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與歸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是這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姑娘,還是那個威風凜凜的男人,眼底都有同樣帶著殺意的躍躍欲試。


    他下意識搖頭:“小小的樊氏,我還搞得定。”


    夏初見收回視線,心想,如果你搞得定,就不會讓你嚴密保護的堂妹,陷入這麽危險又尷尬的境地了。


    權與歸不管別人在想什麽,但是對他來說,他確實要重新做計劃了。


    他滿心憤懣地轉身走出這個房間,回到剛才的辦公室。


    夏初見和顧山君互相對視一眼,也跟著走出去。


    外麵的辦公室裏,權與歸已經打開了虛擬顯示屏,正等待跟人視頻通話中。


    顧山君問道:“權二少,需要我們回避嗎?”


    權與歸冷冷地說:“不用……”


    夏初見還是覺得不妥,她悄悄挪了一步,站到顧山君身後。


    她雖然個子比較高,但相對於顧山君來說,她也不算高。


    因為顧山君那高大威武的身軀,完全能嚴嚴實實把她藏起來。


    就在這時,那邊的視頻通話已經接通了。


    一個身穿黑色正裝,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的儒雅清雋男子,出現在權與歸麵前。


    這男子的氣質非常沉穩內斂,個子也很高,身形偏瘦,黑發濃密,發型中規中矩,但一看就是有專人日常打理的那種看似低調,實則無比昂貴的發型。


    他架著腿坐在沙發上,姿態非常閑適,但又不失優雅,有種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


    權與歸在這個男人麵前,完全收斂了之前那副極度頹廢厭世的神情,老老實實叫了聲:“大堂哥。”


    顧山君神情微動。


    這就是權家的麒麟子權與訓,權氏家主帶在身邊長大的第三代繼承人。


    因為有了他,大家普遍認為,權氏大房繼承爵位幾乎是板上釘釘。


    他也是全北宸帝國知名度最高的金牌大律師。


    據說十年前,他從法學院提前畢業之後獲得律師資格,打官司就從來沒有輸過。


    而且,他還是元老院法律方麵的常駐首席顧問。


    可以說,自他進入元老院的法律顧問組,帝國起草的法律,十有八九,都出自他手。


    而他今年也才剛滿三十歲。


    權與訓手裏端著一杯咖啡,淺淺喝了一口,微笑說:“小歸,你那邊是淩晨,出什麽事了?”


    顧山君看著權與訓這幅笑容,心頭微曬。


    他想起了傳說中法律界最著名的“權與訓的微笑”,又叫“死到臨頭不自知微笑”。


    據說凡是權與訓露出那種笑容的時候,就意味著有人不僅要倒黴,而且全家、全族都要倒黴。


    不死不休都不夠,還要世世代代都永無休止。


    就是這麽傳奇和殘暴。


    但他,也許隻是隨便笑了笑而已。


    權與歸老老實實地說:“大堂哥,是出事了。”


    接著,他直接回頭,把夏初見叫過來,說:“把你剛才錄的視頻給我大堂哥看,還有,如果我大堂哥問你什麽話,都要照實回答。”


    夏初見本來還想躲來著,結果直接被權與歸這不靠譜的不知道幾世祖給賣了。


    她深吸一口氣,從顧山君背後走出來。


    從權與訓的角度,他早就看見權與歸和顧山君站在對麵。


    但他真不知道,顧山君背後,還能藏一個大活人。


    看那姑娘一臉“你怎麽能出賣我”的譴責神情,權與訓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顧山君看見權與訓的笑容就心裏發怵,忙說:“初見,這是權二少的大堂哥,也是權氏的麒麟子,權氏長房獨子,大名鼎鼎的金牌律師權與訓。”


    又說:“權大少在元老院從事首席法律顧問工作,初見,你說話可得老老實實……”


    這是在向夏初見介紹權與訓的背景,同時提醒她不要亂說話,惹惱這位喜歡笑裏藏刀的爺,可就不好了。


    夏初見聽明白了,會意點點頭,但不免有點局促。


    權與訓想了想,聲音變得溫柔,還帶著幾分安撫之意,緩緩地說:“你好,我是權與訓,權與歸是我二堂弟。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夏初見經過顧山君的提醒,確實不敢用跟權與歸說話的態度,跟權與訓說話。


    她很禮貌地說:“您好,我是夏初見,是……暗夜狩獵者協會的成員。這次我們小隊受權氏邀請,做鬱金香貴女的保鏢。”


    權與訓:“……鬱金香?”


    夏初見:“……就是權采薇貴女,鬱金香是她的行動代號。”


    權與訓微笑點頭:“我不懂這方麵的知識,謝謝你解釋,拓寬了我的知識麵。——然後呢?”


    權與歸和顧山君在旁邊聽得差點同時翻白眼。


    隻是權與歸和顧山君很怵這人,不敢當麵揭穿他。


    權與訓怎麽會不懂這些?


    權氏跟暗夜狩獵者協會的暗中合作,就是權與訓一手促成的!


