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亂說什麽呢？”狐狸寶寶聽到小道的話,無法接受，憤怒的轉過去瞪他。
現在，狐狸寶寶變成小道的模樣,還跟他穿同樣仙氣飄飄的衣服。覃亦臨站在他們兩個中間,卻不會認錯寶寶。
之前每次相遇,他都能找到狐狸寶寶,並非憑借運氣。
狐狸寶寶的特點太明顯，情緒外化，很容易分辨。就像現在，真正的小道沉穩內斂，乖巧懂事，身上有股獨特的氣質。而狐狸寶寶變成的小道,明顯活潑許多，如同普通的六歲小孩，言行舉止帶著稚氣。
而且狐狸寶寶麵色紅潤，朝氣蓬勃，仿佛讓覃亦臨看到小道鮮活的模樣。
覃亦臨覺得有些神奇,伸手過去,捏捏狐狸寶寶的小臉。
“熱熱的。”覃亦臨多捏兩下,跟狐狸寶寶商量，“你以後可以經常變成小道的模樣嗎？”
“為什麽？”狐狸寶寶皺著眉問。
覃亦臨老老實實回答，“我喜歡看。”
話音剛落，希爾和小道同時投來目光。
希爾以為,人類對小光光說的那句‘我很喜歡你’,是他最真情的表白。
結果呢？覃亦臨對崽崽可以輕易說出喜歡兩個字。
酸了酸了。
小道凝視狐狸寶寶半晌，又低頭看看自己。
明明擁有同樣的臉，覃老師卻喜歡狐狸寶寶。
難道是自己性格太無趣了？需要改改嗎？
小道記得初來幼兒園,覃亦臨跟他說過許多次，可以撒嬌，可以依賴老師。現在，小道確實很依賴覃亦臨，但撒嬌的話……有點難。
果然，覃老師喜歡會撒嬌的孩子。
“哼！”蘭蘭嘴裏含著奶油草莓，氣呼呼說，“一零是個大海王，又喜新厭舊了！”
“嗷嗷！”狼崽甩著尾巴附和。
“咩咩~”
“明明我比較可愛，你應該最喜歡我。”蘭蘭憤怒，又吃掉一顆草莓，嘴巴塞得鼓囊囊的。
“不是。”覃亦臨揉揉蘭蘭的頭發，哄崽崽方式極其敷衍，沒有解釋太多。
狐狸寶寶思考良久，勉為其難答應他的要求。反正自己呆在幼兒園的時間，隻有短短幾天。變成小道的模樣，報答救命恩人，也未嚐不可。
“真的？”覃亦臨又捏捏他的小臉，“你真好。”
希爾：……
真酸！
小道：……
我要徹底失寵了。
“請問…”旁邊花清荷湊過來，手上捧著可愛的兒童碗，小心翼翼問，“這些食物，是你想吃的嗎？”
花清荷力爭超越覃亦臨，成為真正的端水大師。小巧的兒童碗中，食物分量和其他寶寶相同，還多了兩顆奶油草莓。
經過幾個月的鍛煉，花清荷廚藝很好，色香味俱全。
狐狸寶寶卻不領情，別開臉，大聲質問，“你想用食物收買我嗎？妄想！”
“啊？什麽收買？”花清荷滿臉無辜，“給你們準備食物是我的工作。就算你…討厭我，我也會認真完成我的工作。”
狐狸寶寶看到她無辜的表情，就覺得來氣。抬眼環顧四周，希爾和小道明明清楚真相，卻絲毫沒有拆穿花清荷真麵目的意思，反而站在她那邊。
“你們幼兒園沒救了，毀滅吧！”狐狸寶寶氣得紅了眼眶，丟下這句話，跑出食堂躲進宿舍裏，把自己藏進柔軟舒適的小窩。
那個人類是笨蛋，他教育出來的幼崽也是笨蛋。
狐狸寶寶委屈的咬緊被角，心裏難受極了。
它不要管覃亦臨了！
覃亦臨眼睜睜看著狐狸寶寶跑出去，表情茫然。
“它怎麽突然生氣？”
“因為他脾氣太差啦！”蘭蘭吃得太撐，揉揉圓滾滾的肚子說，“還是我最乖，把草莓全部吃光光了。”
“嗯？”覃亦臨斜了他一眼，“我剛剛就跟你說，不要吃太多草莓。”
“草莓好吃嘛，一零小氣鬼！”蘭蘭朝他做了個鬼臉。
“嗷嗚嗚~”狼崽甩甩尾巴，叼著舔幹淨的狗狗碗，大聲嚎叫，表示自己沒吃飽。
“狗狗，你再吃下去會變成豬豬。”覃亦臨揉揉它圓滾滾的肚皮，“減肥吧。”
“嗷嗚嗚…”狼崽叫聲委屈極了。
“我的讓給你吧。”小道把自己那份讓給狼崽，又接過花清荷手裏的小碗，“我給弟弟送過去。”
“好。”覃亦臨答應下來，微妙的感覺小道有些奇怪。
小道乖巧聽話，來到幼兒園以後，與其說被照顧，他更多時間都在照顧別的小朋友。
覃亦臨生活在集體環境中，深諳‘會哭會鬧才有糖吃’的道理。過分乖巧的孩子，往往會被大人忽略，以為他們不需要疼愛。
年幼時，覃亦臨就因為不爭不搶，吃過許多苦頭。他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總會下意識偏心小道一點，告訴他要適當撒嬌，學會依靠自己。
小道做得非常好，從最開始不聲不響，什麽都自己扛。到現在，喜怒漸漸明顯起來。
所以，覃亦臨能明顯感覺到，小道這會兒不太開心。
發生什麽事了嗎？
“怎麽？”希爾問。
“小道的情緒有點低。”覃亦臨隨口回答，“我等下去哄哄他。”
希爾：？？？
你能感覺到小道情緒不好，卻無法察覺我每天都在生氣。
行吧，人類果然不關心自己。
