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之正在查看冰宮大門,背上卻猛然一沉,脊背猛地僵硬,回頭便見葉域整個蛟都掛在他的身上……


    想起方才發生的,李謹之頭皮發緊,但好奇心更甚,硬著頭皮回視問道,“你怎麽有……兩個?”


    “蛟與龍屬同族,皆有兩個。”葉域的腦袋蹭了蹭李謹之,滿眼依賴神色,“若是欲:望淺薄,第二根便不會出來,若是欲:望上頭,第二根才會出來……”


    李謹之被葉域的眼神盯得發毛,這種‘拿了我的初精元陽,我便是你的人’得即視感是怎麽回事……


    手臂酸痛,再加上對方纏掛在他身上,李謹之皺眉,“別掛著。”


    “元陽初泄,沒力氣了……”葉域氣弱開口。


    李謹之無法,隻得帶著拖油瓶。


    在確定了大門無法被撼動之後,李謹之開始打量四周環境,冰宮大廳空空如也,隻在盡頭有一道敞開地冰門。


    衡量了一下利弊,李謹之朝著那道門走去。


    李千尋之前提到冰宮法器,雖然不曾說起位置,但也泄漏了一個信息,這座冰宮是個法器。


    何為法器?


    隻要掌握法盤,這座冰宮便可以被他操縱收服,收進儲物袋。


    未來不論去哪裏,都能把房子帶上,隻要有了宅基地便可安家,猶如無根浮萍般的李謹之表示,安全感爆棚。


    說不得還是件防禦類法器,所以一定要弄到手。


    無奈李千尋的記憶裏隻有些執著的念頭,關於探查冰宮的所得則毫無留存。


    故而冰宮裏究竟有什麽,李謹之一概不知。


    站在內門門口,李謹之止步,通道漆黑一片,像是蟄伏的野獸張開了巨口——


    抬腿入內,內門驟然合攏,耳邊隻剩下葉域的呼吸聲。


    正欲掏出照明珠,四周的黑暗卻陡然一陣變幻扭曲,驟然大放出一陣強光,強光過後,四周的景物已經變幻,身上的葉域也不見了蹤跡。


    幻境!


    李謹之愕然地看著四周的一切,腦海裏便閃過這兩個字,小說裏出現幻境的頻率很高,但親身經歷幻境跟看主人公經歷幻境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小說中的幻境,一般都是主角沉迷其中,無法分清幻境與真實的區別,而破解之法也十分簡單,隻要意識到這是幻境,並且堅守本心不被欺騙,便可化解幻境。


    李謹之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穿著校服排隊過馬路的小學生,再看看自己身上筆挺的西裝和背後的銀髮……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然後呢?


    大卡車狂鳴的喇叭像是在嘲笑他的無知……


    李謹之轉了轉手腕,手背雷弧跳動,背後銀髮飄散……


    若不是穿了身西裝,不然還真是格格不入,就地蹲下,李謹之鬱卒,這下該怎麽辦?


    看小說的時候,覺得幻境好解決,卻毫無破解的頭緒……


    抬眼瞥向對麵的小學生,卻突然看見熟悉的一幕。


    一個高大的孩子攔住一個瘦弱的小孩,伸著手似乎是在討要什麽東西,隨後兩人拉扯起來,高大孩子滿臉壞笑,惡狠狠地伸手一推。


    瘦弱小孩滿臉驚慌地往後栽倒,身後便是車輛密集的街道,大卡車的喇叭聲瘋狂鳴響,領頭的老師回頭,捂嘴尖叫。


    李謹之呆滯地看著,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著。


    疑惑間,突然想到在藏書閣看過的一本書——《幻境淺談》


    其中便有記載各類幻境的區別與解決方案。


    其中便有關於記憶的幻境,遭遇此幻境的修士多會回到過去的回憶中,且回憶皆為內心最負麵的情緒,若是為憤怒所驅使,便永生留在幻境中不得而出。


    李謹之緊緊盯著那個瘦弱的小孩,卻沒有出手幫助的意思。


    因為那個便是他自己,他知道卡車會停住,也知道背著破舊書包的小孩會被老師責罵,因為他的不守秩序……


    那時的他是憤怒的,但隨著逐漸長大,事業有成,對老師的怨憤,對同學的憤怒也就漸漸淡了。


    再加上那時的高大孩子成為社會渣滓,已經完全沒有報復打擊的必要。


    但沒想到這段記憶居然被幻境捕捉到了仇恨。


    不過既然知道幻境是想引出他的憤怒,那在上鉤便是蠢了,所以李謹之一動不動地看著,直到那群師生過了馬路……


    瘦小的孩子背著破舊老土的書包墜在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漆黑的瞳孔裏是李謹之熟悉的隱忍與堅韌。


    四周的場景陡然一換,重歸黑暗的李謹之鬆了一口氣。


    再去查看葉域情況,卻發現對方也進入了幻境……


    李謹之正欲盤膝坐下,等待對方脫離幻境,卻聽見葉域粘粘乎乎地喊了聲……


    “謹之……”喊罷,蛟尾繳著李謹之的腰越纏越緊……


    李謹之脊背一僵,不禁扶額,葉域這是碰上了什麽幻境?


