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浪西在傅關摸到他手腕時,怔愣了一會兒,隨即就反握住傅關骨節分明的手,明明很想緊緊抓住,但卻隻能輕輕勾住,怕再弄疼對方。


    要是放在以往,聞浪西如果被傅關主動拉住手,肯定會順著杆子往上爬,趁機擠進對方的被窩裏耍一番流氓。


    但現在不同,他僅僅是輕柔地扣著傅關的指關節,再沒別的動作。


    “晚安……”聞浪西望著傅關的後腦勺,緩緩輕聲說。


    傅關沒有出聲回應,隻是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黎明,傅關模模糊糊地睜開眼,被室內亮堂堂的光線刺到眼睛,皺著眉頭又閉上,與此同時感受到他額頭上正貼著一片冰冰涼涼的東西。


    這時,聞浪西從門外進來,快步走到傅關身旁蹲下身,看著因為發燒而滿臉通紅的傅關,心疼道:“難不難受?”


    隨著傅關意識的回籠,頭昏腦脹,渾身乏力,緊接著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頭,沙啞著聲音問:“幾點了……”


    “剛過5點,快說說你哪裏還疼……”聞浪西握著傅關發燙的掌心,焦急地問道。


    這時候傅關意識還不是很清晰,聽人這麽問,便啞著聲音如實道:“都疼……”


    聞言,聞浪西麵上頓時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還是愧疚與心疼。


    “……好,你再睡會兒,我下去買藥,不要亂跑,不要亂動,乖乖在躺在床上等我回來,好不好?”


    聽到這仿佛哄小孩兒般的語氣,傅關突然有些害臊,但由於他腦袋暈眩沉重,因此也沒有異樣的表情,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聞浪西蹲在床邊等傅關閉上眼,起身輕輕吻了一下那人發燙的鬢角,隨即轉身出了臥室,換上衣服後就出了門。


    臥室裏的傅關隻感覺他現在渾身沒力氣,連睜眼都難,就是在這種難受的情境下,等待才會變得越發難熬。


    傅關隻感覺他等了好幾個小時,聞浪西才回家,但事實上,聞浪西來回就隻用了二十分鍾不到。


    這一早上注定不得安穩,傅關躺在床上發著燒,聞浪西在一旁急得發慌,好幾次都想著將人抱去醫院,但傅關說什麽也不肯去。


    好在及時用藥,傅關早上八點不到就已經退燒,見人精神好了些,聞浪西這才拿出一條軟膏,走到傅關身旁,帶著些許膽怯。


    “你……那個,得上藥。”


    “什麽……”傅關啞聲問道。


    聞浪西更局促了,拿著軟膏的手都不知該如何安放,“就……那兒,你剛不是說疼嗎,我,你稍微忍忍,我給你抹點……”


    用心聽過這模糊不清的表述後,傅關明白了聞浪西的意思。


    但這一明白,傅關的耳根子便紅了,連帶著臉頰也泛起了紅暈,“不用了……”


    傅關都不敢想聞浪西幫他那處抹藥的場景。


    見這人拒絕,聞浪西的語調立馬變得急切,快速道:“我問過藥房的醫生了,他說必須抹,要不然……會發炎。”


    聽到這話,傅關也不敢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再加上他那處是真的還在疼,因而便從被窩伸出手,啞著嗓音小聲道:“我自己……”


    聞浪西有些不放心,“你自己可以嗎?要不我……”


    “可以。”


    “……好。”聞浪西將軟膏輕輕放到傅關手裏,嘴角有些苦澀,他心裏清楚,這人已經不相信他了。


    “我要抹了……”


    “嗯,你弄。”聞浪西關切地看著傅關。


    “你……出去。”傅關紅著臉,強硬著語氣道。


    聽到指令,聞浪西這才反應過來,隨即放輕聲音道:“嗯,你……抹好後再休息會兒,我去給你做早飯。”


