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這篇本來想寫個短篇自割腿肉自己爽一下……現在怎覺得它已經不是短篇能結束了。


    方白景從來沒想到傅楓會來得那麽早。


    他身上還穿著白天的那套衣服,脖子上的領結有些歪,方白景一眼就看出來是自己白天隨手係的。


    傅楓走過來,先是衝著蕭京示意般地點下頭,他和蕭京的關係很普通,普通到半年不見,傅楓也隻是簡潔明了地跟他打了句招呼:“好久不見。”


    語氣冷淡,聽起來沒有半點想見的意思。


    他的手掌很自然地扶在方白景的椅背上,像是在劃分領地,傅楓低下頭問道:“吃飽了嗎?”


    方白景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那走嗎?”


    “……”


    方白景猶猶豫豫地看了對座的蕭京一眼,又往包間的方向望去,最後點頭道:“回去。”


    傅楓“嗯”了聲,替方白景跟蕭京告了別:“再會。”


    他們剛從座位上起身,那個男人湊巧地走了出來,這次不再是視野盲區,三個人撞了個正著。


    但這也隻是看見了,他們與男人之間還有很長的一大段距離。


    男人的表情顯得有些錯愕,方白景察覺到他是在看傅楓,他下意識地抓住了傅楓的衣擺。


    男人往前走了幾步,看起來是想湊過來和他們搭話,但他的腳步最後在傅楓的目光下放慢、又止住。


    方白景被傅楓牽著走到電梯裏,電梯層層下降,等他臉上吹到專屬夏夜的晚風時,方白景才漸漸回過神來。


    他其實已經記不太清那個男人的臉了,隻有在看到他的那瞬間才能回想起來。


    主要是他當時被開瓢的樣子太慘,方白景忍不住輕鬆地笑出了聲。


    說起來,他和傅楓的孽緣主要還是因為那個傻逼。


    那天是蕭京的生日。


    在去之前,方白景以為就是他往常陪著蕭京去的那些轟趴或者是派對,沒想到和他想的不一樣,蕭京今年的生日反而是挑了個低調的會所,簡單地包了兩層。


    方白景不和京城的富二代圈子玩,他也融不進去,隻是和蕭京比較熟些。


    因為方白景覺得蕭京是個傻白甜。


    但這裏方白景對大部分人都比較眼熟,那些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公子爺今天都穿了正裝,平日裏精致的女生今晚打扮得格外的漂亮。


    方白景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厚重的毛衣。


    現在是冬天,屋裏打著暖氣其實一點也不冷,隻是方白景比較地畏寒。


    “你穿這樣就來了?”平日和方白景相熟的公子哥笑了笑,“蕭京也不和你說一聲?”


    蕭京狀況之外地一拍手道:“靠!我怎麽忘記跟你說今天請了個貴客!”


    方白景無所謂地挑了下眉:“不是你的生日,跟別人有什麽關係?”


    他隨口問了句:“所以貴客是誰?”


    蕭京理直氣壯地道:“傅楓啊!你可能不認識,不過你上次不是說你想去試鏡哪個劇本來著的,我記得他就是投資商,他平時可不參加這種活動,我可是費了不少口舌才把他——”


    他話還沒說完,方白景就咬牙切齒地說了句:“我可真是謝謝你。”


    在蕭京不知所措的視線之下,方白景突然起步往門外走去。


    幾天前,他剛潑過傅楓一臉咖啡,傅楓在他眼裏現在就是個神經病,方白景的直覺告訴他,他得離傅楓遠一點。


    “哎!方白景!”蕭京在他背後邊喊邊跑,抱怨道,“你怎麽就那麽不識好人心呢!”


    方白景的腳步越來越快,朝他冷笑了聲:“都說了,謝謝你。”


    蕭京絮絮叨叨地跟在他屁股後麵道:“幹嘛?難道你清高到不屑於走後門?”


    我他嗎還走後門,我被他走後門的概率更大一點!


    方白景差點轉身吼一聲回去,他好不容易走到門前,手指還沒來得及摸上宴廳的門把手,門就被人從外麵打了開。


    方白景站在出風口止住了腳步,站在門口的是傅楓,他的身上穿著件厚重的大衣,羊絨的質感極佳,垂墜在了小腿處。


    外麵在下雪,傅楓的肩上還落著幾朵沒化開的積雪。


    方白景離他近,他身上的寒意撲麵而來,方白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他匆匆移開放在傅楓身上的視線,側身就要從空隙處出門,方白景吊起一口氣,很擔心傅楓再突然發一次瘋。


    門外幹裂的風與屋內的暖風截然不同,方白景身上還是寬鬆款的毛衣,扛不住肆無忌憚的冬風,他被凍得瑟縮了下。


    傅楓沒有給他讓行,他的手臂在狹隘的空間裏無法避免地與傅楓相蹭而過,方白景吊在嗓子眼的氣剛落下再次提起。


    在擦肩而過的那刹那,方白景的手腕忽然被人扣住了,傅楓手指的溫度冷得像是塊寒冰。


    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傅楓的手指有意無意間搭在了他脆弱的血管之上。


    “外麵很冷。”傅楓附上了點力把他往屋裏帶,“進來。”


