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華升站在拐角處,看著秋千上膩歪著的兩個人,對著話筒道:“我到聞家了。”


    這話一出,傅關渾身一怔,與聞浪西四目相對,他聽到了他爸的聲音,不是從話筒傳出來的,而是,從後院。


    沒待傅關回過神,傅華升便不緊不慢地往兩人所在的方向邁近,邊走邊說:“關,客廳沒人,就給你撥了一通電話,循著鈴聲過來的。”


    傅華升麵上自然,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仿佛對兩人此刻的行為沒有絲毫意見。


    一會兒功夫,傅華升就走到兩人對麵,眼裏帶著隱晦的光,調侃道:“小浪西,沒打擾到你們吧?”


    見傅華升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麵前,傅關的第一反應便是立即從聞浪西懷裏掙脫出來。


    不是怕傅華升看見,而是一切都來得太過匆忙,他還沒想好該怎麽說……


    畢竟聞浪西是傅華升的病人,可如今他卻借著觀察病人的名義跟人搞在了一起,怎麽想都有些匪人所思。


    但傅關還未來得及起身,聞浪西便一把按住傅關的肩膀,緊緊地捏著,力氣之大仿佛要將傅關的肩胛骨捏碎。


    傅關這一吃痛,隨即就轉頭看向聞浪西,還沒來得及使眼色,就被聞浪西眼裏的陰沉與冷冽打斷。


    傅華升站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幕,眼睛眯了眯,隨即就衝著兩人擺了擺手,含笑道:“你們還有話說吧,那我先去書房等小浪西,關,別說太久哦。”


    聞言,傅關的目光立刻從聞浪西身上轉移到傅華升聲身上,肩膀處傳來的疼痛讓他微微蹙著眉頭,抿了抿薄唇,出聲道:“好。”


    就這般,傅華升來的急,去的也快,後院又隻剩下挨得極近的兩人,隻是氣氛沒了剛才的溫情,多了一份凝重。


    傅關皺著眉頭,動了動肩膀,與聞浪西四目相對,小聲道:“浪西,先鬆開我,好疼……”


    聽到這帶著一絲祈求的聲音以及看到那人忍痛的神情,聞浪西手下的力度當即便鬆了一些,但仍然緊緊抓著傅關的肩膀,毫無鬆手的意思。


    聞浪西陰沉著眸子,語調冷冽,“是覺得我丟人嗎。”


    見聞浪西這麽說,傅關便知道這人怕被人拋棄的執念又上來了。


    將桑葚盒放在一旁的木樁上,接著用雙手緊緊握住聞浪西的另一隻手,輕聲道:“怎麽會,我願意把你帶給我所有認識的、熟悉的人認識,包括我爸。”


    聽到這番話,聞浪西眼裏立刻染上一絲質疑,沉著臉問道:“那剛才為什麽要遠離我?”


    傅關握著聞浪西手的雙手用了用力,嘴唇動了動,略一思索便道:“你知道精神科專業的醫生,忌諱什麽嗎?”


    接下來,傅關用好幾分鍾解釋了為什麽精神科醫生不能和病人談戀愛,將這些解釋清楚後,傅關又誠懇道:“所以我需要時間說服我爸,但這次太過匆忙,還沒想好該怎麽說……”


    傅關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聞浪西自始至終冷沉的俊臉,很顯然,這人對自己剛說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傅關在心底稍稍思忖了下,清楚現在無論說什麽,對方可能都不會輕易相信。


    兩人便這麽僵持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在這期間內,傅關一直注視著聞浪西殷紅的唇瓣,他認為,現在最有效的方式便是用實際行動去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於是,傅關心下一狠,稍稍抿了抿嘴唇,隨後就不管不顧地將自己的唇湊了過去,吻上了聞浪西的薄唇。


    傅關不太會接吻,隻會將自己的唇瓣與聞浪西的相互摩挲,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技巧,隻有真心實意的情感。


    這一吻很綿長,很溫柔,很認真。


    良久,傅關才紅著耳垂稍稍讓開,用那雙清亮的眸子望著聞浪西,低啞聲音說道:“浪西,我這兩天就跟我爸說我們兩個的事,別生氣了?”


    許是傅關的吻太過溫柔,將聞浪西剛才眼裏凝聚的冰霜融化,使聞浪西眼裏的陰沉消散了些許。


    但其麵上仍舊帶著一絲質疑。


    “你就那麽肯定,對我的不是同情?”


