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盛無視周圍人的視線, 將應染攬入懷中。


    “我可以安排她進b市最好的醫院。”


    應染聽言微微搖頭,這種病現在還沒有徹底治愈的辦法,換個地方做治療對病情本身並沒有多大的益處。


    到了這個年紀, 本是子孫繞膝安度晚年的時候,讓她離開家人獨自一個人住進醫院未必是什麽好事, 而且看情況, 她現在被照顧的不錯。


    或許他舅舅沒什麽經營企業的能力,也不是個好弟弟,但他在為人子女一事上, 總還是做得不錯的。


    應染離開之前為他留下了一張銀行卡, 卡內的錢足夠他改善生活的了。


    冷盛聽言便也沒有再多說。


    應染注意到旁邊有人在看向他們,雖然說現在社會已經比較開放了, 同性戀這件事不像是早些年一樣被抵製了, 但仍舊算是異類,兩個男人在公眾場合摟摟抱抱的, 終究還是不太合適。


    他微微拉開了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而後帶著冷盛一同上了車。


    應染在剛剛那一瞬間想到了生離死別, 老人家到了這個年紀, 在世的時間總是越來越短了, 所以不免有些傷感。


    但轉念想到日後他都在國內, 可以時常過來看望,情緒便漸漸的平緩了下來。


    冷盛一邊啟動車輛,一邊開口說道:“是我的錯。”


    應染看向冷盛,對他突然這麽一句感覺有些茫然, “什麽錯?”


    “沒有安排好,惹你難過了。”


    應染讓他給說笑了,“是我自己想過來看看的, 跟你有什麽關係?”


    應染這麽說完,看著前方的夕陽,也覺得他們今天這一天的確是過得多少有些混亂,除了在路上的時間,他們今天就兩件事,去墓園和來看姥姥。


    而這兩件事,都很容易讓人想到生死方麵的事情。


    別人的約會都是繁華熱鬧,而到了他們這裏,第一次正式約會似乎就顯得有些蒼涼而厚重,那感覺就像是麵前這夕陽一樣。


    應染突然間就想到了向死而生這句話。


    兩個人一路回到冷盛家的時候,夕陽又垂落了幾分,隻堪堪的留了一小半還在地平線上,而天邊則堆積了大片的火燒雲,看著當真是絢麗又耀眼。


    冷盛原本是準備讓保姆準備晚飯的,結果就被應染給拉著出了門。


    應染拉著他的手,笑著說道:“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我也是這麽牽著你的。”


    牽著的姿勢一樣,也仍舊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但這個時候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了。


    那時候冷盛比應染小了好幾歲,看著瘦瘦小小的。


    應染純粹把他當成小弟弟看,在他麵前很有一副兄長的樣子,這樣牽著他,一大一小兩個人四處晃悠隻讓人覺得很是有趣。


    現在冷盛比他都高,雖然冷盛配合的被他牽著,跟著他走,但這其中的感覺還是不太一樣了。


    應染一邊兒感受著這份兒不同,一邊想著自己小時候上躥下跳幹出來的那些熊事兒,以及當初‘欺負’冷盛的那些事兒,不由有些想笑。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冷盛小小年紀就板著一張臉,很有幾分刻板嚴肅的樣子,時常看不慣他那些招貓遛狗的舉動,眉頭總是皺著,偶爾還會開口跟他說這樣是不對的,教育他一兩句,那種感覺活像是老學究上身了。


    這些話應染可不愛聽,他好不容易擺脫父母,沒人管束他了,他哪兒能再來聽這小蘿卜頭跟他說這些呀,於是他十分不客氣的直接用手把他嘴給堵上了。


    嫌他煩的時候,應染甚至還把他一個人給留在很高的一個坡上過。


    他自己下去了,就看著冷盛獨自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坡上。


    他那小胳膊小腿兒明顯是沒辦法憑借自己的能力下去的,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哭,沒有求救,更沒有跟他服軟,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應染那個時候真的是挺熊的,他覺得好玩,就那樣與冷盛對視,就不上前幫忙,直到冷盛明知道很危險,還是開始自己嚐試從上麵下來。


    應染給他嚇得不輕,匆忙上前抱他,因著重力慣性,兩個人一起摔了,好在應染在下麵,給冷盛做了人肉靠墊,這才沒真的讓冷盛受傷,自己倒是擦傷了一小塊兒。


    他當時沒注意,倒是冷盛注意到了。


    應染也不知道冷盛那個時候是怎麽想的,反正沒因為這事兒記恨他,還終於開口叫了他一聲哥哥。


    要知道應染之前努力了大半個月,連讓他開口說出自己叫什麽都沒能成功。


    應染雖然挺想嚐試一下當哥哥的樂趣,每天都逗他說‘來叫聲哥哥聽聽’,說話前麵也一定要加個‘哥哥跟你說’,但冷盛叫他哥哥那可是頭一次,實在是太稀罕了,於是他高興的抱著冷盛轉了好幾圈,當天還把自己的小零食全部都給了冷盛,以昭示自己的確是很有哥哥的樣子的。


