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樣:以後你紅了,我吃你軟飯,掛你身上,當你專屬經紀人,行不?”


    陳逆也取笑他:“你以為當作家經紀人會比做公關簡單?”


    唐玉樹滿不在乎:“我是笨,我沒點子——你有啊!你負責給林琅做經紀,我負責端茶倒水!”


    “先不說難不難,至少當作家也沒那麽賺——哪能養得起你們倆少爺?”林琅舉了個唐玉樹身邊可見的案例:“路黎剛出道的時候也算得上關注度很高,如今不也還是得在影視公司兼差才能維持生活嗎?”


    林琅提到了路黎,陳逆突然想起了陳年八卦:“對哦大羽!路黎現在還‘愛’你嗎?”


    林琅一口飲料噴了出來:“啥?”


    唐玉樹急著摁住“出賣兄弟”的家夥,趕忙給林琅解釋:“你別聽他胡說!”


    可林琅偏偏來了興致,就想聽陳逆“胡說”:“一直好奇唐玉樹怎麽會和路黎認識——快講快講!”


    陳逆掙脫了唐玉樹的壓製,給林琅講起了舊事:“路黎以前在唐玉樹媽媽的音樂教室學吉他。正巧那陣子唐玉樹在他媽媽那裏打零工——就被路黎盯上了。有天路黎跟唐媽打聽:老師,那個小哥的聯係方式可以給我嗎?”


    林琅笑得開心:“唐媽給了嗎?”


    “給了!”唐玉樹無可奈何。


    “唐媽當時樂不可支,把唐玉樹的電話給了路黎之後,成天跟唐玉樹問‘有什麽進度’。”陳逆笑得有點吐字不清:“唐玉樹這個傻子還按階段跟唐媽交代:‘聊著呢’、‘人挺好’、‘沒興趣’……”


    林琅訝異:“路黎不知道唐媽是唐玉樹的媽媽嗎?”


    “不知道!因為唐媽都隻許唐玉樹叫自己‘姐姐’!——所以才有這麽一遭烏龍!”


    林琅還是訝異:“唐媽都不替唐玉樹擋一擋……這種桃花?”


    “不擋!唐媽看好戲看得歡!”


    唐玉樹終於搶過話茬替自己澄清了起來:“陳逆故意這麽說的——人家路黎當時隻是幫兼差的影視公司找新人演員而已!”還特意補了一句以作強調:“就跟幫兼差的影視公司找新人編劇——你——是一個道理!”


    陳逆追擊:“反正唐媽是真的以為路黎想追唐玉樹!”


    林琅聽這場好戲也聽得歡。聽完,帶著一半揶揄帶著一半好奇,問了唐玉樹一句:“所以……你從來沒有想過要追路黎嗎?”


    唐玉樹被林琅這個問題搞得瞪起了震驚的大眼,半晌後就作勢要掐死陳逆:“你看你非要這麽講!”


    三人笑鬧成一團。


    小差開完之後唐玉樹又跟陳逆把話題帶回到今天去見的這個客戶上去。


    林琅則掏出手機催促了順兒一下:“快來!”


    催促完之後林琅又回憶起這個名字——“溫文新賞”。於是點開收藏夾裏的一個網站,在搜索框裏輸入了“溫文新賞”。


    在“法人”那一欄裏,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個認識的名字。


    但是在“股東”那一欄裏,又非常意外地看到了另一個認識的名字。


    “我打斷一下你倆——”


    唐玉樹和陳逆停下了聊天:“嗯?”


    話在嘴裏繞了好幾圈,林琅才順利說出口:“這個溫文新賞是路黎給你們介紹的……客戶?”


    “對。”唐玉樹點點頭。


    “路黎和這個溫文新賞……有什麽關係嗎?”


    “估計……朋友?或者合作過?我也不曉得。”唐玉樹這般回答。


    “路黎……這個人的人品怎麽樣?”


