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挨挨蹭蹭,賴在腿邊撒嬌。


    覃亦臨扯扯牽引繩,“起來。你信不信我一鬆手,你馬上變成別人家的狗。”


    狼崽崽軟萌又可愛,進園到現在,多少人類虎視眈眈企圖偷走它。


    “嗷?”狼崽嚇得翻個身,噠噠噠撲騰小短腿叼住覃亦臨的褲角,緊緊黏在人類腳邊。


    覃亦臨按照外表的年齡,買了兒童套票。蘭蘭可以體驗三歲以下的所有項目,小道可以體驗六歲以下的所有項目。


    兩隻幼崽對人類社會很陌生,麵對諸多項目無從抉擇。入園第一項,覃亦臨為他們選擇所有小朋友都能玩的旋轉木馬。


    正式體驗以前,先讓他們在旁邊看一圈。免得等會某個小哭包坐上去,嚇得哇哇大哭。


    蘭蘭不知道自己被覃老師微妙的diss了,幾次想直接衝上去,都被小道哥哥按住。好不容易等一圈轉完,他迫不及待衝上轉盤,抖抖小翅膀,吭哧吭哧爬到馬背上。


    小道抱著狼崽,扭頭問覃亦臨,“覃老師,你不上來嗎?”


    “旋轉木馬不需要監護人陪同。”覃亦臨晃晃手裏的相機,“我在旁邊拍你們。”


    崽崽第一次坐木馬,感覺非常特別,身體隨著木馬起起伏伏。有時飛起來,有時又往下墜。


    蘭蘭緊緊扒住杆子,明明是全場唯一有翅膀的小朋友,卻害怕自己掉下去。


    小道沒比他好多少。狼崽坐上木馬,迷之興奮,非要從小道懷裏鑽出來,蹦躂到別的小朋友的木馬上。可憐小道一隻手扶住杆,另一隻手努力按住它,漂亮的小裙子被蹭得亂糟糟。偏偏狼崽還不領情,發出殺狗般的叫喚,惹得其他小朋友哈哈大笑。


    覃亦臨默默記錄這幅畫麵,暗自慶幸沒有跟他們一起坐。


    如果自己抱著狼崽,那肯定是社會性死亡。


    旋轉木馬體驗結束,小道死寂的心髒受到巨大創傷。


    覃亦臨對此十分同情,把牽引繩交給蘭蘭,單獨帶小道去玩五歲以上才能玩的兒童過山車。


    “哼,過山車有什麽了不起!”蘭蘭攥緊牽引繩,嘴裏嘟嘟囔囔。


    “蘭蘭,過山車比較危險,五歲的寶寶需要家長陪同才能坐。三歲的寶寶還太小,所以不可以玩。”覃亦臨蹲在他麵前,撓撓蘭蘭的翅膀,“來到人類社會,就要遵守人類的規則。等你五歲的時候,老師陪你來,好嗎?”


    “那…好吧。”蘭蘭猶豫幾秒,伸出小拇指,“拉鉤鉤。”


    覃亦臨跟他拉鉤,囑咐蘭蘭別亂跑,呆在自己可以看到的地方。


    兒童版過山車場地比較小,僅僅幾個忽上忽下的直坡,沒有360°旋轉。


    覃亦臨坐在小道旁邊,隻要低頭,就能看到休息區牽著狼崽的蘭蘭。


    “覃老師。”小道注意到他關切的視線,輕聲說,“我不想玩了,我們下去吧。”


    他嘴裏說不想玩,可覃亦臨剛才提出要單獨陪他的時候,小道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難得表現出六歲小孩的天真。


    “小道,你偶爾可以任性一點,別那麽懂事。”覃亦臨目光轉向小道,拉起他的手,“會哭的小孩才有糖吃,懂嗎?”


    小道自然知道,聲音低低的說,“沒關係,我是他們的哥哥。”


    “嗯,做哥哥是因為,你比他們厲害。”覃亦臨伸手過去,幫小道整理好衣服,揉揉他順滑的黑發,“優秀又懂事的小朋友,更應該得到獎勵。”


    “覃老師,你把我帶回幼兒園,就是最好的獎勵。”


    “那算什麽獎勵?你選擇做我的學生,我就有義務好好照顧你。”覃亦臨手背到身後,隔著帽子撫摸小光光和還未孵化的蛋蛋,“雖然一碗水端平有點難,但我盡量給你們最好的。”


    小道眼底泛起漣漪,感動的望著覃亦臨。幸虧他不會掉眼淚,否則家裏又多一個小哭包。


    過山車即將啟動,覃亦臨問,“害怕嗎?”


    小道搖搖頭,“不怕。”


    道族見識過大風大浪,這麽點彎怕什麽?


