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沖澡!”


    她應了一句什麽,但他未聽清。他走出浴缸,伸手取了一塊浴巾。“什麽?”


    “我是說,你能幫我餵一下孩子嗎?”


    他妻子是市商業區一家事務所的律師,一周工作四天。她星期一也休息,為了多花點時間和孩子們呆在一起。但她不善理家政,故而每逢星期一早晨,一切常常亂了套。


    “湯姆,你能幫我餵孩子嗎?”


    “不行。”他大聲對她說。洗臉池上方的掛鍾上是7點34分。“我已經來不及了。”他把洗臉池放滿水,臉上塗以皂沫,準備刮臉。他是一個英俊的男子,舉止平易大方,像一名運動員。他撫摸著脅上的青腫,那是星期六參加公司舉行的觸身法橄欖球賽時留下的。當時馬克·盧伊恩將他撞倒了。雖說盧伊恩速度快,但卻笨拙而不靈活。而且,桑德斯的年齡已不宜再參加觸身法橄欖球賽了。雖然他的身段仍然健美,體重隻比他在大學校隊時重不足五磅,但在他用手梳理著濕漉漉的頭髮時,他看見了幾縷白髮。他思忖著人不服老也不行,以後該改打網球了。


    蘇珊走進浴室,身上仍穿著睡衣。他的妻子在早晨剛起床時總是顯得美麗動人。她有著那種清新的美,無需化妝就能令人心醉。“你真的不能餵孩子?”她問。“嗬,多美的青腫,很有男子漢的氣概。”她輕輕吻了他一下,然後將一大杯剛煮的咖啡替他放在了櫃子上。“我必須在8點15分前帶馬特趕到兒科專家那兒,兩個孩子什麽都沒吃,而我的衣服還未穿好。勞駕你給孩子們餵早餐,好嗎?”她調皮地用手去弄亂他的頭髮,自己的睡衣前襟鬆開了。她任其自然地微笑著。“我欠你一次……”


    “我不能。”他心煩意亂地吻了一下她的前額。“我有個會要參加,而且不能遲到。”


    她嘆了口氣。“哦,那好吧。”她撅著嘴走開了。


    桑德斯開始剃鬚。


    片刻後,他聽見妻子說:“好了,孩子們,我們走吧!伊萊紮,穿上你的鞋。”接著是伊萊紮的嘀咕聲。四歲的伊萊紮不喜歡穿鞋。快刮完鬍子時,桑德斯又聽見:“伊萊紮,你穿上那雙鞋,立即帶弟弟下樓去!”伊萊紮的答話微弱難辨,接著蘇珊說:“伊萊紮·安,我在和你說話!”然後,蘇珊開始砰砰地開合衣櫥的抽屜。兩個孩子都哭了起來。


    隻要有一點緊張空氣就會惶恐不安的伊萊紮走進浴室,傷心地皺著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爸爸……”她抽泣著。他垂下一隻手去摟著她,另一隻手仍在刮著鬍鬚。


    “她不小了,該幫點忙了。”蘇珊的叫聲從過道傳來。


    “媽媽。”她嗚咽著,雙手緊抱住桑德斯的腿。


    “伊萊紮,閉上嘴!”


    聽了這話,伊萊紮哭得更響了。蘇珊氣得在過道裏直跺腳。桑德斯不忍目睹女兒哭泣的場麵。“好吧,我照看他們吃早餐。”他關上水龍頭,抱起女兒。“來,利澤1,”他邊說邊擦去她眼中的淚水,“我們來做早餐給你吃。”


    1利澤是伊萊紮的暱稱。


    他出了浴室來到過道。蘇珊看上去鬆了口氣。“我隻需要10分鍾就行,就10分鍾。”她說,“康休拉又遲到了,我不明白她是怎麽搞的。”


    桑德斯沒有答話。他那隻有9個月大的兒子馬特正坐在過道中間啼哭,桑德斯用另一隻手臂抱起他。


    “來吧,孩子們,”他說,“我們去吃飯。”


    蘇珊在身後喊道:“不要忘了給馬特的粥裏加維生素,一滴。別再給他吃那種米糊,他會吐出來,他現在喜歡吃麥粉糊。”她走進浴室,用力帶上門。


    女兒用嚴肅的目光看著他。“今天又是那樣的日子嗎,爸爸?”


    “呣,大概是吧。”他一邊下樓一邊在想,他將趕不上渡船,而且今天的第一個約會也要遲到了。雖然不會遲很多,隻是幾分鍾,但這意味著他和史蒂芬尼在會見客人前沒時間碰頭了,但也許他還可以在渡船上打電話給她,然後——


    “為什麽,爸爸?”


    “因為——”他把女兒放在餐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又從牆角拖了一把高靠背椅子,將馬特放在上麵。“你想吃什麽,利澤?脆米片還是麥片?”


    “麥片。”


    坐在高靠背椅子裏的馬特用湯匙敲著玩。桑德斯從碗櫥裏拿出麥片和一隻碗,然後又替馬特拿了一盒麥粉和一隻小碗。伊萊紮望著他打開冰箱,拿出牛奶。


    “爸爸?”


    “呣。”


    “我希望媽媽高興。”


    “我也是,寶貝。”


    他替兒子馬特調好麥粉,擺在兒子麵前,然後將伊萊紮的碗放在桌上,倒進一些麥片,瞥了她一眼。“夠了嗎?”


    “夠了。”


    他在她的碗裏加了些牛奶。


    “不,爸爸!”女兒尖叫起來,淚水奪眶而出。“我自己倒牛奶!”


    “對不起,利澤——”


    “把牛奶倒出來,倒出來——”她近乎歇斯底裏地尖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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