    “很好啊——但你放心!我不騙你——我說過我是


    42 譫妄


    42 譫妄


    林琅不太確定能不能相信唐玉樹對路黎這個人的判斷——唐玉樹簡單,可別人都很複雜。


    之前在酒吧被路黎以含糊不清的理由拒絕了《新影》電子刊的連載邀請,此刻林琅想起來,總覺得那番話有幾分怪異——“其實我現在這種狀況,也沒指望還能從業畫漫畫。放《新影》上多點人看也算的——我也能給你開個70塊錢一集的稿費。但是……哎……”


    雖是在醉醺醺地狀態下這麽回複的自己,但他的話語裏至少透露了幾點重要信息:一是他不介意把作品刊載在《新影》上;二是他不在意稿費;三是他有難言之隱——致使他對於作品或者說他作為作者本人的自主權並沒有把握。


    可是,是什麽原因讓他對於自己的作品失去了自主權呢?


    林琅又回想起了那一晚路黎朋友圈發的那條情緒化的動態:“溫文怎麽還沒倒閉?”


    這條動態或許與他的難言之隱脫不了幹係——本因此,林琅以為路黎與溫文或許有什麽糾紛。可如今在溫文集團子公司的股東名單裏看到了路黎的名字,林琅一瞬間又覺得摸不著頭腦。


    路黎……到底扮演著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而那廂唐玉樹和陳逆還在誤以為“林琅吃起了醋”而努力地辯解著。


    林琅從思索裏走出來,瞥到了順兒站在店裏張望的身影。


    沒有貿然對他倆說出自己發現了“路黎是溫文新賞的股東成員”這個事實,而是順水推舟地就著“吃醋”說了一句:“我逗你倆玩兒呢!——順兒!這邊!”


    循聲望來,順兒於是走進了包間。


    大大方方地跟林琅唐玉樹打完招呼,視線觸及陳逆的時候,順兒又羞怯怯地抿了嘴。


    剛剛為了“毆打”陳逆,唐玉樹坐到了陳逆那一側去。現在順兒正準備在林琅身邊的空位落座時,林琅又把唐玉樹喊回來:“你來我這邊。”


    於是順兒就隻好羞怯怯地坐到了陳逆身邊去。


    順兒的人生以“縱情地嬉笑怒罵”為指導原則。


    在”喝酒喝到爛醉“這件事上,順兒從來沒有覺得尷尬過。


    可是見到陳逆的第一眼,鬧了林琅一路的順兒突然就乖了。


    那天晚上順兒是在陳逆家裏睡的。


    因為喝多了,腦海中的一切都變得飄忽不定,隻有陳逆無比堅定地存在著。


    那夜的順兒很恍惚。恍惚間好像有紅燭搖曳,還有喜帕蓋頭——就跟電視劇裏演的古代婚禮一樣;還有林琅和唐玉樹站在門口,笑著對自己和陳逆說:“到時間了”;好像還有唐玉樹和陳逆擠眉弄眼打暗號:“就是哥教你的……”然後林琅便把他打跑了。


    他倆跑了,屋子裏就隻剩自己和陳逆了。恍惚間,紅燭和喜帕這些東西又全都沒了。


    順兒知道這是自己喝多了,思緒混亂的緣故。


    但洞房是真切發生的。


    眼見過陳逆上臂靠近肩膀處有一圈像是野獸咬下的疤。


    順兒問他:“怎麽搞的?”


    “你忘了?”他反問自己,倒像是自己應該知道一樣。


    可順兒實在想不起來,恍惚間隻覺得彼此是初遇的陌生人——我怎麽會知道?


