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皇帝並不知曉,但是卻不妨礙他後來知道。


    “他企圖殺人構陷我們家娘子,這件事兒是否是陛下授意?”


    容湛緊緊的盯著皇帝,帶著十足的審視。


    皇帝沉默一下,認真道:“朕並不知道他會這樣做。稍後,朕會與他溝通。祁言來大齊是為了治病,因為他不想讓他身體不好的事情傳回北漢,這才沒有聲張。當然,朕幫了他,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容湛似笑非笑:“原來如此。”


    太子終於抬頭,問道:“他要殺人構陷嬌月,這是為了什麽。”


    容湛含笑:“正好,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不過我想,攝政王大概會說這件事兒與他無關吧?總是有一些人是有恃無恐的。不過也沒有什麽關係,人要是做多了壞事兒,病情可不容易治療的。”


    容湛心中已經全然明白,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並且對皇帝十分的失望。


    這個人貴為帝王,他並不相信別人。容湛甚至猜測到了皇帝與祁言交換了什麽。


    祁言留在大齊治病期間,其實會不斷的測試他們這些人。閔將軍、他、太子……亦或者還有其他人,總之,很多人都會被測試。


    一時間,容湛覺得什麽都不想說了,其實說了也沒用。


    他低頭看著地麵,隻覺得十二萬分的好笑。


    這時候太子的表情都是有些疏離冷淡的,他其實心裏明白,這件事兒就算是堂兄不與他說,祁言也會出現在他們麵前,父皇想要知道,如果他們發現了祁言住在閔將軍的將軍府,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他考量他們是不是值得信任,但是卻不知道,自己用這樣的仿佛試探身邊的人,很噁心。


    又或者,這就是一個皇帝會做的事情。


    他緩和一下,說道:“父皇,兒臣身體有些不適,可否先行告退?”


    皇帝掃了他一眼,很平靜:“你等一下再走。”


    容湛微笑:“那微臣先告辭。”


    容湛很快離開。


    太子站在下首位置也不言語,隻垂著頭。


    皇帝道:“失望了還是落寞了?”


    太子幹巴巴的回應:“並沒有。”


    皇帝嘆息一聲道:“你覺得,容湛是朕的兒子麽?”


    說起這個,太子抬頭,他抿了抿嘴,搖頭道:“兒臣不知。”


    皇帝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說道:“是啊,你不知道。”


    頓了頓,他說:“朕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不管是不是,都不能改變朕的想法,他是朕的侄子還是兒子,都不會影響你是太子。”


    太子:“堂哥未必在乎的。”


    “是未必在乎,但是有些事情未必如看到的那麽簡單,朕不能不多考慮。而且,你看,他這次不是主動站在你這邊了麽?”


    皇帝微笑出來,隻是眼裏沒有笑意,他淡然道:“容湛關鍵時刻會想到支會你,這就是朕要看到的結果。朕不是試探所有人,你是朕的兒子,是最重要的太子。於你,朕是不會試探的。”


    太子認真的看著皇帝,他並不知道這些話是真是假,隻是心裏卻覺得異常的不舒服。


    皇帝繼續:“朕的兒子有很多,所以沒有人是特別的。你的特別在於,你是太子。你是朕的嫡長子,你是將來的皇帝。朕年紀大了,總有一天會離開,如若朕不在了,我希望你的幫手多過你的對手。容湛這個人性情乖張,他也許是不想要皇位的,但是誰又知道呢?而且,他不想要,別人會不會鼓動他呢?畢竟,他十分有可能是朕的兒子,所以朕必須多想。將你們綁成一團,這才是很重要的。甚至於,讓他娶蘇嬌月都是因為希望你們能夠成為連襟。皇兒,真希望你能理解朕做的這一切。同時也明白,作為一個上位者,一個手裏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人,你該怎麽做。”


    太子回想一切,緩緩問道:“父皇就不怕堂哥難受嗎?畢竟,堂哥也很有可能是您的兒子,您……”


    皇帝製止他,說道:“你該是清楚一個道理。”


    太子不語。


    皇帝認真道:“你該是清楚,有時候,身在高位該是做什麽。朕當初讓蘇三郎教導你,學問將你教導的很好,但是卻忘了,他是一個磊落的人。其實身在高位,有時候恰恰是不需要磊落的,心慈手軟,未必成事。你可懂?”


    太子沉默下來。


    皇帝道:“也許現在你還不懂,但是回去之後你且好好的想一想,想想自己該是如何。”


    緩和一下,擺擺手:“回去吧,朕的話,你想一想。”


    太子心裏堵得慌,雖然明明父皇是為了他好,但是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他對他好,不是因為他是他的兒子,而是因為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儲君。


    仔細想來,其實自小到大。父皇對他就沒有那麽熱情,雖然說話做事也是和氣的,但是卻總是帶著一股子不親近的感覺。正是因此,他格外的想要好好表現,想要被父皇鼓勵。


    然而現在自己想想,他覺得自己是一場笑話,最大的笑話。


    他的父皇是一個帝王,而他想要從一個帝王身上得到溫暖,這不是十分可笑嗎?


    他雖然看似和藹和親,雖然看似性格和氣,可是這些又哪裏不是他的保護色呢?先皇、先皇那麽多兒子,最後登上皇位的,還不是這個看起來和氣不爭的人。


    那些爭奪的呢?


    他們是真的運氣不好嗎?還是根本爭不過,已經被害死了。


    想到這裏,他深深的籲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整個人壓抑的可以。現在看來,倒是他們家映月看的最清楚,所有的人,甚至連堂哥都沒有想過父皇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甚至還帶著幾分信任。


    可是映月會說,畢竟是個帝王!


    是啊,畢竟是個帝王。


    他慢悠悠的出了宮,不顧天空飄起的雪,整個人格外的落寞。


    太子震驚,容湛卻並不。


    他平靜的回到王府,覺得甚為可笑,嬌月看她回來,放下手上的笸籮,連忙上前,輕聲問:“你怎麽了?”


    容湛失笑:“能看出我心情不好?”


    嬌月立刻點頭:“我多了解你啊!”


    容湛順勢擁住她,覺得隻有嬌月才是他心裏最值得信賴的人,旁人,果然沒有。


    他輕聲道:“我不過是有些不開心,不過倒是不算什麽大事兒。”


    嬌月嗔道:“不算什麽大事兒,眉頭皺成了川字?這樣可不好,會老哦。”


    容湛微笑起來,捏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兒,問:“你做什麽呢?”


    嬌月連忙:“想給你做個荷包,你看看喜不喜歡這個花色。”


    容湛捏起藏藍地兒的荷包,說道:“好看。”


    嬌月咯咯的笑,揚了揚下巴,得意:“因為我很厲害啊!”


    言罷,又道:“我打算在上麵繡幾朵小雛ju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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