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楚的背影很落寞,突然給他希望,又很快讓他絕望,這種滋味,比殺了他還難受。


    看著他走遠了,唐婉突然拽住趙士程的手,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嬌聲問道:


    “士程,若是我們的處境,和馮楚一樣,你會怎麽做?”


    趙士程回望唐婉,憨憨的笑了:“我呀?我可做不到馮楚這般大度,這麽快就死心。


    我會等待時機,隻要讓我逮住機會,立刻帶著你遠走高飛!


    至於報仇……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我才沒有那麽傻,把你搭進去!”


    唐婉但笑不語,趙士程確實會那樣做!前世她被休,趙士程就是這樣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要娶她。


    他們成親之後,唐婉整日鬱鬱寡歡,趙士程真的拋下一切,帶她離開了臨安。


    “不過……”


    唐婉追問:“不過什麽?”


    “馮楚這樣選擇,我也能理解。”趙士程默了片刻,繼續說:“他不是我,沒有這麽好的出身,也沒有兄弟可以依靠。”


    唐婉微微頷首,感歎道:“是呀!他是家中獨子,要延續香火,還有母親需要贍養。


    便是不想放棄,也沒辦法同秦熺抗衡。胳膊擰不過大腿……”


    便是趙士程這樣的人,都不可能事事順心,何況是馮楚這樣的普通人了!


    趙士程饒有興致的看著唐婉,將問題拋了回去:“婉婉,你呢?你會如何做?”


    “我不會學呂青鸞,為了報仇毀了自己的一生。就像你說的,報仇有很多種方式,她的選擇是最蠢的。”


    唐婉也頓了片刻,這才繼續說:“不過,我能理解她!那麽多年,午夜夢回時,她一定哭過許多場。


    親人被奸人所害,她一介孤女,無依無靠的,能活下來不容易。


    這個辦法雖然蠢,卻是她能實施的,唯一的辦法。蚍蜉撼大樹,雖然很難,但是未必不能成!”


    每個人都會遇到,讓自己無可奈何的事。麵對困境時,大家不可能都選同一條路走。


    “哎~”趙士程歎了口氣,感慨道:“同他們比起來,我得情路平坦不少。”


    唐婉見他如此得意,心裏吐槽:那是你不知道上輩子的事!還平坦了不少……咱們倆的情路比他們坎坷多了!


    但是這話不能說出口。


    “士程,大理寺那邊怎麽樣了?可打聽到了什麽?”


    趙士程搖了搖頭,答到:“大理寺那邊都是秦檜的人……主審官又是張浚……對嶽將軍十分不利。


    嶽雷給我遞消息說,那邊已經動過大刑了……嶽將軍和嶽雲沒有招,還不知道,秦檜會使什麽陰招……”


    嶽雷被扣在宮中三日,許是真的查不到嶽雷的錯處,許是別有用心,三日之後官家放嶽雷回了家。


    這段時日,嶽雷被困在家中,除了得到官家恩準,去大理寺探望嶽飛之外,再也不曾出過門。


    嶽霖辦完母親交代的事之後,還是回了家。若是扔下父母兄長,就這樣一走了之,他良心難安!


    “也不知道,這件事什麽時候才能了結……但願嶽將軍能夠平安無事。”


    趙士程搖頭歎息道:“恐怕很難!這段時日,不是沒有大臣諫言,連宗世裏的長輩都驚動了!


    可是官家根本不聽,一連申斥了多位大臣……他是下了決心,一定要用嶽飛換韋太後還朝。


    可惜,除了秦檜,朝中竟無一人知道官家的企圖。”


    唐婉眉頭一擰,低聲說:“一國之君,為了一己之私殘害忠良,這種事兒便是說出去,怕是也沒人敢相信吧!


    官家從前偽裝的太好了,誰能信我們的話呢?”


    趙士程有些出神,書房裏一片沉默。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趙士程冷不丁冒出來一句:“在官家心裏,他是天下之主,韋太後是他的生母,自然是高貴的。


    嶽將軍不過是個臣子罷了。大宋這麽多人,死了一個嶽飛,難道就無人可用了?