希爾的心窩又被戳了一刀。
小道敲敲門，進入狐狸寶寶房間。
“吃點東西吧。”小道來到他麵前，“你雖然變成我的樣子，卻不能像我一樣不吃不喝。”
“你來做什麽？”狐狸寶寶掀開裹在身上的薄毯，露出一隻眼睛，憤怒瞪著小道，“你不是向著她嗎？”
“你說花老師？”小道回答，“我沒有向著她，隻是實話實話。”
“實話實說？”狐狸寶寶更加生氣，踹開薄毯翻身坐起來，“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她是神罰使吧？！”
“她是嗎？”小道反問，“從進入幼兒園到現在，我每天都在懷疑她是神罰使，但是沒有證據。你也看到了，她跟其他神罰使很不一樣。”
狐狸寶寶無法反駁。
它見過神罰使，甚至近距離接觸過。
幾千年以來，魔族接觸的神罰使，全部是白衣白帽，看不清臉，沒有感情也無法交流的怪物。
花清荷跟他們擁有相同的氣息，卻一點都不一樣。
她長得漂亮，每天會換上幹淨整潔的衣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對幼兒園的崽崽特別好，溺愛至極。
而且花清荷工作勤懇，不眠不休辛勤勞作，是007的典型代表。再惡毒的資本家，擁有花清荷這樣的員工，都忍不住給她加工資的程度。
狐狸寶寶觀察兩天，還變成狼崽、幼龍和小道的模樣測試她，卻沒找到花清荷任何破綻。
“我從她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危險的氣息，符咒也沒有反應。”小道從懷裏拿出符咒，若有所思的說，“我很難斷定，她到底是不是神罰使。”
“是與不是，有那麽重要嗎？”狐狸寶寶盤腿坐到床上，翻著白眼說，“人類有句話，寧可錯殺一萬，不能放過一個。”
“嗯，我也考慮過你的方案。”小道冷靜的告訴她，“但是不可行。如果她真的是神罰使，我們能殺死她嗎？”
“……”狐狸寶寶沉默。
“如果她不是神罰使，她死掉，覃老師和蘭蘭他們肯定會難過。”小道平靜的聲音，帶了幾分溫柔，輕輕說，“我不想他們難過。”
狐狸寶寶上下打量他，“奇怪，我記得道族的僵屍沒有感情。”
“嗯，我本來也這麽以為。”小道捂住自己的胸口，揚起唇角，笑顏絕美，“是覃老師教會我喜樂。”
小道跟覃亦臨和魔族寶寶相處越長，情緒越豐富。
好比現在，他滿心煩惱一件事。
相比自己，覃亦臨更喜歡狐狸寶寶變成的小道。他應該怎麽做，才能讓覃亦臨喜歡自己呢？
發愁。
小道懷揣著深深的煩惱，慢吞吞走出宿舍樓，迎麵撞見等在外麵的覃亦臨。
“小道，過來一下。”覃亦臨招招手，帶小道去教學樓後麵的枯井。
當初，幼龍的蛋就是從枯井裏撈出來的。
覃亦臨不清楚井底有些什麽，害怕崽崽們意外墜井，從來不讓他們在井口附近玩。
縱觀整個幼兒園，這裏是最清淨的地方。
小道：“覃老師，你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事。就是想跟你安安靜靜說幾句話。”覃亦臨隨意坐在枯井邊緣，讓小道坐自己身邊，直接了當問，“小道，你不開心嗎？”
“沒有。”
“說實話。”覃亦臨摟住他肩膀，讓小道靠在自己懷中，輕輕拍撫兩下，“為什麽不開心？”
“……”小道本來不想說，太矯情。可覃老師過分溫柔，他斟酌良久，猶猶豫豫告訴覃亦臨，“因為，我不太會撒嬌。”
“嗯，不會就不會吧。”覃亦臨說，“也不是隻有撒嬌才能得到寵愛。”
“但是你喜歡會撒嬌的。”
“啊？”覃亦臨懵逼。
小道煞有介事提醒，“剛才吃飯的時候，你不是讓狐狸弟弟變成我的樣子，因為你想看嗎？”
小道理所當然以為，比起自己，他跟喜歡狐狸寶寶變的小道。
覃亦臨反應過來，‘哦’了一聲，笑著解釋，“你誤會了。”
“誤會什麽？”
“我想看它變成你的樣子，不是因為更偏愛它變成的你，而是想看看你健康的模樣。”
“啊？”小道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你身體總是很冷，臉色慘白，看起來沒有生氣。雖然知道是種族原因，可是每天看到你這樣，我都會忍不住想，如果你擁有生命，該會是什麽樣子。”
小道聽完他的話，輕易被感動了。
“覃老師…”
“乖。”覃亦臨再次揉揉他頭發，“如果你是人類寶寶，也會很漂亮。”
被他這麽一說，小道有點想成為真正的人類。
“不生氣了？”覃亦臨捏捏他的小臉。
小道低聲辯解，“我本來也沒有生氣。”
“對，你沒有生氣，你隻是偷偷鬧情緒。”覃亦臨跟他對視，鄭重的說，“下次有情緒，可以適當表現出來。”
