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采還算心平氣和地開口:“解除這個村的異常,你能做到吧?”


    之所以沒有繼續刺激或者攻擊肖玉,是因為對方現在已經失去了還手的能力,陸采不憐香惜玉,但他做事一板一眼。


    主要原因是陸采一般隻管殺不管埋,的確不知道怎麽才能解除這裏的異常,所以隻能問問嫌疑人。


    肖玉恨恨看了他一眼,罵是不敢罵了,隻敢瞪一瞪來抒發心裏的憤怒和膽怯:“我為什麽要解除這裏的異常?我恨不得他們立刻全部死掉!”


    澤西亞見她竟然敢對陸采大叫,下意識低吼了一聲,吼完陷入沉思——


    到底是應該憐惜少女還是應該堅決站在龍騎士這邊?


    長得像少女……真的也算少女的。


    令龍發愁。


    “因為他們為了供奉龍王獻祭了你?”


    陸采倒是沒察覺澤西亞突然的憂愁,他這人有個優點,就是如果沒有外力……簡單來說局勢平等或者有助於他,沒被威脅的時候,他說話一貫很直接,從來不彎彎繞繞,也不瞻前顧後。


    他師兄曾經說過他適合修無情道,然後被師父一巴掌扇飛,大罵現在全球人口都瘋狂下跌了還修你爹的無情道呢!


    肖玉冷笑:“知道還問?還是說你要勸我犧牲小我成全大家?勸我大度?”


    她站在昏暗的小道上,因為陸采的禁錮法決不能動彈,整個人看上去瘦小脆弱,一陣風就能吹倒,但牙尖嘴利比剛見麵的時候更厲害。


    陸采搖頭,微微側目看向黑洞洞的村口,沉吟了一會兒慢慢開口:“自從獻祭這個提議被認可之後,新娘在村子裏的地位就很重要,對吧?”


    他記得當時張雪失蹤,村子裏的人都瘋了似的,甚至自己不過是和對方的屍體有一丁點接觸都要引起公憤。


    說不重要是不可能的。


    肖玉冷笑一聲:“是,重要到時間一到,就不顧我的意願,親手把我按死在水潭裏,怎麽樣?滿足你的求知欲了嗎?”


    她不知道這個愣頭青到底想問什麽,逼仄的黑暗和沉悶的回憶似乎要把她重新拖進那天的水潭裏。


    她掙紮,呼喊,求救。


    有人回應過她嗎?


    有人在意她隻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從小到大沒做過壞事,也沒有害人的心,根本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嗎?


    沒有!


    為了一個荒誕可笑的傳說,為了供奉一尊根本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龍王,這些曾經朝夕相處的同村長輩把她看成了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用來和鬼神交易活下去的籌碼。


    憑什麽?


    憑什麽要她死而他們活?


    如果她必須死,那就所有人一起來陪葬!


    肖玉強忍著法令給身體帶來的灼燒感,拚了命顫抖而緩慢地抬起胳膊,哪怕不能使用任何力量,也要大笑著在陸采麵前做出一個撒花的手勢:


    “全死掉,最好!”


    陸采定定地看著她,突然開口:“既然新娘是最重要的,我和村長要求用你來換我出手的時候,他為什麽不直接和我說你是新娘呢?”


    肖玉一愣,沒明白陸采在說什麽。


    陸采簡單把那天清晨在村子裏發生的事情和她說了:“你大概真的從來不和你父親交流,所以也輕視了我的能力。”


    倒不是自誇,而是應證了陸采的猜測,不管不正常的是誰,肖玉都不會和村民們做複盤,也正是因此,她才會疏漏自己這種“大患”。


    肖玉扯了扯嘴角:“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麽?”


    陸采沉默許久,緩緩說道:“我想說的是,哪怕淪落到現在的狀況,在他心裏,你先是他的女兒,其後才是新娘。他要保護你的第一原因是因為你們的父女關係,而不是要保護好新娘。”


    肖玉張了張嘴,似乎沒料到還有這層深意。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冷笑著反諷:“所以你覺得他們就該被救贖了?隻要表現得有那麽一點點良知,就能翻篇他們獻祭我,獻祭張雪的事實了嗎!”


    她咬牙切齒地顫抖著,或許因為陸采的揭露終於還是戳中了她心裏的某一點,她猙獰叫喊著:“他們該死!”


    見狀,陸采也不說什麽了。


    其實還有一點他沒和肖玉說,因為他也不太確定——那就是他見到村長第一麵的時候,村長還沒有被感染。


    為什麽呢?


    陸采猜測,或許和傻子不會被輕易感染的理由差不多,村長大概率在第一次接觸到這種血腥祭祀後就已經瀕臨崩潰了。


    神經元交錯混亂,暗物質很難侵入,保護了他前期一直沒被感染,卻也導致他失去了正常人的理智判斷,沒能去維護這些可憐的姑娘。


    被感染的村民們看到屍體和複蘇的新娘覺得理所應當,因為他們被感染了,而村長看到活生生的肖玉,是因為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女兒已經死了。


    而三十多天過去,村長終於也沒抵抗得了暗物質的侵蝕,漸漸呈現出感染的狀況,如果不能得到及時解救,35天之後,這個村子不會再有一個正常人。


    黑暗永遠籠罩,黎敏再也不會來到,所有人都陷在這片沼澤裏,不在乎還有沒有未來,隻想拉著周圍的一切共同沉淪。


    澤西亞原本還在撓頭苦惱一個紳士該怎麽對待少女,此刻突然一振,狐疑地看向陸采。


    他感覺到一抹荒蕪的空寂,在心底。


    是他的龍騎士在悲哀嗎?


