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您不要跑——”


    “太後娘娘,奴才來保護您了……”


    韋太後身著白色中衣,在回廊之間穿梭,嘴裏瘋狂喊著:“柔福回來了!柔福回來報仇了……”


    身後宮婢的呼喊聲越來越大,韋太後隻覺得身後有惡鬼在追,跑的也越發的快了。


    穿過回廊,她鑽入了假山之中,尋了個低矮的坑洞躲藏了起來。


    她瑟瑟發抖,嘴裏低喃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一雙宮靴出現在韋太後眼前,韋太後驚恐的抬起頭,還不等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便被拽了出來,狠狠的推倒在假山之上。


    “砰——”


    韋太後的額頭撞在山石上,頃刻之間便血流成河。


    “太後娘娘,您在哪兒啊?


    身後的宮婢已經追來,那人也不停留,熟練的在假山之中穿梭,離開了此地。


    燈籠發出柔和的光芒,宮婢湧入假山之中,四處尋找韋太後的身影。


    “啊——”


    宮婢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韋太後,發出尖銳的喊聲。她太害怕,手一顫動,燈籠掉落在地。


    火苗陡然升高,很快就將燈籠吞噬殆盡,越來越多的宮婢圍了過來。


    天將破曉時,悠揚的鍾聲響起。


    韋太後,薨了。


    聽到鍾聲響起,張賢妃合上書,看著跪在腳下的太監,柔聲說道:“你做得不錯,待我兒登基,定然會厚賞於你。”


    小太監頭埋得更低了,恭敬的說:“為主子辦事,哪兒敢不盡心盡力。”


    張賢妃理了理衣服,笑著說:“你且退下吧!我也要收拾一番去慈明殿了。”


    管家有意立趙昚為太子,偏偏韋太後不肯點頭。幾次三番下來,張賢妃早就恨韋太後入骨了。


    這一生她屈居人下,被吳皇後壓的抬不起頭。這是她最後的機會,隻要趙昚做了太子,待官家百年之後,她便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張賢妃換上一副悲戚的樣子,哭哭啼啼的去了慈明殿。


    看到跪在大殿之外,哭的死去活來的王嬤嬤,眼中的神色暗了許多。


    兩個人偷著交換了一個眼神,張賢妃臉上的悲切又重了幾分,哭道:“母後,母後!你怎麽就這麽去了啊……”


    趙構坐在床榻前,看著收拾齊整的韋太後,聽到外頭賢妃的哭喊聲,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嗚嗚……”


    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慈名殿中哭聲震天。


    哭聲中,還夾雜著王嬤嬤的自責聲:“都怪我,都怪我沒用。我若是能攔住太後娘娘,何至於讓她老人家遭逢此難啊!”


    於洪擦了擦眼淚,安慰道:“王嬤嬤,官家說了不怪你。你也受了傷,下去包紮一下吧!”


    太後娘娘發狂,將王嬤嬤推倒,王嬤嬤一頭撞在香爐上昏死過去。


    之後太後娘娘躲進假山之中,假山之中太過黑暗,慌亂之間跌倒撞在山石上,流血太多無力回天。


    這就是官家詢問過眾人之後,得到的答案。


    王嬤嬤不忠心嗎?她是忠心的。悠悠轉醒之後,顧不得額頭的傷口,便匆忙跑出去尋找韋太後。


    不忠心的是那些宮婢,那麽多人守在殿外,竟然攔不住一個老人!


    有功當賞,有過當罰。隻是眼下最要緊的是要先讓韋太後入土為安,其他的事都要往後放上一放。


    趙士程和唐婉也聽到了鍾聲,待鍾聲停了,趙士程平靜的說:“是太後娘娘去了。”


    唐婉緩緩起身,輕聲歎道:“她就不該回來,在北地不好過,難道到了臨安便好過了?”


    趙士程也起了身,下床取過衣裳,披到唐婉的身上,柔聲說:“錯就錯在,她不該插手朝政。


    她雖是太後,但立儲之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若是她聰明,就該順了官家的意思。她不肯,便是與堂哥為敵,與賢妃娘娘為敵。”


    趙士程是宗室子弟,太後去了,他和唐婉是要進宮的。


    看著唐婉微微隆起的肚子,趙士程心疼的說:“婉婉,苦了你了!你身子重,還要進宮……”


    “現在月份還小,我還不太累。”


    趙士程抬手幫唐婉係上衣帶,柔聲說:“咱們也不急著去呢,我讓下人送點吃食來,等你吃飽了,我們再進宮也不遲。”


    唐婉沉聲說道:“鸞兒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要不了幾日,秦檜便會纏綿病榻。堂哥那裏可準備好了?”


    “嗯,已經準備好了!”趙士程應道:“太後已經薨了,秦檜一死,堂哥便會行動。”


    唐婉坐到床邊,看著蹲在地上為她穿鞋的趙士程,說:“那便好!隻要堂哥登基,嶽將軍的冤屈便可洗刷了。”


    趙士程扶著唐婉站起來,笑著說:“幼安前幾日回來,同堂哥見了一麵,兩個人相談甚歡。堂哥有意收編了耿先生的隊伍。


    不過,幼安也是剛到耿先生麾下,還不曾站穩腳跟,歸順之事,還需再議!”


    兩年之前,辛棄疾隻身返回曆城,同祖父匯合,共同抗金。奈何辛老先生年老體衰,一年前已經離世了。


    辛棄疾安葬了祖父,便帶著剩下的人馬投靠了耿京。


    唐婉悠然說道:“若是想要說動耿先生,還是陸文龍去更好一些。不過也不急,就當是給幼安一個機會。


    他還年輕,若是想要站穩腳跟,需要辦幾件這樣的大事才成。”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趙士程笑著應道:“每每看到幼安,我就會想起,當初我在嶽家軍中的日子。


    那時候,我師父還有嶽大哥他們,就是這樣栽培我的。不然我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將,哪裏能擔大任啊?”


    察覺到趙士程的情緒很低落,唐婉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肩膀,寬慰道:“士程不要傷心,會有還嶽將軍清白的那一日的。


    對了,我聽哥哥說,他在耿先生身邊見到了張安國。這個人心術不正,我總擔心會出事。”


    提到張安國,趙士程立刻打起了精神:“張安國?就是四妹妹生母的娘家侄兒吧?”


    唐婉點了點頭,趙士程的臉一下就黑了。


    唐安的小妾張氏常年被關在屋裏,如今已經失了神誌了,不用別人問,自己就把這些年她幹的事,吐露了個幹淨。


    唐家人才知曉,張氏還起過讓張安國娶唐婉的心思。


    當時唐老夫人就將唐安罵了個狗血淋頭,唐安也是倒黴,闖禍的是張氏,可每次挨罵的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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