小道一眼不眨看著他。
“不要自己憋著。你發發脾氣，我才好哄你啊。”
“我發脾氣，覃老師會不會覺得煩？”
“怎麽會？你們現在這個年紀，正是可以隨便無理取鬧的時候。”覃亦臨拉起他的手說，“回去吧，不然蘭蘭要發脾氣了。”
想到任性的蘭蘭，小道縱容的笑了下。
他跟隨覃亦臨站起來，剛邁出一步，突然聽到背後的枯井中，傳來響動。
“什麽聲音？”覃亦臨也聽到了。
“似乎是從井裏傳來的。”
覃亦臨回過頭，彎腰朝井裏看。
平常，井底什麽都沒有，深不見底。
但上次覃亦臨取出龍蛋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井底的世界，跟他現在所處的環境不同。
龍蛋拿出來以後，枯井重新恢複之前的模樣。覃亦臨來過幾次，發現井沒有變化，便不再過多關注。
而現在，井底翻湧著不知名物質，漸漸向井口逼近。
覃亦臨意識到什麽，鬆開小道的手讓他快跑，免得遭遇危險。
“覃老師，我們一起跑！”小道不肯，緊緊握住覃亦臨的手。
他們師生對話，格外悲壯，仿佛要經曆生離死別。
“……放心。”希爾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輕描淡寫地說，“隻是結界支撐不住而已。”
覃亦臨：“聽你這麽說，我更不放心了。”
從進入幼兒園開始，覃亦臨頻繁聽到‘結界’兩個字，卻沒有太多實感。
畢竟那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對他來說，沒什麽用。
此時此刻，意識到枯井的結界快要失去作用，他才感覺到有點可怕，鬼知道會從底下冒出什麽東西。
“井底沒有危險。”希爾來到井口，用手輕拂，枯井中的響動立刻消停。
覃亦臨小心翼翼問，“解決了？”
“沒有，隻能拖延幾天。”希爾告訴覃亦臨，“這口井跟我的鏡子類似，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不過他們連通的世界不同，我那麵鏡子，連通魔王被封印的地方。而這口井…”
“連通哪裏？”
希爾回答，“連通魔族生活的地方。”
“啊這…”
“幾千年前，聖神派神罰使誅殺魔族，第一個去的就是那裏。後來，幸存的魔族為了保命，就把……”希爾思考應該怎麽形容。
小道提醒，“魔界。”
“好吧。就把魔界的入口藏起來，用結界封印。但結界是有期限的，隔幾百年就需要重新封印。封印次數越多，使用效果越短。”
“聽起來還挺有規律的。”覃亦臨習慣用科學的角度思考。
小道：“我聽說，上次負責封印結界的，是白澤先生，要把他請過來嗎？”
“不用。有一位比白澤更厲害的祥瑞，一直呆在魔界中。”
覃亦臨立刻想起來，“是麒麟？”
“對。”
“那我可以去找他嗎？”覃亦臨還惦記著狐狸寶寶的尾巴，要找麒麟借一點鱗片。
希爾：“現在結界鬆動，你可以進去。但是，麒麟脾氣很差。”
“我可以跟他商量。”覃亦臨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實在不行，就翻一下《孫子兵法》。”
“好吧。”希爾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我陪你一起去。”
覃亦臨現在是脆弱的人類之身，麒麟稍微動動手指，他就要重新轉世了。
“我也可以去嗎？”小道充滿期盼的問，“我還沒去過魔界。”
“希爾。”覃亦臨眼巴巴看著希爾。
“……行。”希爾鬱悶，獨處機會又沒有了。
聽說他們要去魔界，蘭蘭和狼崽也吵著要去。幼龍興趣缺缺，躲在角落噴火球玩。
幼龍還是個蛋的時候，在魔界呆了三千年。魔界無趣極了，一點意思都沒有，龍龍才不想回去。
人魚寶寶也有點想去，但他沒有雙腿，走路不方便，隻能留在幼兒園陪弟弟們玩耍。
覃亦臨收拾東西，開玩笑說如果帶上相機，就可以拍一期vlog，帶大家開開眼界。
希爾提醒，“你用人類的儀器拍魔界，什麽都拍不出來。”
覃亦臨覺得有道理，“也是，那我們要怎麽過去？”
“跳進井裏。”
“啊？”蘭蘭扒在井口往下看，“那不是像下餃子一樣？”
蘭蘭膽小，不敢跳。
狼崽無畏無懼，還沒等覃亦臨給出指令，嗷嗚嗷嗚甩著尾巴跳進去，攔都攔不住。
“狗狗！”覃亦臨擔心狼崽，顧不得多想，也跟著跳下去。
小道本來就不害怕，緊隨覃亦臨身後。
枯井旁邊，隻剩下希爾和哭唧唧不敢跳，但非常想下去看看的蘭蘭。
“希爾老師~”蘭蘭朝他伸出手，“抱我嘛~”
“自己跳。”
“……”蘭蘭朝下麵看了眼，扁扁嘴，要哭不哭的。