    倒是覃亦臨每每垂直下落時,感覺自己心跳速度有些快。過山車終於結束,他解開安全帶下來,立刻去休息區找蘭蘭。


    結果…


    “什麽?不見了?!”


    覃亦臨盯著空蕩蕩的座位,反複跟工作人員確認,“我家孩子去哪裏了?”


    “抱歉,先生。”工作人員焦急的解釋,“我上廁所回來,你的小孩和狗狗就不見了。我已經讓我的同事去廣播站發布廣播,一定幫你找回來。”


    “好,謝謝。”覃亦臨匆忙道過謝,拉起小道的手跑出去找蘭蘭。


    小道以前問過蘭蘭的八字,輕聲默念幾句,便知曉大概方位。


    “覃老師,西南,丈八。”


    “好。”覃亦臨轉身,朝西南方向跑,還抽空關心小道的身體。


    小道回答,“道族隻要掌握精確八字,測命、占卦、施咒都不耗費精力。”


    覃亦臨:……


    八字真可怕。


    朝西南方向奔跑幾分鍾,覃亦臨聽到狼崽叫聲,頓覺安心。


    “蘭蘭,狗狗!”他大聲呼喚幼崽。


    “一零,我在這裏,你快來!”蘭蘭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很委屈。


    覃亦臨連忙趕過去,發現蘭蘭身上髒兮兮,小臉帶著淚痕,還努力拽著狼崽的牽引繩。


    狼崽像發瘋似的,朝著某個方向狂吠。他拖著蘭蘭往前跑,害得血族摔了幾跤,差點掙脫牽引繩。


    覃亦臨連忙接過牽引繩,把狼崽抱緊懷裏,輕輕拍撫它的背脊。往常,隻要他摸兩下,狼崽立刻躺在懷裏哼哼唧唧。這會兒他安撫半天,未來狼王依舊狂躁凶惡,連耳朵都豎起來了。


    “蘭蘭,剛才發生了什麽事?”覃亦臨相信狼崽不會無緣無故發狂。


    “我,我也不知道。”蘭蘭委委屈屈打了個淚嗝,“我坐在那裏等你,傻狗突然像發瘋一樣,拽著我往外跑。我根本拉不住它嘛,被他拖著追一個白衣服的人。”


    “白衣服的人?”小道頓時警惕,追問道,“是不是帶著帽子,看不清臉?”


    蘭蘭點點頭,“嗯,你怎麽知道?”


    “……”小道默不作聲。


    覃亦臨回想跟小道初見的場景,瞬間意識到剛才狼崽發瘋,大概是因為所謂的‘神罰使’。


    根據花清荷說法,狼族滅族時,狼崽剛出生沒幾天,眼睛還沒睜開。它嗅覺敏銳,即使沒有親眼看到仇敵的模樣,也能通過氣息記住對方。


    覃亦臨心情沉重,把狼崽抱進懷裏,親了親它的額頭。


    因為沒有父母的緣故,覃亦臨其實無法想象父母死在自己麵前,是怎樣撕裂的場景。


    狼崽還那麽小,對整個世界懵懵懂懂,卻能牢牢記住仇敵的氣息。


    “嗚嗚嗚…”狼崽渾身顫抖著,朝他懷裏拱了拱。


    腦袋輕輕蹭兩下,覃亦臨胸前的衣服留下一片濕潤。


    “覃老師。”小道能夠理解狼崽的心情,卻束手無策。他們現在都太柔弱,無力對抗強大的仇敵。


    “小道,你跟蘭蘭去玩吧,我哄哄它。”覃亦臨耐心撫摸狼崽,感受它顫抖,等待小狼慢慢平複。


    隻有蘭蘭還懵逼,茫然眨巴眨巴眼,“怎麽了嘛?”


    小道沒有解釋,拉起他的手說,“弟弟,我們去玩吧。”


    兩位小朋友手拉手走開,覃亦臨又親親狼崽。


    “寶寶,對不起,我沒辦法分擔你的痛苦。”


    “我也沒辦法代替你的父母。”覃亦臨模仿母狼為小狼順毛的動作,撫摸它的耳朵和尾巴根,“可是我想好好照顧你,讓你、你們,都無憂無慮長大。”


    覃亦臨盡量安慰它,內心卻沒有底氣。


    自己隻是個普通人類,有能力保護幼崽嗎?


    小光光感受到覃亦臨的不安,溫溫柔柔觸碰自己的人類,試圖分給他一些力量。


    靜默許久,覃亦臨腦中閃過一道靈光。


    等等,應該是有能力的。


    覃亦臨記起自己最擅長的領域。


    他手裏掌握著人類最強大的武器,怎麽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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