    聞浪西做飯很快,沒一會兒就將做好的早餐端到臥室,放在傅關麵前的床頭櫃上。


    傅關這時已經洗漱好,但由於身體還有些疲乏,就又上床躺下了。


    見聞浪西將飯端進來,傅關也沒吭聲,繼續睡著自己的。


    聞浪西知道傅關現在腸胃脆弱,因而隻弄了點米湯和麵糊糊這些養胃的食物。


    “起來吃飯了……”聞浪西坐在床邊,一邊說著話,一邊摸了摸傅關的鬢角。


    還好,已經不燙了。


    “不吃。”傅關簡潔道。


    其實他是真的不想吃,先前在用藥前就吃了點東西,因而現在也不太餓。


    但這語氣和神情在聞浪西看來,就是在跟他生氣,聞浪西不由得更小心翼翼,幹脆直接跪在床邊,端起一碗米湯,輕柔著聲音說:“沒事,不用坐起來,我喂你。”


    說著舀了一勺米湯,細心地吹到溫熱,先自己用嘴唇抿了抿,覺得溫度合適了才往傅關嘴邊送。


    “來,張嘴……”


    傅關隻是睜眼淡淡地看著他麵前的聞浪西,沒有張嘴,也沒有說話。


    聞浪西將勺子放在傅關嘴邊好一會兒,也不見對方張嘴,但他並沒有放棄,又重新舀了一勺熱的,吹涼後又放到傅關嘴邊,小聲說道:“剛才那一勺涼了,這次溫度剛剛好,張嘴嚐嚐……”


    時間在靜默中度過,傅關依舊沒有張嘴。


    聞浪西見這人這樣,也就沒再說話,隻是一次又一次地將碗裏的米湯舀出去,吹吹,放到傅關嘴邊,等涼了又倒回去,重新舀一勺出去,又吹吹,又放到傅關嘴邊,等涼了又倒回去……


    這一係列的動作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直到都不用吹就可以吃的時候,傅關仍舊沒張口。


    要說傅關這次為什麽沒心軟,究其原因還是想通過這件事教聞浪西一些東西。


    他其實在對方舀到第三勺時就已經忍不住想張開嘴,但臨近又想到他得幫聞浪西學會控製情緒,於是就硬是狠著心,沒有理睬對方。


    聞浪西依舊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剛才那一係列的動作,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直到碗裏的米湯和麵糊糊都涼了,聞浪西這才停下動作,將碗放到床頭櫃上,隨後就一直跪著凝視著傅關。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傅關被聞浪西看得不甚自在,就在剛準備開口教育的時候,對方先出聲了。


    “要我給你磕頭麽,我磕個頭你能把飯都吃了麽。”聞浪西平靜地說道。


    傅關被這話鎮住了,還沒等他開口表態,聞浪西就又接著道:“或者不磕頭,我走開,離你遠遠的,你能把這些飯都吃了麽,我知道自己做了混蛋的事,但你不能因為生混蛋的氣就傷害自己,不值得。”


    這番話被聞浪西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來,傅關一時有些氣結,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現在你還不清楚自己錯在哪裏?”


    “清楚,錯在對你用了強。”聞浪西麵無表情地說道。


    見這人如此,傅關不由得在心底歎了口氣,緊接著緩緩坐起身,當即就比跪在地上的聞浪西高出半個身子。


    “起來坐這兒。”傅關指了指桌邊的一個位置。


    “不了,跪著舒服點。”


    傅關忍不住想繼續勸,但嘴張到一半又想,說不定這樣談話的效果好點,於是也就沒再多什麽。


    兩人這時,一人披著被子坐在床上,另一人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這情境要是被聞浪西父母看見,那肯定會認為傅關在欺負他們唯一的兒子。


    但好在,房間隻有兩人,因此傅關也沒再管太多,衝著聞浪西用沙啞的聲音說:“這不是你犯錯的源頭,真正的源頭在你的情緒上,知道嗎?”


    聞浪西注視著傅關沒說話。


    “如果你會調節情緒,昨晚也不會走到那一步,而且,從昨天中午開始,你是不是就開始難受了?”


    “但就算我用心解釋給你聽,你也選擇忽視,或是不信,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猜忌中……”


    說到這裏,傅關的眼裏閃過一絲失落,深深看了眼聞浪西後,換了種語氣傷心道。


    “浪西,你是真的,還沒有徹底接納我……根本就不曾信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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