“希爾老師…”蘭蘭委屈兮兮看向希爾，再次要求抱抱。
希爾不為所動，準備丟下他，下去找覃亦臨。
“希爾老師好壞！”小哭包淚眼汪汪，大聲控訴希爾，“我要跟一零老師告狀，讓他以後不要理你，也不要跟你睡在一起！”
“？？？”你怎麽知道我們兩個睡在一起。
“我還要告訴一零，說你每天晚上都偷偷親他，哼！”
“……”希爾冷聲威脅，“不準說。”
“那你抱抱我~”蘭蘭再次伸出手。
迫於無奈，希爾伸出一條胳膊過去，讓蘭蘭緊緊抱住，帶他到井底。
井底的世界跟外麵不同，一眼看過去，什麽都沒有。
可每走一步，都會看到不同的風景。
聽小道說，魔族被大範圍誅殺之後，幸存幾位強大魔族，聯合布下障眼的法術，讓魔界變成一片幻境。
置身魔界中，除了幻境的主魔，所有生靈都會被迷惑，看不清周圍的遠處，甚至不知道下一步會遇到什麽。
覃亦臨在幻境中摸索，一會兒看到高高掛在天上的山，一會兒看到腳底踩著的雲彩，還有長著翅膀的魚兒，特別奇妙。
他向前走了一步，一回頭，發現小道和狼崽都不見了。
覃亦臨呼喚他的名字，能聽到回應。
他轉過頭一瞧，發現小道擁有狼崽的身體，雙手變成梅花肉墊，張牙舞爪的。
有點可愛。
覃亦臨眨眨眼睛，又看到狼崽穿了小道的衣服，撒歡到處跑，一轉眼就不見了。
“小道，狗狗！”覃亦臨叫他們名字，明明聽到回應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
他伸手到處亂摸，混沌中，握住一隻手。
“小道？”
希爾酸了一下，悶悶回應，“是我。”
“希爾。”覃亦臨下意識攥緊他的手，感覺掌心發熱。
相處至今，希爾第一次享受被人類需要的感覺。還沒等他享受夠，聽到覃亦臨焦急的說。
“你能找到狗狗和小道嗎？”
“……”沒關係，他習慣了。
要堅強。
“你閉眼。”希爾冷聲說。
覃亦臨依言閉上眼睛，感覺希爾的手，輕輕撫摸自己眼睛，指尖在眼角停留約莫十秒鍾。
“好了，睜開吧。”
聽到他的聲音，覃亦臨重新睜開眼睛，四周的混沌消失了，周圍景色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魔界的天和地是倒過來的，覃亦臨腳踩一片蔚藍的天空，流動的白雲從腳底飄走，幾縷霧氣繞過腳踝。
頭頂是巍峨連綿的山川，湖水清澈，魚在天上飛。
“這些東西，都是真實存在的嗎？”覃亦臨問。
“不存在，魔界什麽都沒有，這些是魔王仿照人類世界，製造的幻境。”
“我就說。”覃亦臨拍拍胸脯，心有餘悸的說，“魔王被封印那麽久，沒讀過書也正常。”
希爾望著覃亦臨，詭異的沉默幾秒。
覃亦臨低頭，半條腿埋進雲層中。
他告訴希爾，“其實雲層很重，一片雲有幾百噸。如果人類真的進入雲層，大概活不過三秒。”
“明白，有機會我會轉告他的。”
假如覃亦臨覺醒，他一定會舊事重提，告訴他說：你說你自己沒文化。
普通人類覃亦臨，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diss了自己的文化水平。
他轉過身，找到亂轉的小道和狼崽，讓希爾幫他們擺脫混沌狀態。
他們踩著天空和雲朵，一路往前。覃亦臨觀察四周，沒有看到半個魔的影子。
周圍寂靜無聲，山河湖海都是靜止的，僅僅隻能起到背景板的作用。難怪幼龍離開魔界之後，說什麽都不願意回來。
“一零老師~”蘭蘭有些後悔，揪住覃亦臨的衣角說，“這裏好無聊呀，沒有玩具。”
“確實。”覃亦臨讚同他的說法，“等我們找到麒麟，就回幼兒園。”
小道拿出羅盤，貼上符咒，嘴裏默念幾句。
符咒做出反應，脫離符咒，朝某個方位飛過去。
“覃老師。”小道叫住覃亦臨，話還沒說完，半空中的符咒突然粉碎，變成一縷白煙。
覃亦臨做出判斷，“我們好像被發現了。”
他話音剛落，憑空響起暗含慍怒的女性聲音。
“區區道族，竟然來我麵前放肆。”發出聲音的魔沒有露麵，用施舍一般的語調說，“快走吧。否則我下一次撕碎的，就是你的定命符了。”
小道捂住胸口的定命符，心裏有些害怕。
覃亦臨護住他，提高聲調問，“請問，你是麒麟嗎？”
“人類？人類怎麽會來魔界。”
“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幫忙，方便見麵談談嗎？”
“不。”她間接承認自己是麒麟，並拒絕道，“我跟人類可沒什麽好談的。”
覃亦臨猜到麒麟不會輕易答應自己，沒想到她連麵都不願意露。
更沒想到，麒麟竟然是女孩子。
覃亦臨之前遇到那麽多魔，全部都是公的。
“麒麟。”希爾叫他，“出來。”
