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玨早已難抑胸中怒氣,直接拔過旁邊手下一人的劍,指向包正平和相王:“離開,否則……”


    “否則如何?殺了我?還是殺了王爺?”包正平絲毫無畏懼地朝他走上了幾步,“還是直接殺了皇上,以便登基啊?!三皇子心狠手辣,連廢太子都差點命喪於你手下,殺一個人,當是輕而易舉之事啊……”


    皇後一聽包正平此話,終於將肖珝此前在北疆遇襲之事想了個透徹,頓時又悲又怒,“咚”地一聲跪在皇帝跟前,淚如雨下:“就算皇上記恨臣妾當前之錯,但肖珝終歸是無辜,他也是你的孩子,是你一手撫育大的孩子,他又有何錯之有!肖玨如此不顧手足之情,心狠手辣,如何又能成為承繼大統!”


    皇帝一口氣悶在胸口,硌得生疼。


    他過去一心認為肖珝是最為適合的儲君,因此在肖珝才誌學之年時就已立他為太子,並全心全意地培養他。肖珝從來一直十分聽話,他對此也十分滿意,可北征一事,他明明已經對他下了死命令,不允他前去,他卻絲毫沒將他的話聽進去,他這才一怒之下,廢了他的太子位……


    肖玨哪想到這茬子事居然在此時被包正平重提出來,又讓皇帝開始動搖,怒極上頭,已不顧一切地親手刺劍而上。


    包正平身邊的人又豈是吃素的,立馬迎頭相抗。


    “快,保護皇上和皇後啊——”老太監連忙高聲喚道。


    一群人立馬將皇帝皇後團團圍在其中。


    而包正平與肖玨的人已經拔劍對峙,蠢蠢而動。


    相王躲在包正平身後,拽緊了包正平的衣角,聲音發抖:“丞相,你可沒說是要這般奪位啊……我……這事兒,我能不能……假裝……沒參與過……”


    包正平冷哼了一聲:“都到了這份兒上,相王您若不硬氣點,這江山皇位可就沒你的份兒了!”


    “我……”


    “你可仔細想清楚了!”包正平斜挑著眉角。


    “好,我……我……”相王咬唇,其實也明白如今這情勢,早已不是他能走能逃的話,可謂是騎虎難下,早是木已成舟。


    也不知究竟是哪邊的人先一步動手,頓時整個殿內已是腥風血雨,打鬥聲擾得雙耳嗡嗡作響。


    皇帝已旦夕,早已沒了力氣走,被老太監攙扶著。


    皇後隨在他身邊,多年一直積壓於她心底的愧疚令她不敢直視他,隻能豁出去一般地攔在他身前,眼中含著淚水,三分倔強,七分決絕。


    “先帶皇上離開這裏,”她指揮著,“保護好皇上安全!”


    “想走?”包正平於廝殺混亂間一眼識破,隻喚過兩人,便攜著相王一道朝向皇帝皇後走來。


    而肖玨眼疾手快,獨自橫了一劍就側身轉向而來。


    可不料那劍被包正平手下的人橫直一劈,劍尖轉了方向,卻是直刺向了皇帝。


    皇帝大駭,老太監扶住他,以背相當。


    皇帝的雙眼透過老太監雙肩,見到了肖玨一臉的驚駭,和皇後的背影。


    從殿外透來的日光將她的背影鍍了一層金邊,她想要轉過頭來去看他,但身子顫動了一下,就已不能再動了。


    “皇……皇後……”皇帝的聲音一滯,終於像是破舊不堪的老風箱而泄了滿身的氣。


    肖玨手上一鬆,劍落地。


    劍上沾染的鮮血四濺。


    他慌亂中,忙又拾起劍,頗有些戰戰兢兢地往後一縮,原有的暴戾之氣散去了大半。


    皇後終於再無力氣站住,朝後麵踉蹌幾步,再想試著回頭去看皇帝,臉上沒有怨,唯獨是深深的悔恨與遺憾。


    皇帝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接住她。


    老太監攔著他,老淚縱橫:“皇上,您身子要緊吶!”


    “別……別攔我……”皇帝聲音哽咽住。


    皇後終於沒有仰麵倒地,而是被人牢牢接住。


    她本已閉上的雙眼睜開,一見來人,終於是欣慰的笑:“你怎麽來了呀,瑧兒?”


    肖瑧赤紅了雙眼,怒目抬起,看著肖玨。


    肖玨一直知肖瑧不過是一個膽小如鼠的廢物皇子,別說是此時殿內這種腥風血雨的情形,就連讓他獨自走夜路都實在困難,可他此時眼中神情,卻還是令他不自主地戰慄了一下,愣在原地。


    肖瑧拾起那把沾了皇後鮮血的長劍,向著肖玨。


    “瑧兒,別,千萬別……”皇後扯了他的衣袖,又抬頭看朝肖玨,勉力擠出了一點笑,“一命償一命,我不怪你,是我的過錯,你殺了我,也是應該的……”


    “母後!”肖瑧淚如雨下。


    皇後低頭:“錯便是錯了,我苟活了那麽多年,已經值了……”


    她指尖輕輕撫摸過肖瑧的臉,笑容已經狼狽,咳出一口血:“死前能見你,我……我已經滿足了……隻可惜看……看不到珝兒了……若……若你見他……就說……母後此生有錯,將來……不論將來如此……勿怪肖玨……勿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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