    但夏初見不曉得。


    不過,她對權與訓這種力圖“和善”的態度,並沒有多感冒。


    在她看來,權與訓隻是在努力“降尊紆貴”,表示自己跟底層平民是同一陣線而已。


    但人家的地位就是高高在上,不服憋著。


    所以夏初見對這些人的態度,就是敬而遠之,如果遠不了,那就好好敬著,但不能慣著。


    她定了定神,放出剛才的視頻,一邊說:“……當時是我闖進鬱金香貴女的臥室救她出來,所以一切視頻都是我的視角。”


    接下來,大家都不吭聲了,把那視頻又看了一遍。


    看著看著,權與訓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


    他一言不發看完整個視頻,聲音帶著幾分寒意,問權與歸:“……這視頻驗證過真假嗎?”


    權與歸說:“還沒,但是我想等采薇醒來之後,跟她核實一下,再看要不要驗證。”


    權與訓明白了,視頻裏有些內容,不太好直接拿去給權氏技術部門的人檢驗,因為涉及權采薇的隱私。


    盡管某些畫麵已經打了馬賽克,但是對權氏電腦技術部門的人來說,這些馬賽克隻是打了個寂寞。


    然後,權與歸又用上了量子加密模式,直接跟權與訓兩人私聊。


    夏初見和顧山君就看不見他們談話了。


    這個時候,權與歸正在跟權與訓講述醫療艙裏診斷出來的內容。


    雖然權與歸剛才已經氣憤過了,但現在重新提起,他還是控製不住地憤怒,有殺人的衝動。


    權與訓的臉色則越來越平靜,剛才的和善神情完全消失。


    他沉吟問道:“你確定……這一切,真的是樊氏幹的?”


    權與歸說:“等采薇醒過來,肯定能確認。我現在至少百分之九十九肯定,就是樊氏幹的。他們為了攀附我們家,想要跟采薇結婚,可采薇怎麽可能看得上樊成才這種賤人?所以,他們隻能出此下策。”


    權與訓靜靜聽著,低頭啜飲一口咖啡,說:“……如果他們隻是想攀附權家,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麽絕。我覺得,大概率,樊氏,或者這個樊成才,遇到什麽危急他生死存亡的事,所以隻好孤注一擲。”


    “什麽事情,有比得罪我們權氏還厲害嗎?”權與歸憤憤不平地揮動拳頭。


    權與訓勾了勾唇,終於露出了著名的“權與訓的微笑”:“因為他們沒有想過失敗的可能。他們隻考慮過,隻要成功了,就能攀附權氏,就能解他們的燃眉之急。——行了,我讓雲秘書馬上動身,來歸遠星處理這件事。”


    權與歸被權與訓的笑容嚇得渾身一哆嗦。


    他愣了一下:“雲秘書?她不是在北宸星嗎?”


    從北宸星去歸遠星,比從藏戈星去歸遠星要遠多了。


    “……等她過來,估計什麽都晚了。”權與歸嘀咕道。


    權與訓說:“我會找人借可以空間躍遷的星際飛船。”


    如果空間躍遷的話,隻要一個小時,就能從北宸星,來到這個最邊遠的歸遠星。


    權與歸羨慕地點點頭:“那好,我們等著雲秘書。”


    他知道,這個雲秘書,是大哥麾下非常得力的助手,有她出馬,跟大哥親自出麵沒有區別。


    他和權與訓、權采薇,分屬權家三房,平時並不算多親近。


    但這一次,他陡然發現,大哥就是大哥,不是說加一個“堂”字,就能劃清界限以示疏遠的。


    他現在心甘情願叫他大哥。


    等權與歸跟權與訓通完話,夏初見就想告辭離開。


    但是權與歸叫住她,說:“這一次事情比我想象的複雜,我希望你留在這裏,等采薇醒了再說。”


    夏初見看了看顧山君。


    顧山君沉吟道:“那你就留下,莪跟你一起等這位貴女醒過來。”


    夏初見這才答應下來,說:“我給我的隊友發個消息,免得他們著急。”


    她很快在小隊頻道上跟他們私聊。


    【夏初見】:鬱金香貴女的情況比較複雜,我要在這裏等她醒了再回去。


    【葉世傑】:沒問題,你自己小心。


    【李縛】:要不要我們一起來陪你?


    【夏初見】:不用,顧理事也在這裏。


    聽說顧山君在那裏,大家都放心了。


    【葉世傑】:保持聯係,萬一有變,我們會第一時間來接你。


    夏初見心想,萬一有變,她就敢把權與歸這艘大型飛行器給挾持了……


    因為有了這個想法,為了未雨綢繆,夏初見湊到權與歸麵前,好奇問道:“權二少,你這個飛行器有單獨的駕駛艙嗎?我能去看看嗎?”


    權與歸正忙著調集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手,要換掉那些陽奉陰違的“權氏安保”。


    他頭也不抬地扔給她一張黑卡:“拿著這個,你可以去我飛行器的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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