“嘖，你怎麽來了？”麒麟聽到他的聲音，怔愣幾秒，不情不願來到他們麵前。
現在，狐狸寶寶變成小道的模樣,還跟他穿同樣仙氣飄飄的衣服。覃亦臨站在他們兩個中間,卻不會認錯寶寶。
之前每次相遇,他都能找到狐狸寶寶,並非憑借運氣。
狐狸寶寶的特點太明顯，情緒外化，很容易分辨。就像現在，真正的小道沉穩內斂，乖巧懂事，身上有股獨特的氣質。而狐狸寶寶變成的小道,明顯活潑許多，如同普通的六歲小孩，言行舉止帶著稚氣。
而且狐狸寶寶麵色紅潤，朝氣蓬勃，仿佛讓覃亦臨看到小道鮮活的模樣。
覃亦臨覺得有些神奇,伸手過去,捏捏狐狸寶寶的小臉。
“熱熱的。”覃亦臨多捏兩下,跟狐狸寶寶商量，“你以後可以經常變成小道的模樣嗎？”
“為什麽？”狐狸寶寶皺著眉問。
覃亦臨老老實實回答，“我喜歡看。”
話音剛落，希爾和小道同時投來目光。
希爾以為,人類對小光光說的那句‘我很喜歡你’,是他最真情的表白。
結果呢？覃亦臨對崽崽可以輕易說出喜歡兩個字。
酸了酸了。
小道凝視狐狸寶寶半晌，又低頭看看自己。
明明擁有同樣的臉，覃老師卻喜歡狐狸寶寶。
難道是自己性格太無趣了？需要改改嗎？
小道記得初來幼兒園,覃亦臨跟他說過許多次，可以撒嬌，可以依賴老師。現在，小道確實很依賴覃亦臨，但撒嬌的話……有點難。
果然，覃老師喜歡會撒嬌的孩子。
“哼！”蘭蘭嘴裏含著奶油草莓，氣呼呼說，“一零是個大海王，又喜新厭舊了！”
“嗷嗷！”狼崽甩著尾巴附和。
“咩咩~”
“明明我比較可愛，你應該最喜歡我。”蘭蘭憤怒，又吃掉一顆草莓，嘴巴塞得鼓囊囊的。
“不是。”覃亦臨揉揉蘭蘭的頭發，哄崽崽方式極其敷衍，沒有解釋太多。
狐狸寶寶思考良久，勉為其難答應他的要求。反正自己呆在幼兒園的時間，隻有短短幾天。變成小道的模樣，報答救命恩人，也未嚐不可。
“真的？”覃亦臨又捏捏他的小臉，“你真好。”
希爾：……
真酸！
小道：……
我要徹底失寵了。
“請問…”旁邊花清荷湊過來，手上捧著可愛的兒童碗，小心翼翼問，“這些食物，是你想吃的嗎？”
花清荷力爭超越覃亦臨，成為真正的端水大師。小巧的兒童碗中，食物分量和其他寶寶相同，還多了兩顆奶油草莓。
經過幾個月的鍛煉，花清荷廚藝很好，色香味俱全。
狐狸寶寶卻不領情，別開臉，大聲質問，“你想用食物收買我嗎？妄想！”
“啊？什麽收買？”花清荷滿臉無辜，“給你們準備食物是我的工作。就算你…討厭我，我也會認真完成我的工作。”
狐狸寶寶看到她無辜的表情，就覺得來氣。抬眼環顧四周，希爾和小道明明清楚真相，卻絲毫沒有拆穿花清荷真麵目的意思，反而站在她那邊。
“你們幼兒園沒救了，毀滅吧！”狐狸寶寶氣得紅了眼眶，丟下這句話，跑出食堂躲進宿舍裏，把自己藏進柔軟舒適的小窩。
那個人類是笨蛋，他教育出來的幼崽也是笨蛋。
狐狸寶寶委屈的咬緊被角，心裏難受極了。
它不要管覃亦臨了！
覃亦臨眼睜睜看著狐狸寶寶跑出去，表情茫然。
“它怎麽突然生氣？”
“因為他脾氣太差啦！”蘭蘭吃得太撐，揉揉圓滾滾的肚子說，“還是我最乖，把草莓全部吃光光了。”
“嗯？”覃亦臨斜了他一眼，“我剛剛就跟你說，不要吃太多草莓。”
“草莓好吃嘛，一零小氣鬼！”蘭蘭朝他做了個鬼臉。
“嗷嗚嗚~”狼崽甩甩尾巴，叼著舔幹淨的狗狗碗，大聲嚎叫，表示自己沒吃飽。
“狗狗，你再吃下去會變成豬豬。”覃亦臨揉揉它圓滾滾的肚皮，“減肥吧。”
“嗷嗚嗚…”狼崽叫聲委屈極了。
“我的讓給你吧。”小道把自己那份讓給狼崽，又接過花清荷手裏的小碗，“我給弟弟送過去。”
“好。”覃亦臨答應下來，微妙的感覺小道有些奇怪。
小道乖巧聽話，來到幼兒園以後，與其說被照顧，他更多時間都在照顧別的小朋友。
覃亦臨生活在集體環境中，深諳‘會哭會鬧才有糖吃’的道理。過分乖巧的孩子，往往會被大人忽略，以為他們不需要疼愛。
年幼時，覃亦臨就因為不爭不搶，吃過許多苦頭。他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總會下意識偏心小道一點，告訴他要適當撒嬌，學會依靠自己。
小道做得非常好，從最開始不聲不響，什麽都自己扛。到現在，喜怒漸漸明顯起來。
所以，覃亦臨能明顯感覺到，小道這會兒不太開心。
發生什麽事了嗎？
“怎麽？”希爾問。
“小道的情緒有點低。”覃亦臨隨口回答，“我等下去哄哄他。”
希爾：？？？
你能感覺到小道情緒不好，卻無法察覺我每天都在生氣。
行吧，人類果然不關心自己。
希爾的心窩又被戳了一刀。
小道敲敲門，進入狐狸寶寶房間。
“吃點東西吧。”小道來到他麵前，“你雖然變成我的樣子，卻不能像我一樣不吃不喝。”
