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翱早就啟程,帶著全家老小,回了臨安。


    隻是已經比他說的日子,晚了三日,還不曾見到他的身影,更沒有派人送信回來。


    又等了兩日,秦檜坐不住了!


    身為男子怎麽可能不重視自己的血脈?隻是他迫於王氏的淫威,不敢明著對秦翱好罷了。


    私底下他可沒少栽培秦翱,不然秦翱也不會,逢年過節就派人送東西回來了。


    雖然掛心秦翱,但是他現在手裏的事兒也頗多,隻能差遣下人,日日去城外等著,盼望著秦翱能早些回來。


    今日是最後一次大朝,朝會結束後各個衙門封筆。秦檜也就能清閑幾日了。


    想到兒子終於回到他身邊,還能給他帶回來幾個聰明伶俐的孫兒,秦檜就忍不住嘴角上翹,隻是他這笑容並未支撐多久。


    京兆府尹宋照早就憋著一口氣,昨晚收到消息,便連夜寫了奏折,打算今日上朝好好的給秦檜尋些晦氣。


    “啟稟官家!昨夜微臣收到消息,紹興府發生了一起命案。衢州知府秦翱回臨安任職,途徑紹興府遇到了歹人!


    全家一十三口無一幸免,盡皆糟了歹人的毒手!其手段之惡毒,簡直駭人聽聞……”


    秦檜正為即將可以同兒子團聚而歡喜,聽聞這等噩耗,身體搖搖欲墜,險些栽倒在地!


    衢州知府秦翱是誰,他們做了這麽多年同僚,怎麽可能不清楚?


    秦檜身邊的同僚趕緊扶住了他,關切的說:“哎呦~秦大人!您可得挺住啊~”


    秦檜推開同僚的手,努力站穩,聲音顫抖的說:“宋大人,你說什麽?你說的可是我兒子,秦翱?”


    宋照看他這副樣子,心中無比暢快:哼~你這老狗也有今日!秦翱滿門被屠,你秦檜算是斷子絕孫了!


    宋照直視秦檜的雙眼,故意大聲答道:“是!秦翱一家死狀恐怖,看得出來,生前遭到過折磨……


    尤其是他的兩個小兒子,屍體都找不全了。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秦大人節哀!”


    秦檜悲憤交加,撲倒在地,高聲說道:“求官家為我做主!一定要嚴懲凶手!”


    說完,幾滴眼淚從秦檜的臉頰上滑落,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秦熺聽到秦翱一家都死了,心裏徹底踏實了下來。


    也不知道誰人那麽大膽,將他辛苦經營多年的山莊付之一炬!不僅山莊沒了,裏麵養的打手也一個都沒剩,全都死了!


    偏偏那地方,是他偷著弄出來的,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查找真相,隻能吃了這個悶虧!


    老巢讓人端了還不算,他派出去殺秦翱的那批人也失去了音訊。


    他一度認為,那些人任務失敗,被秦翱的人殺了,又一想秦翱能殺了那兩百個打手,他的實力恐怕很強。


    等秦翱回了臨安,恐怕自己降不住他了 !秦熺為此忐忑了許久,今日才知道,殺秦翱的事兒竟然成了!


    隻是秦熺的歡喜也沒能持續太久!


    趙構同情的看了秦檜一眼,秦檜是他最倚重之人,秦家的情況,他自然一清二楚!


    趙構又將目光投向了宋照,問道:“紹興府那邊,可查到了,誰是凶手?”


    宋照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卻很恭敬:“回稟官家!凶手已經找到了。是紹興城外的山匪作亂!


    秦翱一家被他們掠到了山寨裏,受盡折磨而死。那些山匪又不知被何人所殺,全都死在了山寨裏!”


    秦熺驚呼:“什麽——”


    秦熺的心在滴血:到底是誰在背後陰我?毀了我辛苦打下的基業不說,連最後那兩百個弟兄,也沒有給我留,簡直是欺人太甚!


    秦熺不相信這是巧合!一定是有人盯上了他,故意毀了他的謀劃!


