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蒲扇似的大手,突然拍在薑磊的肩膀上,瘦小的薑磊一個踉蹌,撲倒在趙士程的床前。


    牛皋帶著怒氣的聲音響起:“恁個信球兒!都啥時候哩,還有心思開玩笑!快給俺徒弟好好看看!


    再嬉皮笑臉的,小心俺老牛,一巴掌給恁拍到地裏當大蔥!”


    薑磊揉了揉肩膀,趕緊爬了起來!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動手的,是牛皋!


    嶽家軍裏,也就這位,開口信球兒,閉口龜孫兒。他薑磊可惹不起這位活祖宗!


    薑磊縮了縮脖子,乖乖的說:“你們不必擔心,他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昏厥。沒有大礙!


    我這就給他開副湯藥,等他醒了,你們煎好給他喝。以後飲食也要注意,多吃有營養的食物,慢慢就補回來了。”


    牛皋又問:“那他啥時候能好起來?”


    薑磊思忖了一下答道:“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吧!”


    牛皋這才肯放過薑磊:“中!恁快去抓藥吧!需要什麽藥材盡管去找元帥要!俺徒弟受了這麽多罪,他不得好好補償補償啊!”


    “啪”的一巴掌,牛皋瞪著眼睛轉身向後看去,待看清楚來人以後,牛皋將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


    牛皋虎眼一瞪,有些氣虛的說:“咦~恁個老娘們兒,打俺幹啥?”


    牛夫人瞪了牛皋一眼,指了指唐婉,輕聲說道:“恁就光知道顧恁徒弟,也不看看士程媳婦兒都成啥模樣哩!恁個信球兒,滾一邊兒去!!”


    牛夫人輕輕一推,牛皋順勢就躲到一邊兒去了,個虎老娘們兒,他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唐婉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見過師娘!見過師父!”


    牛皋看清楚了唐婉的模樣,心虛的低下了頭!軍卒說是唐婉將趙士程帶回來的,他還不信呢!這不,立馬就打臉了!


    她這模樣也太慘了!這造的,除了血跡就是塵土!難民模樣都比唐婉齊整!


    牛夫人心疼的拉起了唐婉的手,唐婉疼的抽了口涼氣,牛夫人低頭看去,這一看呀,眼淚就流了下來!


    牛夫人哽咽的說:“恁這孩子,怎麽造成這副樣子?恁這手,恁這手掌都磨爛了!


    走,跟師娘回去!師娘給你上藥!士程就交給恁師父照顧吧!”


    唐婉不舍的看了一眼趙士程,牛皋見狀擺了擺手說:“去吧!去吧!跟恁師娘回去,換身衣裳,讓恁師娘幫著恁包紮一下!


    士程這裏恁不用擔心,有師父在這裏照顧著哩!放心!不會有事兒哩!”


    秋果慌慌張張的跑進帳篷裏,看到唐婉這副樣子,急的直哭:“夫人!夫人你可回來了,怎麽成了這副樣子?嗚嗚……夫人!”


    唐婉輕柔的說:“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們都還好嗎?有沒有出現傷亡?”


    秋果搖了搖頭答道:“有幾個兄弟受了傷,薑大夫都看過了,養著就成!就是您和姑爺不見了……嚇死我了……嗚嗚!”


    牛夫人走了過來,對秋果說:“行了~恁也別哭了,帶著恁家夫人一起跟俺走,俺給她包紮一下!她這樣不行,會出問題哩!”


    秋果擦了擦眼淚,扶起唐婉跟著牛夫人走了。


    牛皋問今夜巡邏的校尉:“士程媳婦兒咋把他弄回來哩?真是用盔甲墊著,這麽拖回來的呀?”


    校尉點了點頭說:“是!我自己爬到了望台上看的,當時就他們兩個人,確實是她自己把人弄回來的!”


    牛皋一拍腦門,歎息道:“咦~俺這傻徒弟,傻人有傻福,腦子不聰明吧,但是娶了個好媳婦兒!中!”


    唐婉的傷主要是在肩膀、手掌和腳上,全部都是一點點磨出來的傷口。血跡幹涸以後,傷口和衣服粘在一起,根本脫不下來!


    牛夫人對秋果說:“恁回去,給她找一套新衣服來!不是還有個小丫鬟麽?讓她去火頭軍那裏提點熱水,快點!”


    牛夫人先是用手帕給唐婉擦了擦臉,而後又給唐婉倒了一杯溫水,親自端著茶盞,喂唐婉喝下。


    唐婉將水喝完,才覺得幹裂的嗓子舒服了一些,她壓著嗓子說:“謝謝師娘!”