“你來做什麽？”狐狸寶寶掀開裹在身上的薄毯，露出一隻眼睛，憤怒瞪著小道，“你不是向著她嗎？”
“你說花老師？”小道回答，“我沒有向著她，隻是實話實話。”
“實話實說？”狐狸寶寶更加生氣，踹開薄毯翻身坐起來，“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她是神罰使吧？！”
“她是嗎？”小道反問，“從進入幼兒園到現在，我每天都在懷疑她是神罰使，但是沒有證據。你也看到了，她跟其他神罰使很不一樣。”
狐狸寶寶無法反駁。
它見過神罰使，甚至近距離接觸過。
幾千年以來，魔族接觸的神罰使，全部是白衣白帽，看不清臉，沒有感情也無法交流的怪物。
花清荷跟他們擁有相同的氣息，卻一點都不一樣。
她長得漂亮，每天會換上幹淨整潔的衣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對幼兒園的崽崽特別好，溺愛至極。
而且花清荷工作勤懇，不眠不休辛勤勞作，是007的典型代表。再惡毒的資本家，擁有花清荷這樣的員工，都忍不住給她加工資的程度。
狐狸寶寶觀察兩天，還變成狼崽、幼龍和小道的模樣測試她，卻沒找到花清荷任何破綻。
“我從她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危險的氣息，符咒也沒有反應。”小道從懷裏拿出符咒，若有所思的說，“我很難斷定，她到底是不是神罰使。”
“是與不是，有那麽重要嗎？”狐狸寶寶盤腿坐到床上，翻著白眼說，“人類有句話，寧可錯殺一萬，不能放過一個。”
“嗯，我也考慮過你的方案。”小道冷靜的告訴她，“但是不可行。如果她真的是神罰使，我們能殺死她嗎？”
“……”狐狸寶寶沉默。
“如果她不是神罰使，她死掉，覃老師和蘭蘭他們肯定會難過。”小道平靜的聲音，帶了幾分溫柔，輕輕說，“我不想他們難過。”
狐狸寶寶上下打量他，“奇怪，我記得道族的僵屍沒有感情。”
“嗯，我本來也這麽以為。”小道捂住自己的胸口，揚起唇角，笑顏絕美，“是覃老師教會我喜樂。”
小道跟覃亦臨和魔族寶寶相處越長，情緒越豐富。
好比現在，他滿心煩惱一件事。
相比自己，覃亦臨更喜歡狐狸寶寶變成的小道。他應該怎麽做，才能讓覃亦臨喜歡自己呢？
發愁。
小道懷揣著深深的煩惱，慢吞吞走出宿舍樓，迎麵撞見等在外麵的覃亦臨。
“小道，過來一下。”覃亦臨招招手，帶小道去教學樓後麵的枯井。
當初，幼龍的蛋就是從枯井裏撈出來的。
覃亦臨不清楚井底有些什麽，害怕崽崽們意外墜井，從來不讓他們在井口附近玩。
縱觀整個幼兒園，這裏是最清淨的地方。
小道：“覃老師，你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事。就是想跟你安安靜靜說幾句話。”覃亦臨隨意坐在枯井邊緣，讓小道坐自己身邊，直接了當問，“小道，你不開心嗎？”
“沒有。”
“說實話。”覃亦臨摟住他肩膀，讓小道靠在自己懷中，輕輕拍撫兩下，“為什麽不開心？”
“……”小道本來不想說，太矯情。可覃老師過分溫柔，他斟酌良久，猶猶豫豫告訴覃亦臨，“因為，我不太會撒嬌。”
“嗯，不會就不會吧。”覃亦臨說，“也不是隻有撒嬌才能得到寵愛。”
“但是你喜歡會撒嬌的。”
“啊？”覃亦臨懵逼。
小道煞有介事提醒，“剛才吃飯的時候，你不是讓狐狸弟弟變成我的樣子，因為你想看嗎？”
小道理所當然以為，比起自己，他跟喜歡狐狸寶寶變的小道。
覃亦臨反應過來，‘哦’了一聲，笑著解釋，“你誤會了。”
“誤會什麽？”
“我想看它變成你的樣子，不是因為更偏愛它變成的你，而是想看看你健康的模樣。”
“啊？”小道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你身體總是很冷，臉色慘白，看起來沒有生氣。雖然知道是種族原因，可是每天看到你這樣，我都會忍不住想，如果你擁有生命，該會是什麽樣子。”
小道聽完他的話，輕易被感動了。
“覃老師…”
“乖。”覃亦臨再次揉揉他頭發，“如果你是人類寶寶，也會很漂亮。”
被他這麽一說，小道有點想成為真正的人類。
“不生氣了？”覃亦臨捏捏他的小臉。
小道低聲辯解，“我本來也沒有生氣。”
“對，你沒有生氣，你隻是偷偷鬧情緒。”覃亦臨跟他對視，鄭重的說，“下次有情緒，可以適當表現出來。”
小道一眼不眨看著他。
“不要自己憋著。你發發脾氣，我才好哄你啊。”
“我發脾氣，覃老師會不會覺得煩？”