    再說,一旦議和,朝中的武將確實也就沒有多大用處了……卸磨殺驢的事,他又不是沒有做過。”


    “糊塗——”唐婉一聲嬌喝,帶著怒氣罵道:“嶽飛和韓世忠就是大宋的雙劍,有他們在,金人再想來犯,都要考慮的再三!


    如今官家逼走了韓世忠老將軍,又要殺了嶽飛,這不是自斷後路嗎?沒有利爪的老虎,誰會害怕?


    良將難得,便是武將再多,又有幾個像嶽將軍這樣的?官家,真是糊塗!”


    誰說不是呢?


    滿朝文武,誰不說嶽飛是冤枉的!這樣一個手握重兵的元帥,若是真有謀反之心,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就能殺入臨安城。


    又何必這樣隻身入臨安,將自己放在案板上,任人魚肉呢?


    “父親已經在悄悄聯絡朝中重臣了,若是大家都為嶽將軍求情,說不得還能有一線轉機!”


    趙仲湜這段時間也沒有閑著,他借著養病的名義,消失在了朝堂上。


    沒有人會盯著一個沒有實權,甚至連王爺的名號都摘掉的人。借著這個便利,他四處張羅,想要將嶽飛救出來。


    “明日,父親會和齊安郡王、老宗正等人,一起上朝,為嶽將軍求情!”


    唐婉疑惑的說:“嗯?公爹為何突然做出這種決定?”


    趙仲湜最初的安排,並沒有親自走到明處保嶽飛這一條。儀王府那麽多人,他不願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冒險。


    趙士程握緊拳頭,低聲答道:“前幾日上朝時,宗正已經勸過官家了,官家不僅不聽,反而將宗正申斥了一番。


    這天下是趙家的天下,而非是他趙構一人的!老祖宗辛辛苦打下的江山,豈能任由他如此糟踐?


    所以老宗正出麵,將宗室中有話語權之人都聚集到了一起。明日大朝,他們一起去麵見官家。”


    饒是如此,唐婉心裏的那根弦依舊繃的緊緊的。


    若是公爹那邊順利還好,嶽飛最多被貶為庶民,雖然沒有了官身,但最起碼還有命在。可若是不順利呢?官家可沒有那麽好說服。


    “師父那邊,可曾回了信?”


    那日唐婉匆匆從嶽府出來,就給趙士程說了嶽夫人的囑托。


    趙士程皺著眉搖頭說:“還不曾收到師父的回信!我估計,師父那裏應該是出了問題……


    按理說,張憲突然被調回臨安,師父怎麽也要寫信跟嶽將軍說一聲,可是嶽雷說,他們不曾收到任何消息。


    這事兒怎麽琢磨,都覺得古怪!屠勇約我出去喝茶,想來他是有事兒要告訴我。時辰也差不多了……”


    “士程,你快些去吧!”唐婉催促道:“已經到年底了,我和大嫂約好了,去莊子上將婆母接回來。


    左右公爹也要站到明處了,也不知道這件事兒會怎麽發展……讓婆母獨自住在外頭,我們也不放心。”


    “嗯!明珠也不在府裏,讓丁非護著你去。對了,他和夏蟬的事?”


    這段日子明珠和父母的關係緩和了許多,她那幾個糟心的叔叔,也被明珠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臨近年關,胡氏想要讓女兒回家過年,明珠也沒有意見,故而這段日子就住在牛家。


    “這幾個月,我也就聽到這一樁好事!夏蟬點頭了~不過婚期要拖一拖,溫泉山莊那邊離不開夏蟬。”


    “嗯,你看著安排吧!我先走一步,一會兒我讓丁非過來找你。”


    唐婉叮囑道:“你們也謹慎些。”


    屠勇、嶽霖、趙士程和趙昚都是自小就在一起玩兒的兄弟,他們交好多年。


    嶽家現在是這種情況,屠勇又在禁衛軍中任職,很有可能,屠勇早就被秦檜的人盯上了。


    “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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