    可是這個人到底是誰?他那處山莊可沒有外人去過!


    既然是盯上了他,為何又要等到他的人殺了秦翱之後,才動手?


    秦熺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鸞兒!可是鸞兒並不清楚那個山莊的具體位置。


    鸞兒被帶回山莊的時候,是蒙著頭的。離開山莊的時候也是如此,而且她身邊都有人看守,不曾摘下過頭上的袋子。


    送那幾個女人去山莊的時候,他還提出讓鸞兒同去,但是被她拒絕了。


    這樣一來,走漏消息的,也不是鸞兒!那會是誰?


    秦熺沉思了刹那,再回過神來就發現所有的人都看著他!尤其是秦檜,那眼神中有懷疑,有心痛……


    秦熺心虛不敢和他對視,慌忙用袖子掩麵痛哭了起來。


    “嗚嗚——”秦熺裝模作樣的哭了兩聲,悲痛的說:“我可憐的弟弟啊——”


    “本想著今年我們一家人,總算是能夠團聚了,怎麽會……嗚嗚……疼煞我也!疼煞我也!”


    秦熺痛哭流涕,那神情比秦檜還悲痛幾分。


    他這一哭,眾人還以為他剛剛隻是,突然聽到弟弟被殺的噩耗,接受不了,才突然出聲的,故而不再盯著他不放。


    就連秦檜眼神中的懷疑都淡了幾分。秦熺剛生下來就被抱進了秦府,秦檜不願相信自己親手教養的孩子,會如此的狠毒。


    秦檜跪倒在地,望著龍椅上安坐的趙構,苦苦乞求:“官家,微臣求您下旨,重新調查此事!


    我兒為官清正廉潔,為官數載都不曾存下幾兩銀子!這次他回臨安赴任,盤纏都是我給他捎過去的……


    怎麽偏偏就他惹了山匪的記恨,將他弄了去殺了?官家,這其中必有隱情!求您徹查!”


    當時秦檜給秦翱去信,還特意說了,讓他們盡快趕到臨安,至於那些家當,以後再說。


    秦翱素來聽他的話,所以秦檜才敢厚著臉皮,說自己的兒子清正廉潔。


    宋照想起外甥的囑托,做出大義凜然的模樣,附和道:“臣附議!官家,這樣慘絕人寰的案子,已經許多年不曾有過了!


    若是就這樣輕輕放過,今後那些山匪可就不會再懼怕朝廷了!況且,此案疑點頗多。


    正如丞相大人所言,秦翱一家是輕車簡行上的路,這一路上都很低調,身上也並未有什麽貴重之物……”


    秦檜抬袖擦了擦眼淚,悲痛過後,理智也回來了。


    “敢問宋大人,你是從何處得知,我兒秦翱被害的消息的?”


    宋照不慌不忙的答道:“京兆尹的小吏去紹興辦差,回來事剛好路過那山寨!當時那裏傳出了喊殺聲,故而他去報了官。


    昨夜他才回到臨安,便急忙將此事告知了我!朝廷命官被殺並非小事兒,我也不知為何朝廷,到今日還沒有得到消息……”


    秦檜老臉一黑,臨近年關,他特意吩咐下頭的官員,晦氣的事兒就先不要提了,免得擾了官家的心情。


    誰曾想,官家的事兒沒有耽誤,倒是把他兒子的死訊給壓下去了!


    官家皺著眉,看著跪在大殿之上秦檜,有心責備幾句,但是一想苦主是也是他,遂又搖了搖頭,不忍開口。


    趙昚用餘光偷偷瞥了秦檜一眼,而後恭敬的說:“啟稟官家,微臣覺得,如此大的命案,朝中竟然無一人知曉,實在是荒唐!


    微臣要參丞相秦檜,他位列百官之首,有監察百官之責。這件案子被壓下來,他有失察之嫌!”


    “你——”秦檜覺得氣血上湧,心口疼的厲害,顫抖著說:“這分明是下頭的人知情不報,與我有何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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