    沒這麽說,順兒隻是撩撥著眼前的少年:“讓我再咬一口。”


    那天夜裏的一切都很恍惚,卻又很真切。


    翌日醒來的時候床頭櫃上留了一張紙條:我上班去了,茶幾上是給你留的早餐。


    順兒吃完陳逆留下的自製三明治,給林琅發了條消息,就走了。


    這陣子順兒一直都有點魂不守舍——清醒之後又有點後悔:一切發生得太草率,倒像是自己借著酒瘋撩撥陳逆,最終占了陳逆的便宜。


    再說自那天之後陳逆也沒有主動聯係過自己,所以順兒一時又搞不明白他的心情——到底是如林琅所說的“隻是一次性的遊戲”……還是他也喜歡自己、短暫的失聯隻是羞怯?


    所以收到林琅“快來,陳逆點名要我叫上你”的短信時,順兒興奮得差點當場圓寂。


    “找我來什麽事啊?”順兒開口。想問的是陳逆,但隻敢看著林琅。


    好在知道內情的小少爺寵著自己——林琅像個鏡子一樣把問題又反射回陳逆身上去:“是陳逆讓我叫你一起吃火鍋的——陳逆,你有什麽事要找順兒?”


    被點到名,陳逆於是看了一眼順兒,態度倒是很大方:“你是模特來著對吧?”


    “嗯。”


    “你自己有微博什麽的嗎?”


    “嗯。”


    “熱度高嗎?”


    “十來萬粉,算高嗎?”


    “高。沒別的事兒,就幫一個做原創服裝的客戶問一下——你願意接合作嗎?就他們給你寄衣服,你自己搭配,在自己的自媒體上發發帥照啥的。”


    他是說我帥嗎?——“可以考慮。”


    “行。”


    於是兩人間的溝通就結束了——接著便遞來菜單客氣地問了順兒一句“你看要不要加點菜?”,他就轉頭跟唐玉樹聊起了別的話題。


    順兒有點喪氣:對於兩人之間的故事和關係,陳逆隻字不提。


    火鍋吃到一半的時候,順兒突然叫了啤酒。也不肯加入談話,隻是兀自灌了起來。


    喝了三聽的時候林琅眼神示意陳逆“別讓他喝了”,陳逆接收到訊號便從服務員手裏搶先接過第四聽,不肯給順兒:“吃肉吃肉——你這小娃兒居然還愛喝酒,看不出來啊!”


    順兒也一把抓住,不肯放手。


    陳逆試探性地加重了幾分握著酒瓶的力氣——這個動作卻不料點燃了順兒的情緒。


    終於壓抑不住爆發了,說出了讓在座所有人安靜的台詞——


    “你那天不是先跟我那啥,後來那啥,我不肯,你還吵著要那啥!我害羞,說行吧那就那啥,你那啥完還要那啥!第二天你還留了早飯給我!我還以為咱倆成了,可……現在你怎麽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不肯認了?”


    “那啥”——代詞。指代一些赤裸的細節。


    順兒那廂說的有鼻子有眼。可反而是陳逆懵了:“早餐我給你留了——但是……那啥我……沒有啊!你說的那都是啥啊我都不會啊……”


    順兒也懵了,慌得眼睛通紅,聲音都混出了鼻腔共鳴:“沒事。你不肯認就算了……”


    陳逆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你是不是喝多了啊?”


    “你才喝多了!”順兒哭了起來:“你不認就不認,你還罵我!”


    “我沒罵你啊!……哇我我我洗不清了啊!”


    順兒不說話了,沉默了好久,把陳逆左側胳膊的袖管擼到肩膀上去。


    又沉默了好久,又扳著陳逆右側胳膊的袖管擼到肩膀上去。


    擼完兩邊順兒懵得更嚴重了。


    氣氛凝固了半天,順兒才糊裏糊塗地“欸……?”了一聲。


    抓了半天後腦勺,又膽怯地看了一會兒陳逆,又驚恐地看了一會兒林琅。


    然後自己跑掉了。


    半小時後,影大校園論壇有個匿名發帖被推送上熱門:


    “把春夢當成真發生過的,還衝人家撒潑大鬧——請問:要怎麽弄死自己比較體麵?”


