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我，請問您有什麽資格和談條件，您配嗎？” 顧左非看了一眼腕表，估摸著時間快要到了，施施然轉身：“祝您早日找到心儀的繼承人，先告辭了。” 顧左非沒看到，背後的顧肖剛臉色漲紅，呼吸急促，如同一條脫水的魚，他剛剛有點好轉的腦溢血，又有複發的征兆。 顧左非一推開病房門，林水容就撲了過來，她身材矮小，在這關鍵時候也顧不上表麵的母慈子孝，試圖伸手拽住顧左非的衣領，被顧左非一個閃身躲開了。 林水容急道：“肖剛和你說了什麽。” 顧左非還沒說話，穆書湘搶在前頭說道：“顧夫人，請您冷靜一下。”他轉頭問顧左非，“談的怎麽樣？” 顧左非看了一下林水容，含笑道：“還不錯。”說完翩然而去。 不稍片刻，顧左非又回到了前麵的門診部，領回了已經出來結果的驗血報告。 方才還是顧肖剛的病房裏大殺四方、日天日地的顧左非心底突然就打起了鼓，仿佛他的生死攸關全都掛在這薄薄的幾頁紙。 顧左非隨手翻了幾下，上麵亂七八糟的化驗結果顧左非一個也看不懂。他帶著驗血報告步履浮虛地去了之前的那個科室。 女醫生接過來，反反複複來回看了好幾遍，每看一遍，神色都要凝重一分。 雖然她是個腸胃科醫生，但是她還是兩個孩子的媽，這份驗血報告異常的指標是什麽意思，她心中請清楚楚。 但是麵前的這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半響，女醫生深吸一口氣，躊躇道：“你的病情可能你不太能接受，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顧左非笑了笑：“你說吧，我都能接受。” “你懷孕了。”第60章 顧左非有一瞬間的恍惚。 女醫生看著他, 也覺得自己像個滿口胡謅的庸醫，語無倫次地解釋道：“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 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罕見病，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婦產科做一個專業的檢查。” 女醫生說完有點尷尬地笑了笑，罕見病也不比懷孕好多少。 眼前的青年, 並沒有那麽激烈的反應，他平靜地站起來, 把桌子上的檢驗報告收起來，禮貌地說道：“謝謝醫生, 我心裏有數，麻煩您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女醫生點點頭, 這是醫德問題：“放心吧, 我們從不透露病人隱私，如果您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找我。” 顧左非又道了聲謝, 帶著他的驗血報告走了。 他沒有走遠，換了個樓層，換了間科室, 顧左非盯著門上“婦產科”三個字, 還是沒有下定決心走進去。 顧左非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給祁廷舟打了個電話。 祁廷舟剛開完會, 一看是顧左非來電，趕緊拿起來接了：“寶寶，怎麽了？吃晚飯了嗎？” 顧左非平靜道：“我在醫院, 你過來一趟吧。我有事和你說。” 醫院？ 祁廷舟頓時有點緊張，他匆忙抓起門口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推開門，大步下樓，一邊追問道：“出什麽事了嗎？你先別著急，我馬上過去。等我。” 顧左非：“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反正你先過來吧。我在婦產科的門口。” 顧左非說完就掛了，他把手機扔到旁邊的椅子上，伸出手，手心朝上，在麵前攤開。 顧左非從小沒吃過苦，一雙手蔥剝的一樣好看，細長又骨節分明。 他動一動，雙手就彎曲虛握成拳，提醒著他，這身體是真實的，這事情也是真實的。 其實顧左非遠沒有那麽難以接受，或許是因為剛才已經有了相關的猜測，現在隻是把那一點莫須有的想法給落實了。 顧左非慢慢冷靜下來，仔細地想了想。 男人生子在科學上並不可能。這是這個世界能用科學解釋嗎？顧左非本人能用科學解釋嗎？ 不能。 顧左非隻是覺得很神奇，就像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醒過來，發現這是個陌生的地方一樣。 那種不真切，不現實的感覺。 顧左非過的太舒坦，都快忘了他穿的是一個沒寫完的狗血雷人劇本，現在這個劇本又翻開了一個新的篇章，男男生子。 顧左非現在及其想揪著那個黑粉的衣領質問她，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安排我被甩也就算了，還要安排我生孩子！要不是我逆天改命，你想讓我怎麽活！ 而且這個黑粉竟然還對祁廷舟那麽好，簡直就是親兒子。 如果真的懷孕了，肯定不是最近吧，再往前推就追溯到一個半月前，顧左非從劇組回家被祁廷舟堵門口那次。 剛巧，當時沒帶套。“。山。與。氵。夕。” 顧左非扶額，這他媽是什麽神仙運氣，一蹴而就。 不過話又說回來，顧左非還挺感謝那個不知名黑粉的。 如果懷孕是真的話，對於這個延續他和祁廷舟血脈的孩子，顧左非依舊充滿了期待。 他素來隨遇而安，不是個扭捏的人，並不會因為自己的性別排斥這個孩子。 那個是個小生命，可能長的像他，也可能長的像祁廷舟，可能是個男孩，也可能是個女孩，是男孩可以給他買賽車，買模型，是女孩可以給她穿漂亮裙子，紮漂亮的小辮子…… 祁廷舟心急如焚，步履匆匆地趕到醫院的時候，顧左非已經和他的龍鳳胎攜手跨過青春期，開始準備娶媳婦，找女婿了。