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塔露出神的看著杯中的茶水。


    清澈的茶水倒映不出她美貌的萬分之一,卻將此刻她怔怔出神的表情完美的映射了出來。


    “計算得多麽美好啊!”


    “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明,從一開始,就是愛人的,從始至終都是。”


    “從創造出了萬物生靈,一直到這一場布局,哪怕到了布局的最後,或許神明會在最後落下帷幕,將製定新世界命運與秩序的權利交到生靈手中,祂也依然還愛著世人。”


    也正是怕這一“愛人”的特性,這種感情會影響到自身後續的布局。


    原初的法涅斯不惜將自身的碎片,以及“愛人”的特性,交到了魔神的手中。


    而融合了原初碎片的魔神,自然也就繼承了法涅斯“愛人”的特性,也讓提瓦特的一眾魔神,表現出各自不同的“愛人”方式。


    世人享受著神明、造主的愛意,索求無度,而神明盡皆予以回應。


    到了最後,這種欲望貪婪如雜草叢生,世人漸漸不再滿足於此。


    而是開始渴求更多。


    打破神明定下規則、打破神明既定的命運,不再滿足神明所描寫的,那難以捉摸的永恒。


    後代之人不再虔信神諭,反而希冀神明並未許諾之事,試圖掙脫命運的枷鎖。


    神明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


    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情,神明終究還是對自己的造物出手了。


    一次又一次。


    生靈覆滅而又再次繁衍,再次將自己的文明、足跡覆蓋在提瓦特的史詩當中。


    神明或許是厭倦了。


    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情,看著自己的造物,在多次覆滅之後又再次點燃文明之火後,又再次對自己製定的秩序和命運發起抗爭。


    或許是厭倦了這一切,又或者有了其他想法。


    高天的神明不再讓仙靈引導世人的發展,布下了這一局。


    這一場讓人類從神明手中接過為自己譜寫命運的權利的考驗。


    通過考驗,世人便能書寫自己的命運,獲得所謂的“自由”。


    “在新的世界裏,一切都是善的。”


    或許世人從未明白,他們追求的這一切,神明在一開始已經給到了他們。


    又或者,世人自始至終都明白這一點。


    隻是不習慣,不想,也不希望有人高高在上的站在自己的頭頂,將自己的一生,自己的所有都安排好了。


    “人類真是世間最為複雜的生命。”


    “明明他們所追求的新世界,那種美好、那種無憂無慮,神明在一開始就已經給了他們。”


    “但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反抗神明,反抗命運,就像家裏到了叛逆期的小孩。”


    “想要打破這種既定的命運,反抗神諭,從提瓦特中走出去,去看看這片星空之外是什麽樣的世界,去製定新世界的秩序。”


    “但世人的眼光又怎及神明的遠見,愚昧的世人不知世界之外的險惡,不知走出去之後,提瓦特會麵對怎麽樣的問題。”


    “但神明還是應允了他們,布下了這麽一個局作為考驗。”


    “在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中,每一次人類都能夠通過考驗。”


    “但到了最後的最後,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如此循環往複,直到如今這最後一次......”


    易麟也沒有管出神的伊斯塔露此刻正在想著什麽,隻是自顧自的說著。


    “神明站在高處太久太久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聆聽過人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隻是自顧自的將自己認為美好的一切都獻給了世人。”


    “而人心又難以經得住時間的考驗......”


    “布局做得非常完美,可以說考慮的麵麵俱到,哪怕過程中出現了變數,神明也能夠通過自身無可匹敵的實力強行將命運線拉到正確的方向。”


    “唯獨在布局中算漏了一點,又或者說神明算到了這一點,隻是想看看自己的這些個孩子們,什麽時候才會有所察覺,之後幡然悔悟。”


    當神太久,或者說從始至終就是作為世界之主的法涅斯,根本沒有想過站在祂的造物的視角出發,去親眼看看那些人,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吧?


    隻是人們想要,那祂就給,哪怕是想要反抗祂,隻要通過了考驗,完成這個布局,無有不允。


    “是啊,人心真是複雜又難懂。”


    “明明他們追求的東西,原初在一開始就給了他們,無所不應。”


    “唯一禁止之事,就是輸給誘惑,而哪怕是連誘惑的通道,也已經被封堵上了。”


    “但哪怕如此,哪怕神明做到無所不應,還是遭到了反抗。”


    “每一次在文明發展到了鼎盛時期,總會有人或者說文明的代表,站出來帶領自己的文明,向神明發出質疑,豎起反抗的旗幟,違背原初的神諭,一次又一次......”


    “既然聰慧的你已經猜到了我們的布局,也猜到這方世界即將迎來最後一次輪回。”


    “那麽,你能否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呢?”


    伊斯塔露回過神來,不知懷著怎樣複雜的心情,將困擾自己多年的問題拋出,想要從易麟口中得到答案。


    “人類從不會虛心接受前人的總結的經驗。”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任何打著‘為你好’的旗號所做的任何事,到最終都隻會讓人感到壓抑。哪怕到最後其親自走上一遍同樣的道路之後,弄得遍體鱗傷,到最後也變得跟曾經那個打著‘為你好’旗幟的人,亦是如此。”


    屠龍者終成惡龍。


    “人類從曆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學不到任何教訓!”


    “哪怕書籍中已經明確記載,這樣做肯定會失敗。”


    “但人類總是會有僥幸心理,抱著萬一呢?或許我可以?他不行不代表我不行的想法,又一次犯了史書上記載的同一種錯誤。”


    這是橫跨在人與神之間的矛盾,又或者說,就算沒有神明,人類本身就是如此的矛盾。


    遊戲中的摩拉克斯顯然也是看到了這一點,在請仙典儀上,哪怕知道作為自己選中的七星之一,玉衡星刻晴對自己依然心懷敬意,但也認真考慮了她所提出的質疑。


    ——帝君已經守護了璃月千年,但下一個千年,十個千年,一百個千年,也會是如此嗎?


    當人群中開始出現第一個質疑的聲音之後,哪怕這個最初提出質疑者並無惡意。當時雖然這第一個質疑者會遭到唾棄,但往後呢?


    這種聲音隻會越來越多。


    塵世閑遊多年的帝君,當然了解祂的子民,與人同行的這數千年裏,也見證過無數人類的閃光點和陰暗麵。


    所以,摩拉克斯幹脆的放下了手中的權利,或許更準確的說,是放下了一直扛在肩膀上的職責,放任自己的孩子在通過自己設下的考驗之後,展開翅膀,脫離自己的庇護,展翅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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