“怎麽會？你們現在這個年紀，正是可以隨便無理取鬧的時候。”覃亦臨拉起他的手說，“回去吧，不然蘭蘭要發脾氣了。”
想到任性的蘭蘭，小道縱容的笑了下。
他跟隨覃亦臨站起來，剛邁出一步，突然聽到背後的枯井中，傳來響動。
“什麽聲音？”覃亦臨也聽到了。
“似乎是從井裏傳來的。”
覃亦臨回過頭，彎腰朝井裏看。
平常，井底什麽都沒有，深不見底。
但上次覃亦臨取出龍蛋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井底的世界，跟他現在所處的環境不同。
龍蛋拿出來以後，枯井重新恢複之前的模樣。覃亦臨來過幾次，發現井沒有變化，便不再過多關注。
而現在，井底翻湧著不知名物質，漸漸向井口逼近。
覃亦臨意識到什麽，鬆開小道的手讓他快跑，免得遭遇危險。
“覃老師，我們一起跑！”小道不肯，緊緊握住覃亦臨的手。
他們師生對話，格外悲壯，仿佛要經曆生離死別。
“……放心。”希爾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輕描淡寫地說，“隻是結界支撐不住而已。”
覃亦臨：“聽你這麽說，我更不放心了。”
從進入幼兒園開始，覃亦臨頻繁聽到‘結界’兩個字，卻沒有太多實感。
畢竟那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對他來說，沒什麽用。
此時此刻，意識到枯井的結界快要失去作用，他才感覺到有點可怕，鬼知道會從底下冒出什麽東西。
“井底沒有危險。”希爾來到井口，用手輕拂，枯井中的響動立刻消停。
覃亦臨小心翼翼問，“解決了？”
“沒有，隻能拖延幾天。”希爾告訴覃亦臨，“這口井跟我的鏡子類似，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不過他們連通的世界不同，我那麵鏡子，連通魔王被封印的地方。而這口井…”
“連通哪裏？”
希爾回答，“連通魔族生活的地方。”
“啊這…”
“幾千年前，聖神派神罰使誅殺魔族，第一個去的就是那裏。後來，幸存的魔族為了保命，就把……”希爾思考應該怎麽形容。
小道提醒，“魔界。”
“好吧。就把魔界的入口藏起來，用結界封印。但結界是有期限的，隔幾百年就需要重新封印。封印次數越多，使用效果越短。”
“聽起來還挺有規律的。”覃亦臨習慣用科學的角度思考。
小道：“我聽說，上次負責封印結界的，是白澤先生，要把他請過來嗎？”
“不用。有一位比白澤更厲害的祥瑞，一直呆在魔界中。”
覃亦臨立刻想起來，“是麒麟？”
“對。”
“那我可以去找他嗎？”覃亦臨還惦記著狐狸寶寶的尾巴，要找麒麟借一點鱗片。
希爾：“現在結界鬆動，你可以進去。但是，麒麟脾氣很差。”
“我可以跟他商量。”覃亦臨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實在不行，就翻一下《孫子兵法》。”
“好吧。”希爾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我陪你一起去。”
覃亦臨現在是脆弱的人類之身，麒麟稍微動動手指，他就要重新轉世了。
“我也可以去嗎？”小道充滿期盼的問，“我還沒去過魔界。”
“希爾。”覃亦臨眼巴巴看著希爾。
“……行。”希爾鬱悶，獨處機會又沒有了。
聽說他們要去魔界，蘭蘭和狼崽也吵著要去。幼龍興趣缺缺，躲在角落噴火球玩。
幼龍還是個蛋的時候，在魔界呆了三千年。魔界無趣極了，一點意思都沒有，龍龍才不想回去。
人魚寶寶也有點想去，但他沒有雙腿，走路不方便，隻能留在幼兒園陪弟弟們玩耍。
覃亦臨收拾東西，開玩笑說如果帶上相機，就可以拍一期vlog，帶大家開開眼界。
希爾提醒，“你用人類的儀器拍魔界，什麽都拍不出來。”
覃亦臨覺得有道理，“也是，那我們要怎麽過去？”
“跳進井裏。”
“啊？”蘭蘭扒在井口往下看，“那不是像下餃子一樣？”
蘭蘭膽小，不敢跳。
狼崽無畏無懼，還沒等覃亦臨給出指令，嗷嗚嗷嗚甩著尾巴跳進去，攔都攔不住。
“狗狗！”覃亦臨擔心狼崽，顧不得多想，也跟著跳下去。
小道本來就不害怕，緊隨覃亦臨身後。
枯井旁邊，隻剩下希爾和哭唧唧不敢跳，但非常想下去看看的蘭蘭。
“希爾老師~”蘭蘭朝他伸出手，“抱我嘛~”
“自己跳。”
“……”蘭蘭朝下麵看了眼，扁扁嘴，要哭不哭的。
“希爾老師…”蘭蘭委屈兮兮看向希爾，再次要求抱抱。
希爾不為所動，準備丟下他，下去找覃亦臨。
