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回到家裏後就看到了蹲在院子裏頭的淩霄,他的情緒看起來特別低落,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


    淩霄看到小姑娘,就磨磨蹭蹭的來到小姑娘麵前,期期艾艾的說,


    “……小不點,我想找你幫個忙。”


    墨雨把他拉到屋裏,“是牛棚裏的那些人?”


    “你都猜到了,小不點你真聰明!他們什麽都沒有,就隻穿著一身單薄的衣服,夜裏都不知道怎麽睡,我想給他們弄一些鋪蓋。”


    “弄鋪蓋容易,但是你想過沒有,他們來時什麽也沒有帶,如果被人看見突然多出來這麽多的衣物,到時該怎麽解釋?”


    淩霄道:“我想過了,這些東西要經過別人的手,我們自己不能出麵。”


    “嗯,那就找村長,他最合適,他應該不會去舉報的,你先不要急,晚上跟我出去一趟。”


    墨雨看了一眼淩霄,悄聲問道:“這是不是就是你的任務?”


    淩霄沉默著搖了搖頭,其實他也沒有得到肯定的信息,林北鬱信裏寫的也含糊其辭,他不知道自己的任務目標是他們四個還是其中的一個。


    村長那人隻要給夠了好處,是不會幹出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


    吃過晚飯,天已經徹底黑透,冬天的夜外麵特別冷,所以基本上路上也沒有什麽人。


    兩人悄悄的出了家門,直接走著去了公社,就當是散步了。


    一路無言,直接來到公社南邊的樹林邊,樹林裏的人看到他們,就喊了一聲,“是墨雨姑娘嗎?”


    墨雨應了一聲。


    然後就有兩個人分別扛著兩個大大的包袱從樹林裏走出來,其中一個正是王強。


    “墨雨姑娘,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墨雨接過一個,示意淩霄拿另一個。


    東西一拿到手裏,淩霄就知道裏麵是什麽了,他感動的不知如何是好,隻是在心裏暗暗的發誓:小不點,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小不點,你什麽時候來公社的?”


    “就是你去牛棚幫忙的時候。”


    “那時你就想到了嗎?你不怕他們這樣的人嗎?”


    墨雨看著淩霄的眼睛,“你雖然表現的若無其事,可你的眼神泄露了你的情緒。”


    再說他們這樣的人有什麽好怕的,都是一群無害的人,是有人給他們扣了帽子,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兩人先回到家裏,把東西整理一下,今天先不能拿棉襖,隻拿幾個鋪蓋就行,一次性送那麽多,就是村長也做不到。


    整理好以後,墨雨就去把村長找了過來,淩霄遞給村長一盒煙,村長接過,有點受寵若驚。


    每次一碰到他倆,村長就覺得心都要多跳幾下,“淩知青,有什麽事你就說吧,我能幫你辦到的,一定幫你辦。”


    “這次是我幫您解決問題!”


    村長愣了,你幫我解決問題,你還給了我一盒這麽好的煙,你可不像是這麽傻的人?


    淩霄仿佛沒有看見村長錯愕的表情,“你看牛棚裏的那幾個人,你給他們送了糧食,是不是還要給他們幾床鋪蓋?不然一晚上他們恐怕就會凍個半死。”


    村長自然也知道他們沒有鋪蓋,但是誰家又有多餘的呢?就是有也舍不得的,他也正為這事發愁,不知道去哪裏弄,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幾個大活人,就這樣被活活凍死。


    “淩知青,你有辦法弄到鋪蓋?”


    淩霄點頭,“我以前蓋的舊被子,我嫌棄他們太舊了,所以就不想要了,要不你拿走吧。”


    “反正那些人也沒有必要蓋什麽好被子,就這破被子送過去,他們都會非常感激你這個村長的。”


    村長立馬笑嗬嗬,“淩知青,你真的幫了我的大忙了,這些人啊,就是個麻煩!隻要不凍死餓死,能交差就行。”


    於是三人各抱著一床鋪蓋去往牛棚,牛棚裏的幾人正坐在秸稈上圍在一起取暖,就在他們以為就這樣過一夜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村長直接把被子丟在秸稈上,“看你們來時什麽也沒有帶,村裏就給你們弄了幾床被子。”


    幾人連忙站起來,衝著村長鞠躬感謝,村長看著他們中有的年紀比他還大,就急忙退出門,擺手說,不用不用。


    村長急急忙忙的走了,還回頭告訴他倆,你們也快點回去。


    村長並不傻,相反還老奸巨猾。所以這一路上村長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這兩人分明是借著他的手來給牛棚裏的人送被子。


    而且這一看就是特意準備好的,不然他一個人哪來的幾床被子?


    恐怕淩霄和墨雨都和牛棚裏的幾人認識,村長心往下沉了沉,隨後又想到他自己是不會去舉報的,別人他可就管不了了。


    牛棚裏的四人分別是周紅毅和他的小兒子周凱,周凱也是這裏最年輕的那一位。


    另外兩位就是嶽清泉和馬振華,他們是同一個科研所的研究人員。


    四人也在打量著淩霄,這個抱著被子的年輕男子,他們今天下午已經見過了,聽他們說起是村裏的知青。


    淩霄把被子給他們放好,走到他們中間,輕聲的說道,“我叫淩霄,是京市來下鄉的知青,村長說了,過幾天再給你們弄點衣服。”


    這村長真有那麽好?怎麽看著不像呢?


    這兩個年輕人一點也不怕和他們沾上會倒黴,還有這個知青,他特意介紹,他是從京市下來的。


    淩霄和墨雨也很快就離開了。


    周紅毅想起離開疆省時,當時的他們早已經萬念俱灰,不明白還要把他們送到別處幹什麽?反正在哪裏都是逃不開一個死。


    後來就有人告訴他,到了那邊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當時他還想,哪裏還不是一樣?


    難道這個知青就是他們安排的人嗎?如果真的是,那他們可能還有一絲活著的希望。


    四人開始七手八腳的把鋪蓋打開,準備好好的睡一覺。


    然後就看到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姑娘抱著的鋪蓋裏,露出一個布包。


    周凱拿過來打開,就看到裏麵全是黃燦燦的玉米麵窩窩頭。


    幾人不知如何是好了,這又是棉被,又是窩窩頭,真有好人願意幫他們嗎?會不會又是敵人對他們的腐蝕,降低他們的戒心?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他們的老大哥周紅毅,征求他的意見。


    周紅毅點點頭,也許他們真的遇到貴人了,這一年多被折磨的變得冷硬的心瞬間裂開了一絲縫隙。


    周紅毅看了一眼小兒子,喃喃道:“也許來到這裏,咱們真的能夠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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