    怎麽反應這麽奇怪?


    還未想出個頭緒,四周的場景又猛的變幻,黑暗一片的世界中響起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


    第32章


    李謹之習慣性得眯了眯眼,隻見漆黑夜景被雨幕籠蓋,一座基督教創辦得私人孤兒院門口跑來一個女人,她得手裏還抱著一個小小得繈褓。


    原本麵無表情得李謹之陡然睜大雙眼,身體微微前傾,試圖看清雨幕中得女人。


    隻見那個女人衣著淩亂,頭髮披散,滿身落魄,她把手裏的繈褓放在孤兒院門口,也不管雨下的有多瓢潑,也不管嬰兒高亢的啼哭。


    回頭便朝著來路走,沒有回頭看哪怕一眼,李謹之從對方的眼中甚至看出了一絲快意……


    這個寫著‘援愛孤兒院’的教堂他認識,他在這一直呆到了十六歲。但剛剛那個女人他是不認識的,如果忽略那有些熟悉的鼻唇,他想他應該是不認識的。


    猛地闔眼,快速吸了幾口氣,強行壓下想要上去質問地衝動,這裏都是幻境,他沒有媽媽,即便是有,也已經死了,那麽多年都過去了,對方確實一次都未曾出現過。


    壓下心底的哀泣,再睜眼,李謹之已經恢復了平靜,靜立於雨中,麵無表情地看著女人離去——


    黑景又是一陣變幻,李謹之又回到了那條長廊,靜等了許久都沒有新的幻境降下,終是放心。再看身側葉域,隻見對方雙目緊閉,雙眉緊皺,似在經歷萬分痛苦的回憶。


    拿出照明珠將四周點亮,冰廊的一切都映入眼中,隻見兩道冰牆上分別雕琢著鏤空冰鳳與四爪蛟騰。


    鳳頭龍首皆都都朝向長廊盡頭,李謹之卻並沒有動,閉目打坐,靜待葉域醒轉。


    體內功法運準不停,李謹之心頭的疑團卻也越來越大,北寒極域唯二的兩個上古血脈對立成仇已久,但此地的冰牆卻分別鐫刻冰蛟冰鳳……


    誠然是有龍鳳呈祥之說,但這個世界的冰鳳冰蛟卻不可能呈祥,雙雙成翔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吐出一口濁氣,李謹之拋去雜念緩緩入定,妖丹既成,那他便可以感悟些空間之力了。


    按照涅槃三轉功的介紹,空間之力首先是觸,感觸,接觸,其次便是融,交融,將自己融入空間,融入虛無,再然後便是撕裂……


    功法運轉了三圈,李謹之嚐試用神識去觸碰虛空,空空如也,收回神識,再將更多的神識緩緩放出,體內血脈緩緩流淌入丹田,對妖丹進行蘊養……


    柴房狹小破舊,破敗掉灰的牆壁上畫了許多條長短不一的橫條,一個全身都是血窟窿的半大少年趴在柴上,既沒有呻吟,也沒有哭泣,就這麽一動不動地……


    葉域看了眼所在的環境和猶如死人般的少年,幹幹地扯了扯嘴角。心髒像是被人緊緊攥著,這種無法呼吸的感覺已經多年沒有感受到過了……


    似乎是母親死後便沒再感受到過……


    “吱呀……”


    柴房的門被人拉開,一個頭髮散亂的女人走了進來,在看到少年的時候女人慌亂了一下,“域兒你被誰打了,你這孩子,我不是讓你別出去惹麻煩嗎?”責備的話語脫口而出。


    趴在地上的少年沒有動,亦沒有回答。


    女人也不生氣,出去了一趟拿了藥膏細細的塗抹,儼然一副慈母形象。


    如果那少年不是葉域本人的話,或許他就真的以為是少年貪玩惹了麻煩。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母親瘋癲時,一剪子一剪子紮出來的……


    勾了勾嘴角嘴臉,葉域把視線挪到牆上斑駁的劃痕上,多少年無助的歲月裏,他每天留下一道,來證明自己確實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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