    牛夫人心疼的說:“謝啥哩!俺是恁師娘,照顧恁是應該哩!婉婉呐,俺都沒有想到,恁能自己將士程帶回來!


    這一路上恁們都遭遇了啥?士程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哩?恁這孩子也是實心眼,恁就不會回來搬救兵嗎?”


    牛夫人又倒了一杯溫水,喂唐婉喝下,唐婉一張嘴,她就知道這孩子很久沒有喝過水了,這種苦她吃過,所以她知道唐婉需要什麽了!


    連喝了三杯水,唐婉才停下,緩了口氣,就將他們在山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牛夫人!


    牛皋是趙士程的師父,師父裏的“父”字,已經說明了他們的關係有多親密!所以唐婉沒有必要瞞著師娘。


    牛夫人邊聽唐婉說話,邊將剛剛牛皋沒有動的飯菜,給唐婉盛了一碗出來。


    等唐婉講完,她就坐在唐婉的身邊,小口小口的,喂唐婉吃飯。


    唐婉搖了搖頭說:“師娘,還是等秋果回來,讓她喂我吧!您也歇一歇!”


    牛夫人擺了擺手說:“俺不累!俺是村裏出來哩,什麽累活俺沒有幹過?不就是喂恁吃個飯嘛,不叫個事兒!


    妮兒啊!恁們兩口子,真的把那個叫韓什麽的,給弄死啦?真要他死了,隔壁恁楊嬸兒,得好好慶賀一番啊!”


    唐婉有些不確定,遲疑的說:“我不知道他叫什麽!看穿戴應該是個將軍,那夥金兵都聽他的!


    等士程醒了,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了!師娘,當時太驚險了,差一點兒!差一點兒他就殺了士程!


    幸好他狂妄,光顧著追殺士程,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我才能悄悄的接近他!”


    現在想起那一幕,唐婉都覺得膽戰心驚!就差那麽一點點啊!


    牛夫人溫柔的說:“妮兒!師娘佩服恁!恁就是他們說哩那個……什麽豪傑!這要擱俺身上,俺可做不到!”


    唐婉吃飽了,又休息了一會兒,秋果和春桃才過來!


    春桃抱著一個包袱,看樣子應該是唐婉的衣物。秋果拎著一桶熱水,累的滿頭大汗!


    牛夫人上下打量了春桃幾眼,而後吩咐道:“恁叫春桃是吧?恁去門口守著,不要讓任何人接近這裏,俺家老牛也不成!


    秋果!那邊有兩桶涼水,恁兌一下,兌盆溫水端過來!”


    其他的傷口還好,就兩邊肩膀上的傷口,實在是棘手!


    牛夫人用剪子將唐婉身上的衣服剪了,隻留上肩膀上,和傷口粘在一起的布料。


    而後打濕手帕,將溫水擠到了布料上!布料慢慢的被水浸透,牛夫人將布料一層層的撕了下來。


    等到隻剩下最後一層的時候,牛夫人用熱一些的水打濕手帕,擰幹之後,搭在了唐婉的肩頭。


    又過了一會兒,牛夫人說:“妮兒,咬緊牙關,接下來可疼哩!”


    布料揭下來的那一刻,唐婉還能夠忍受!真正疼的,是用醫用白酒消毒的時候!


    肩膀、手掌、雙腳,冰冷的白酒從肌膚上流過,在接觸到肌膚的那一刻,唐婉痛呼出聲!


    也就是她腰酸背痛行動不便,若是可以,她都想滾上幾圈,來緩解這種直衝腦門的痛感!


    好不容易挨了過去,牛夫人又取出一些藥粉,撒在唐婉的傷口上。


    牛夫人說道:“這是俺剛從薑大夫那裏,拿回來的傷藥!他說,他說用這個不會留疤。俺也不太懂,總之是好東西哩!”


    別管是不是好東西,唐婉此刻隻想暈過去!太疼了!太疼了!要是她能疼暈過去就好了!


    牛夫人歎了口氣說:“妮兒,俺知道恁疼,恁再忍忍,俺給恁包紮上就好哩!”


    秋果湊了過來,對牛夫人說:“老夫人,還是讓奴婢來吧!奴婢略懂一些,知道怎麽包紮傷口。”


    秋果看著唐婉消毒上藥,都嚇出一身冷汗來,包紮的事兒,還是她動手吧,她手勁小,夫人還能少受些罪!


    牛夫人朗聲說道:“中!恁來!不過包紮之前,你先用溫水給她擦擦身上!走了那麽遠的路,又是塵土又是汗的,她這樣待著難受!”


    唐婉感激的看了牛夫人一眼,她確實很難受!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像今日這樣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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