    方白景第一次感受到手足無措的感覺,傅楓這個人太難懂,他一時不會搞不懂傅楓這是要跟他秋後算賬還是要使什麽新手段。


    他警惕地盯著傅楓,想撇掉他的手,但發現看似落葉般的力又好像有千斤重,捏得他腕骨都開始發燙。


    方白景冷下眉道:“鬆手。”


    他不想跟傅楓講麵子,但今天是蕭京的生日,他又不得不克製住脾氣給傅楓這個麵子,最多隻能甩甩臉色,萬不可能是撕破臉皮的。


    但傅楓看起來卻好像是要挑戰他的底線,回了溫的手指還是扣在他的手腕上。


    他們兩之間的氣氛實在是過於微妙,堵在門口更加引人注目,方白景麵色不虞地重複了遍:“你把手放開。”


    敞開的門沉悶地合上,發出輕微一聲“咚”響。


    外麵暗沉的光線被隔絕,方白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兩之間有多近。


    黑色的大衣很襯白,近到呼吸可聞的距離之中,傅楓根根分明的睫毛撞進了他的視線之內。


    傅楓的眼睛微眯,視線黏在了他的身上。


    他側頭低聲讓跟在身後的保鏢把背後的門閉緊,聲音很輕,隻有方白景和他聽得見。


    方白景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你想幹什麽?”


    傅楓終於鬆了手,在宴廳裏拉奏而響的提琴聲中,他低下頭咬字清晰地道:“外麵冷,別出去。”


    “我和你很熟?”方白景被氣笑了,“我真覺得你挺自然熟的。”


    傅楓的眉頭皺了下,又很快地舒展開,快得像是方白景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他泰然自若地道:“會熟的。”


    “熟個屁!”方白景用力地甩了下手,“給我把你的髒手放開,膈應死我了。”


    他還嫌棄不解氣,瞪著眼用氣音罵了句:“死gay!”


    傅楓都被他這樣指著鼻子罵了,表情都沒有一絲動容,隻是手上的力讓方白景更加難以掙脫。


    因為傅楓,沒人敢離他們兩太近,隻敢在推杯交盞間偷偷抬頭瞄幾眼。


    蕭京看得心頭直跳,因為看出來了方白景快憋不住動手了,他硬著頭皮湊了上去,扯著笑跟傅楓打招呼:“傅少!好久不見!”


    他擋在方白景身前,幹巴巴地笑:“這我朋友,是哪裏冒犯到你了嗎?”


    傅楓的神色冷淡,他身上仿佛自帶著低氣壓。


    他的目光像是飛鳥,略過了隔在他們之間的蕭京,最後停在了方白景的身上,從方白景緊繃著的下頷線上劃過。


    “沒有。”


    傅楓終於開口,也終於鬆了手,他的聲音像是低沉的大提琴音:“玩得開心。”


    他走掉之後,蕭京就快要癱倒在了方白景的身上。


    方白景嫌棄地推開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瞧你剛才那慫樣!你那麽怕他?”


    “一般般。”蕭京小聲嘀咕道,“我都不知道他為啥會和我玩,他一直很瞧不上我們這堆不學無術的公子哥。”


    其實說玩也算不上,但最起碼他和傅楓還算稍微熟一些。


    蕭京好奇地問道:“你和他有過節?”他極其不解:“不是!你們兩能有什麽過節?”


    方白景怎麽也說不出自己被一個男人看上這種事情,他煩躁地張口就來:“我第一眼就看他不順眼,行了吧?”


    “還行吧?”蕭京跟在他屁股後麵小聲地道,“雖然他這個人看起來確實挺欠揍的,但人家也有資格裝逼啊!”


    方白景被他鬧得腦殼疼,止住腳步:“別煩我了,我一個人就行。”


    他指了指人群:“你去和他們鬧。”


    反正現在也出不去了,方白景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一會。


    一層太吵,方白景轉身就往旋梯走。


    樓梯上鋪著地毯,踩在上麵沒有什麽聲響,方白景停在樓梯中層,趴在了圓弧型的扶梯上。


    拉琴聲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如月光般流暢的鋼琴聲,方白景低頭看了眼,巨大的黑色鋼琴前,坐著一個穿著藍色拖尾裙的女生。


    她的玉指在琴鍵之上,像是會跳舞。


    鋼琴聲像是溫泉,總能浸泡人的心靈,尤其是方白景這種從小趴在鋼琴前長大的。


    方白景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扶梯上打著拍子,眉眼彎了起來,燈光照耀而下時,像是星光揉碎在他的眼底。


    忽地,方白景的耳朵動了下,他聽到了背後忽然靠近的腳步聲。


    方白景扭過頭,發現是陰魂不散的傅楓時,他原本輕鬆愜意的表情頓時變了。


    傅楓站在他的不遠處,緩步地從台階上走上來,樓梯中層的空間很大,但傅楓偏要擠在方白景的身邊。


    他不會像方白景一樣沒骨頭地趴在上麵,隻是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了上麵。


    傅楓順著方白景的視線往下看,目光幽沉,又有點空,他突然開口道:“我記得——”


    他的聲音頓了下,才繼續道:“你彈琴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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