    這可真是個嚴重的大問題,澤西亞立刻伸長脖子蹭了蹭陸采,想給與對方一點安慰,結果用力過猛差點把青年猝不及防頂翻過去。


    陸采還沒來及罵出口,有點疲倦的肖玉突然說道:“如果想讓我解救這個村子,還有一個辦法。”


    陸采順勢轉過頭,怒氣迸發地罵出來:“說!”


    肖玉:“……告訴我,他明明吃了怪物的肉,為什麽沒有受到影響?”


    這話把陸采問得沒脾氣,因為他不僅不知道原因,還不知道怎麽翻譯。


    但為了穩住肖玉,他麵無表情地轉過臉看向澤西亞:“為什麽,吃,安全?”


    澤西亞眨了眨眼,沉吟片刻,側頭看向肖玉,不知道在想什麽,於是陸采故作鎮定地又換了個問法:“吃什麽?會死?”


    澤西亞明白了陸采的意思,朝後慢慢退了幾步,鄭重的讓陸采都有點緊張,不明白對方突然要做什麽。


    下一秒,澤西亞的腹腔突然發出一陣嗡鳴,像有什麽在裏麵蠕動,隨即蠕動的部位緩緩轉移,慢慢上升到咽喉部位。


    他扭過脖子朝一旁的空地張嘴就是一口“嘔”。


    黏液和白色的不明物體混雜被排出,依稀可以看得見那坨白色裏有肉質的血絲,在黏液下緩緩流動。


    陸采隻看了一眼就感到了精神汙染,錯覺自己的胃也跟著蠕動起來,口腔忍不住泛起酸澀,升起強烈想要嘔吐的欲望!


    他轉身扶住樹,幹嘔不已。


    “如你所見,我們龍可以反芻。”澤西亞有點害羞又有點驕傲,踩踩爪子,用前麵的動作解釋了理由。


    不僅陸采反應劇烈,連肖玉也被震得半晌無言,自從撕破臉後第一次露出了茫然脆弱的神情。


    就這?


    這也太……那個了吧,肖玉腦袋一鑿一鑿的。


    但她很快平靜了下來,一言難盡地看了眼吐完回來的陸采:“你……為了合作,委身這種龍,真的不惡心嗎?”


    澤西亞歪了歪脖子,察覺出陸采的心緒有一瞬間的錯愕——這可太少見了,他的騎士一貫鎮定強大,是什麽繚亂了他的心神!


    他盯著陸采,眼花的以為自己看錯了陸采臉上一閃而過的羞惱。


    臉紅紅的,在白皙的皮膚上看著還挺可口。


    而陸采:“……”


    有點誤會貌似。


    他原來騙騙村長那些神誌不清的人也就算了,沒想到連肖玉也信了。


    但肖玉平靜麻木的臉上很快浮出一抹異樣,她嘴唇抖了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似笑非笑道:“算了,這種世道,我有什麽資格說你惡心。”


    她看向陸采,表情有點不情願,卻沒辦法似的慢慢張口:“想解除這個村的異樣,就去找……”


    說到一半,原本平靜的濃霧突然像沸水一般炸裂!


    陸采猛側身,原本站立的位置狠狠抽來一條粗壯的觸手,肉粉色的觸手上沾著成分不明的墨綠黏液,看著比澤西亞吐出來的要詭異得多。


    澤西亞也炸了鱗,原本陸采和肖玉說話他也聽不懂,就隨隨便便研究下他的騎士為什麽一下臉紅一下故作鎮定,結果誰知道旁邊突然冒出來個醜東西,醜的像鬼故事!


    反差也太大了!


    他憤怒地撲扇起翅膀,用力踩向那些怪物,陸采也在過程中穿插身影,沉著臉攻擊。


    他扭頭看向肖玉,發現肖玉的臉色慘白,難以置信地看著周圍,口中似乎在喃喃著什麽。


    的確令人困惑,明明到剛剛為止周圍一直很穩定,但那一瞬間好像往沸水裏投進一塊金屬鈉,瞬間炸裂。


    按照陸采的行事風格,他一定是要先消滅肖玉來維持自己周邊的安全,但……他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沒來及動作,不遠的對麵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波動在驅散霧氣——


    陸采臉色驟變。


    基金會!


    他扭頭朝還在瘋狂踩踩踩的澤西亞大吼:“藏起來!”


    話音剛落,一顆銀色子彈穿透霧氣,直直朝他們這頭射過來。


    作者有話說:


    澤西亞:他可真可愛


    陸采:他可真惡心


    語言不通是種族交流的友好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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