“希爾老師好壞！”小哭包淚眼汪汪，大聲控訴希爾，“我要跟一零老師告狀，讓他以後不要理你，也不要跟你睡在一起！”
“？？？”你怎麽知道我們兩個睡在一起。
“我還要告訴一零，說你每天晚上都偷偷親他，哼！”
“……”希爾冷聲威脅，“不準說。”
“那你抱抱我~”蘭蘭再次伸出手。
迫於無奈，希爾伸出一條胳膊過去，讓蘭蘭緊緊抱住，帶他到井底。
井底的世界跟外麵不同，一眼看過去，什麽都沒有。
可每走一步，都會看到不同的風景。
聽小道說，魔族被大範圍誅殺之後，幸存幾位強大魔族，聯合布下障眼的法術，讓魔界變成一片幻境。
置身魔界中，除了幻境的主魔，所有生靈都會被迷惑，看不清周圍的遠處，甚至不知道下一步會遇到什麽。
覃亦臨在幻境中摸索，一會兒看到高高掛在天上的山，一會兒看到腳底踩著的雲彩，還有長著翅膀的魚兒，特別奇妙。
他向前走了一步，一回頭，發現小道和狼崽都不見了。
覃亦臨呼喚他的名字，能聽到回應。
他轉過頭一瞧，發現小道擁有狼崽的身體，雙手變成梅花肉墊，張牙舞爪的。
有點可愛。
覃亦臨眨眨眼睛，又看到狼崽穿了小道的衣服，撒歡到處跑，一轉眼就不見了。
“小道，狗狗！”覃亦臨叫他們名字，明明聽到回應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
他伸手到處亂摸，混沌中，握住一隻手。
“小道？”
希爾酸了一下，悶悶回應，“是我。”
“希爾。”覃亦臨下意識攥緊他的手，感覺掌心發熱。
相處至今，希爾第一次享受被人類需要的感覺。還沒等他享受夠，聽到覃亦臨焦急的說。
“你能找到狗狗和小道嗎？”
“……”沒關係，他習慣了。
要堅強。
“你閉眼。”希爾冷聲說。
覃亦臨依言閉上眼睛，感覺希爾的手，輕輕撫摸自己眼睛，指尖在眼角停留約莫十秒鍾。
“好了，睜開吧。”
聽到他的聲音，覃亦臨重新睜開眼睛，四周的混沌消失了，周圍景色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魔界的天和地是倒過來的，覃亦臨腳踩一片蔚藍的天空，流動的白雲從腳底飄走，幾縷霧氣繞過腳踝。
頭頂是巍峨連綿的山川，湖水清澈，魚在天上飛。
“這些東西，都是真實存在的嗎？”覃亦臨問。
“不存在，魔界什麽都沒有，這些是魔王仿照人類世界，製造的幻境。”
“我就說。”覃亦臨拍拍胸脯，心有餘悸的說，“魔王被封印那麽久，沒讀過書也正常。”
希爾望著覃亦臨，詭異的沉默幾秒。
覃亦臨低頭，半條腿埋進雲層中。
他告訴希爾，“其實雲層很重，一片雲有幾百噸。如果人類真的進入雲層，大概活不過三秒。”
“明白，有機會我會轉告他的。”
假如覃亦臨覺醒，他一定會舊事重提，告訴他說：你說你自己沒文化。
普通人類覃亦臨，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diss了自己的文化水平。
他轉過身，找到亂轉的小道和狼崽，讓希爾幫他們擺脫混沌狀態。
他們踩著天空和雲朵，一路往前。覃亦臨觀察四周，沒有看到半個魔的影子。
周圍寂靜無聲，山河湖海都是靜止的，僅僅隻能起到背景板的作用。難怪幼龍離開魔界之後，說什麽都不願意回來。
“一零老師~”蘭蘭有些後悔，揪住覃亦臨的衣角說，“這裏好無聊呀，沒有玩具。”
“確實。”覃亦臨讚同他的說法，“等我們找到麒麟，就回幼兒園。”
小道拿出羅盤，貼上符咒，嘴裏默念幾句。
符咒做出反應，脫離符咒，朝某個方位飛過去。
“覃老師。”小道叫住覃亦臨，話還沒說完，半空中的符咒突然粉碎，變成一縷白煙。
覃亦臨做出判斷，“我們好像被發現了。”
他話音剛落，憑空響起暗含慍怒的女性聲音。
“區區道族，竟然來我麵前放肆。”發出聲音的魔沒有露麵，用施舍一般的語調說，“快走吧。否則我下一次撕碎的，就是你的定命符了。”
小道捂住胸口的定命符，心裏有些害怕。
覃亦臨護住他，提高聲調問，“請問，你是麒麟嗎？”
“人類？人類怎麽會來魔界。”
“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幫忙，方便見麵談談嗎？”
“不。”她間接承認自己是麒麟，並拒絕道，“我跟人類可沒什麽好談的。”
覃亦臨猜到麒麟不會輕易答應自己，沒想到她連麵都不願意露。
更沒想到，麒麟竟然是女孩子。
覃亦臨之前遇到那麽多魔，全部都是公的。
“麒麟。”希爾叫他，“出來。”
“嘖，你怎麽來了？”麒麟聽到他的聲音，怔愣幾秒，不情不願來到他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