    他從沒有想到,一次精心謀劃的嚐試,想同化掉一條龍,竟會令自己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臭道士!你殺了我,這個幻境也會崩潰,裏麵所有的人都得死!”


    蜃扭曲地嘶吼著。


    陸采卻冷靜地打斷了對方,勾起手指隨著白崇雪一起發動攻擊。


    “假的!進入你幻境裏的人早就被暗物質感染成了完全的怪物,你你和阿撒茲勒一樣粉飾太平,給他們還安詳活著的假想,可他們屬於人的那一部分已經完全死亡了!你們做的根本不是拯救人類,而是徹底感染全人類,讓全世界都成為你們虛假伊甸園裏的傀儡!”


    陸采堪破了神殿的幻境,為怯懦求生的同類感到悲哀,卻更為引誘人類墮落的怪物而憤怒。


    “不可能……我怎麽會被你們這樣弱小的生物……!”


    蜃的身體寸寸皸裂,開始想要逃跑。


    澤西亞轉身重新衝化作龍形,掐住對方的脖子:“弱小卑劣的生物是你才對!我的小鹿早就猜到了你們的謀劃,你們自以為是的誘捕,都是我聰明的龍騎士的謀劃!”


    蜃的眼瞳幾欲要蹦出毒火,但堅硬的西方龍的龍爪狠狠碾碎了它。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這個世界終將是我們的——!!!”


    肖堯惡毒地發出詛咒。


    陸采看到對方被澤西亞強行扭過來的麵龐,這條蜃有一張熟悉到令他心驚的人臉。


    肖家村的那個瘋子。


    原來這一切真的很早就開始了。


    白崇雪招雷引電,轟隆一聲徹底擊碎了這條蜃……


    如他所言,這個幻境頃刻像碎散的煙花,如它來時不露痕跡,消亡也無聲無息。


    把美夢寄托在這個幻境中的人永遠沉淪其中,他們不會知道外麵的世界變得多麽艱難,也永遠再見不到曾經分隔的愛人和朋友。


    陸采抬著頭,嘴唇抿得緊緊,像參加以往的任何一場悼亡會一樣。他和白崇雪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份寂靜,似乎的確有這麽個必要,為生命默哀。


    “小鹿,為什麽你的咒語比起你師父要短那麽多,是因為你的力量不夠嗎?”


    澤西亞變回了人形,牢牢地從身後抱住陸采,好奇地問。


    白崇雪聞言動了動,從和陸采一樣的怔忪中轉過身,又覺得辣眼地挪開視線,皮笑肉不笑道:“是因為他覺得麻煩,簡化了很多咒語。”


    澤西亞深以為意,這是他的小鹿幹得出來的事!


    果然很特別!他好喜歡!


    然後白崇雪又說:“他這麽怕麻煩,怎麽還不把你扔出去呢?”


    澤西亞想當然地嚴肅回道:“那當然是因為我是小鹿最珍貴的寶物!”


    就像他收藏的珍珠寶石,都是要藏在巢穴裏好好關愛的。


    陸采麻了。


    他轉身稍稍推開澤西亞,解開自己的的外套給這條龍係上,期間終於清醒了一點,繃著臉把澤西亞和師父稍微隔開了點距離。


    就,就不太雅觀,沒什麽別的意思。


    三人正站在一處懸崖旁,海浪在石壁下翻騰滾動,澤西亞扭了扭頭,看到了一旁的平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好幾個維京人,還有那個忍者女孩。


    “小鹿,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凶猛的騎士,但原來你還是個睿智的謀略家。”他由衷讚美。


    陸采驀然被誇還有點不適應,見白崇雪看過來,還是稍微解釋了下:“我和澤西亞發現了船員和伊賀長雅雙方都有點不對勁,所以稍微試探了下,澤西亞不是無故被引進那條蜃的幻境中的,是我們的計劃。”


    但陸采沒有告訴白崇雪,其實還是出了點小岔子,原本他以為自己和澤西亞會一同被引入幻境,結果對方這次的目標卻明確是澤西亞,他隻能盡力守在幻境的外圍,一邊解決眼前的困境,一邊嚐試用各種方法連接上澤西亞。


    說來也巧,真被他誤打誤撞窺到了靈魂契約的一角,讓他順利給澤西亞提供了力量。


    澤西亞倒是不知道陸采謀算得更多,他點點頭:“沒錯,我被第一層幻境裏的船員們引進了第二層幻境——就是那條蜃的神殿。”


    白崇雪想問,你們怎麽知道以澤西亞的智商不會捅出簍子?但看到澤西亞自信昂揚喜滋滋的樣子,把話咽回了肚子。


    陸采也覺得澤西亞一本正經作出這種深奧解釋的模樣有點違和,別開臉接過話:“他進去之後,師父你大概就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了,我解決了這些船員,伊賀長雅親手殺了鮑裏斯之後就昏了過去,尾巴也消失了。”


    陸采剛剛解釋完,就聽澤西亞問:“黑龍呢?”


    白崇雪看了他們一眼,略微皺起眉頭:“黑龍是誰?”


    澤西亞看了看他們,猶豫著把自己在剛剛的空間裏遭遇到的,和黑龍有關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白崇雪臉色微變:“阿澤的契約獸,也這麽沒有腦子???”


    他聽到澤西亞說,澤西亞使用空間的能力沒有喝下聖水後,還沒來及勉為其難誇他兩句,就被告知他大徒弟的契約獸可能中招了,忍不住破口大罵!


    澤西亞也跟著憂鬱地點點頭,隨即愕然:“等等,什麽叫也?人類,我看在小鹿的麵子上不和你計較,但你怎麽可以這麽侮辱高貴的龍?”


    而且一侮辱還侮辱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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