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怎麽想都不滿意，顧左非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所以祁廷舟一過來，就看著顧左非眉頭緊皺、一臉凝重的醫院的長椅上長籲短歎。再聯係到顧左非剛才在電話裏，詭異的平靜的語氣，祁廷舟頓時心沉入了穀底。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祁廷舟的內心想法和顧左非不謀而合，他思維發散半天，最先想到的也是。 不會是什麽疑難雜症吧。 祁廷舟放緩腳步，走過去，彎腰環住顧左非的肩膀，柔聲道：“別怕，我在這呢。” 顧左非剛在腦海裏否掉了高個子的女婿，咋一下被祁廷舟叫回現實，才想起他叫祁廷舟來的目的：“我有個事情得告訴你。” 祁廷舟站起來，看著他：“你說，我聽著。” 顧左非盯著祁廷舟反倒說不出來了，他一大老爺們，突然告訴別人，他好像懷孕了，這怎麽聽怎麽別扭。 顧左非支支吾吾半天，聽的祁廷舟心急如焚，他一臉凝重，帶著視死如歸一般的神情，沉聲道：“檢驗報告呢，有嗎？或者病曆卡，我看看。” 顧左非攥著那幾張薄薄的紙，心一橫說道，選了個委婉點的說法：“我發現你有了私生子。” 這每個字祁廷舟都明白，放一起祁廷舟就不明白，他想我不想否認道：“不可能，我沒和女人上過床。” 顧左非改口道：“那我有了私生子，總可以了吧。” 祁廷舟當然也不相信，他看著顧左非耐著性子問道：“寶寶，到底怎麽了？你和我說實話嶼。” 顧左非把驗血報告遞給祁廷舟，有點泄氣地抓了抓頭發，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顧左非小聲說道：“我可能……懷孕了。” 這會兒醫院裏沒什麽人，走廊裏很安靜，哪怕顧左非的聲音很小，還是一字不拉的傳進了祁廷舟的耳朵裏。 祁廷舟有一瞬間的發愣，但他很快清醒過來，一邊看驗血報告一邊說道：“你今天是怎麽了，你一個男的……” 他話說的一半，突然就凝在了嘴裏。 顧左非注意到祁廷舟握著驗血報告的手在微微顫抖。 祁家最早做藥材起家，後來轉做醫藥製造，祁廷舟對於醫學的相關知識比普通人要多一點。 他當然知道血hcg值高達一萬是什麽意思。 幾乎可以確認懷孕。 祁廷舟抖著手，又翻回了最前麵，一開始明明白白的寫著，驗血人顧左非。 懷仁醫院這種私立醫院，弄錯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最重要的是，祁廷舟願意去相信。 那個人是顧左非，那個可能存在的小生命是他和顧左非血脈的延續，強烈的欣喜和隱秘的期望，催促這祁廷舟去相信那絕不可能的可能。 就在一瞬間，祁廷舟的腦子裏閃過很多平時被他忽略掉的事情。 嗜睡，腰疼，食欲不振，常吃酸的，等等等等，祁廷舟和顧左非都以為是在國外累到了，從來沒往這方麵想。 現在一樁樁在腦子裏重新過一遍，又重新變得清晰了起來。 祁廷舟心跳如雷，他長吸一口氣，努力的壓下躁動的情緒。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冷靜。 “你都知道是不是？”他的聲音也在抖。 顧左非點點頭。相較於祁廷舟，他反而顯得比較平靜。可能已經經曆過匪夷所思的事情，再經曆一件也不是那麽特別。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胃病，去消化科看的，那個醫生讓我驗血，我就去了，結果她告訴我，我懷孕了。又讓我過來複檢。” 祁廷舟這才注意到，顧左非坐的地方，往前走幾米就是婦產科。 祁廷舟問道：“要去嗎？” 顧左非有點為難的看著祁廷舟。 雖然很快接受了可能懷孕的事實，讓顧左非一個男的去做孕檢，顧左非還是有點心理障礙的。 祁廷舟一隻手安撫地按著顧左非的肩膀，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十分鍾後，顧左非身後不遠的婦科門診的門口開始騷動，沒過幾天，坐診的醫生從裏麵出來，短暫地放了個假。 祁廷舟握住顧左非的手，輕聲說道：“我給院長打了電話，現在裏麵隻有主任，沒有其他人知道。你要是想去，我陪著你，你不想去，我們現在就回家。但是這不是兒戲，無論如何，都要為身體現象。” 祁廷舟說的有道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隻有一個人看著已經非常難得了。 顧左非點頭，起身和祁廷舟一起走進了婦產科的大門。 懷仁醫院的婦產科主任是個高瘦的中年女人。她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之後，一句廢話都沒問，直接帶著顧左非去做孕檢。 檢查的儀器在一間獨立的房間裏，陪同的家屬不能入內，但是可以隔著一個寬大的玻璃窗看見。 顧左非做檢查的時候，祁廷舟站在外麵，一邊看著顧左非，一邊打電話。 他掛了一個又打一個，似乎在交代事情，不過隔著一個玻璃窗，顧左非聽不見。 因為現在整個病房隻有一個病人，結果出來的非常快。高瘦的醫生口罩，麵無表情地陳述事實：“恭喜祁總、祁夫人，確認懷孕，快七周了，胎兒發育正常。這是孕檢報告，你們看一下吧。” 和顧左非推測的時間差不多。 剛才隻是一種可能，現在確診了，顧左非不意外。隻是聽著醫生的後半句，胎兒七周了，顧左非心底突然生出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欣喜又有點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