    應染想到自己中二時期的熊孩子事跡,回頭看身後的冷盛,笑著問道:“我小時候是不是特別煩,總欺負你。”


    “不煩,也沒有欺負我。”


    如果冷盛真的覺得應染煩的話,就不會每次他一叫他就跟著出來了,畢竟直接讓管家代為拒絕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而且應染也從來沒有真的欺負過他。


    那個時候的應染並不討人煩,反倒是讓人感覺很有活力,他身上仿佛帶著燃不盡的熱情,每時每刻都很愉悅,雖然冷盛也想不明白應染從哪裏來的那些活力和熱情,又怎麽做到每天都那樣開心的。


    但不可否認那樣的應染是很吸引人的,當時的冷盛就被應染的這一份與自己完全不同的樣子所吸引了。


    兩個人一路走著,應染循著記憶找到了當初那個讓冷盛下不來的小土坡,當時對兩個孩子來說看著很高的土坡,現在看來其實不過也就一米多一點點。


    應染自己登上了土坡,而後笑著對冷盛說道:“接住我。”


    應染說完就向著冷盛的方向跳了過去。


    冷盛真的撐開手接住了他,兩個人被撞得一同往後退了兩步。


    應染瞬間有些感慨,隻覺得冷盛還真的是實心眼,他這也就是控製著,沒真的往冷盛身上跳,隻收著勁兒奔著他的方向來而已,不然冷盛用兩隻手這麽接他,說不定會受傷。


    他順勢勾著冷盛的下巴,笑道:“再叫聲哥哥聽聽吧。”


    應染以為冷盛會拒絕的,沒想到他真的在應染耳畔開口叫到:“哥哥。”


    小的時候冷盛叫哥哥應染隻覺得可可愛愛,而現在冷盛這麽一叫哥哥,應染隻覺得這聲音好像燙耳朵似的,讓他耳朵跟著一熱,而後心髒都跟著砰砰跳了起來。


    這殺傷力委實也太強了些。


    他裝作漫不經心的牽起冷盛的手,繼續往前走去,同時問道:“還記得是哪顆樹麽?”


    “記得,在前麵。”


    兩個人一路走著,應染仔細觀察著附近的樹木。


    中二時期的孩子似乎總是喜歡留下些什麽痕跡,應染當初就在一棵樹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還拉著冷盛一起。


    冷盛當時一本正經的阻止他,說他這樣做對大樹不好。


    但應染明顯是沒聽進去,見冷盛執意不肯,於是就把他拉到了樹前,在他身高的位置在樹上劃了一道,以此來標明冷盛身高的位置。


    而後為了彰顯自己的高大,他還在冷盛那道劃痕的上麵將自己的身高也標了出來。


    兩個人一路走著,當真尋到了那棵樹。


    快二十年過去了,當初應染留在樹上的痕跡已經變得很淺淡了。


    應染看著自己當初歪歪扭扭寫下的名字,隻覺得真的是醜極了。


    他隨即看向樹上的兩道劃痕,笑道:“你看,當初你才這麽低。”


    冷盛應了一聲。


    當初那麽小的一隻,現在卻已經長得這麽高大了。


    兩個人當初在這裏一起呆了一整個假期,期間發生的事情肯定不隻是這些,隻是過去太多年了,有很多事情他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應染側頭看向冷盛,想到冷盛的早熟,那個時候的冷盛雖然寡言少語的,但心裏年齡說不定比他還要成熟,頓時笑問:“你那個時候怎麽看我的?是不是覺得我比你大,但比你還要幼稚。”


    “恩。”


    應染原本隻是開玩笑,聽他真的這麽說,一瞬間感覺有些麵子上下不來,正準備去撓他癢癢,就聽到他又說道:“感覺很溫暖。”


    正是那種熱鬧又溫暖的感覺,讓他一直眷戀著,那麽多年來都對他念念不忘。


    應染的動作停了下來,片刻後笑了。


    此時夕陽已經徹底的落下了地平線,天空也隻剩下一縷餘暉,天快黑了。


    仰頭間已經可以看到滿天的星辰和一輪掛在天邊的圓月。


    應染笑道:“你選在這裏,其實很好。”


    他們兩個之間具有紀念意義的地方並不多,真的說起來的話除了禦景天地之外就是這裏了。


    這裏是他們兩個初次相識的地方,充滿著童年的記憶,現在想來真的是讓人無限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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