    林琅和唐玉樹笑成了一團。


    隻有陳逆抽著悶煙苦著臉:“這是……什麽事兒啊……”


    詢問過陳逆,得到了“讓他別放在心上,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個答案之後,林琅給順兒發了消息,好以安慰他“失戀”的情緒。


    “他真的不介意?”


    “真的。”林琅生怕順兒羞憤自盡:“陳逆大方,沒把這事兒放心上。”


    順兒這樁軼事,因著兩頭的主角都性子豁達,幾日後也就順利翻了篇。


    至於溫文新賞那樁,林琅始終都沒有跟唐玉樹講“自己得知了路黎其實就是溫文新賞的股東成員”。事態或許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但其中紛繁複雜的關係,林琅實在無從知曉。


    路黎雖身為溫文新賞的股東,但又恨著溫文;可是雖恨著溫文,卻還是把溫文新賞當做客戶介紹給了點將傳媒……即使“騙方案”並非路黎本意,但倘若路黎與溫文不和,為何還要把溫文新賞這隻臭蟲放在唐玉樹的手心裏呢?


    不過後來聽唐玉樹說,溫文新賞那個公司騙到點將的方案之後,也沒再聯係過唐玉樹。


    可這一樁卻成了林琅心裏的一塊疙瘩——總覺得路黎像是一個蒙著麵的人,躲在唐玉樹周身,行事動機讓人捉摸不透。


    《新影》順利推進過了第三期,後台訂閱人數破了八千。


    瀘沽湖民宿品牌方近日是以“每日更新一章”的速度在刊載著《春生客棧》,但因為《新影》公眾號算是“周刊”,於是林琅在這一期直接更新了七章。大概是有這個巨大的更新量作為優勢,於是留言都在直呼過癮。


    《春生客棧》的版權算是林琅與品牌方共享,所以在《新影》公眾號上轉載這本小說的話,授權主體是由“作家林琅”和“春生民宿品牌方”共同構成的——“可是為什麽《新影》不需要向你和品牌方支付稿費呢?”秦擎這麽問道。


    林琅向他解釋:“如今的商業行為模式已經與紙媒時代不同,不再是單一的千字多少錢來購買稿子。《新影》作為一個學生媒體,轉載《春生客棧》,無論對我還是對品牌方來說,都是一個很垂直的曝光機會——我們都想要收獲學生群體的關注。”


    秦擎懂了:“也就是說:各取所需,但這個‘需’不是錢。”


    “是比錢更有價值的東西。”沈曳補充完秦擎的理解。


    隻是等秦擎走後,沈曳又實在忍不住轉頭問林琅道:“可是你把《風月客棧》的版權拿出來與春生民宿共享——這麽大的交易為什麽也一分錢都不跟他們收呢?”


    “因為……”唐玉樹的公司遭遇資金鏈斷裂。而我為了救他們,於是掏出了我最珍惜的心血——這個真相說出來會不會顯得很矯情?林琅頓了頓,隻重複了一遍沈曳方才的台詞:“是比錢更有價值的東西。”


    “你指唐玉樹嗎?”——林琅最近向這個對於自己而言像兄長一般的男生坦白過自己的戀情。所以聰明如他,果然猜準了林琅的心事。


    林琅沒說話,用笑以示承認。


    “所以我就說過——”沈曳笑了:“你就是慣性妄自菲薄!我真好奇到底是什麽成長環境訓練得你總慣性下意識地否定自己——說自己又‘自私’又‘涼薄’。在我看來你可一點都不是,自私的人不會把自己最珍惜的心血都供出來給別人的,哪怕這個‘別人’是戀人。”


    林琅聽完笑了,想起順兒前陣子也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你真的別再演‘涼薄’的角色了!真該給你錄下來讓你聽聽你自己剛才說的那番話,那‘自我拉扯’表現得淋漓盡致!在我眼裏你都快成菩薩了!要我說呀……你就真該冷漠點兒,你一點兒錯都沒有!”


    他們都不明白真正涼薄的人。


    於是林琅歎了一口氣:“我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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