    聞言,傅關先是頓了頓,這才反應過來聞浪西在問他剛才說的精神科醫生與病人相愛的問題。


    傅關注視了聞浪西許久,忽然,一陣清風飄過,帶來陣陣花香,香味隨著鼻息擴散進胸腔,仿若能洗滌人的心靈。


    與此同時,傅關身旁還坐著滿眼都是他的聞浪西,更令人心動的是,肩膀還被這人緊緊抓著,像是永遠不會放手,像是一個永恒的姿勢……


    就是這一瞬,傅關才真正地感悟到愛情的本質——隻要是你,我的世界便有清風,有花香,有永恒。


    思及此處,傅關唇角向上彎了彎,一字一頓道:“我肯定。”


    傅華升在書房等了有十來分鍾,聞浪西才敲門進入。


    “傅叔叔,剛才很抱歉。”


    聞浪西剛進門,便對著傅華升致歉,剛才那對著傅關陰沉質疑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傅華升深深看了聞浪西一眼,隨之笑了笑,隨和道:“沒事,坐吧小浪西。”


    “嗯。”


    傅華升眯著眼睛看了看坐在他對麵的聞浪西,緩了緩才出聲道:“今天先不問你最近的表現了。”


    “嗯。”


    “說說你跟關剛才在做什麽吧,我想先聽聽這個。”


    聞浪西直視著傅華升閃爍著精光的眼神,毫不畏懼,不卑不亢,“剛才您走後,我親傅關了。”


    這句話雖然簡潔,但其含義卻明確露骨。


    聽到聞浪西這麽回答,傅華升沒有絲毫震驚的神情,仿佛早已知道兩人的關係般。


    隨後衝著聞浪西笑了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說完又輕輕歎了一口氣,半晌才道:“關呢,他剛才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說讓我別跟您提這件事,他今晚要自己說。”


    “哦?那你怎麽不按他說的來?”


    聞浪西目光堅定地看著傅華升,沉聲道:“我不想看著他隻身麵對,我想幫他。”


    聞言,傅華升又輕笑了聲,“你能怎麽幫?”


    “請求您別怪他,答應我們。”


    “他有跟你說過我們這一行的忌諱嗎?”


    “有。”說完又立即補充道:“他對我的喜歡大於同情。”


    傅華升聽了,不置可否,問道:“那你呢?”


    “我?”


    傅華升凝視著聞浪西的眼睛,“你對他呢?是依賴,還是其他。”


    聽到這話,聞浪西驀地頓住,帶著些許茫然與莫名,“我對他從沒有過依賴。”


    “那是什麽,獨占欲?”


    聞浪西眉頭微蹙,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對傅關的確有著特別強烈的獨占欲,甚至還琢磨過要將那人永遠鎖在自己的臥室,不讓其見任何人。


    但這也就僅僅是想想,他可舍不得折斷傅關那漂亮的羽翼。


    因而,他對傅關不僅僅是獨占欲,他對那人還有著打心眼裏的心疼與喜愛。


    “不隻是獨占欲,還有喜歡。”聞浪西注視著傅華升的眼睛回答。


    見聞浪西態度堅定,傅華升半晌無言,過了好長時間才又問道:“你是如何區分獨占欲與喜歡的。”


    “用心。”


    傅華升又靜止一瞬,隨之輕輕歎出一口氣,緩緩道:“你準備跟他多久?”


    “什麽意思。”


    “跟他在一起多久。”


    “直到我死的前一秒。”


    聽到這句格外決絕的話,傅華升先是眯了眯眼,看著聞浪西的眼裏染上了一絲心疼。


    “傻孩子,唉……你知道自己姓什麽嗎?”


    “現在姓聞。”


    “你知道聞家領養你的原因嗎?”


    “比較好養。”


    傅華升突然噗嗤一聲笑了,看著聞浪西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睛,突然不想再多說什麽。


    “罷了……”傅華升一邊說,一邊輕啜了一口茶水,閉眼細細地品了品,蹙了蹙眉頭,睜眼問道:“茶壺裏的茶是誰泡的?”


    “我。”


    “下次少放些茶葉,放多了容易苦。”


    “……嗯。”


    傅華升將手裏的茶杯放回桌上,表情也隨之嚴肅了起來,“好了小浪西,說正事吧,先說說你這段時間的表現。”


    聞浪西看著傅華升不說話。


    “小浪西?”


    “您還沒說答不答應?”


    “答應什麽?”


    此話一出,聞浪西立即皺起了眉頭,傅華升不由得一樂,輕笑了聲,緩緩道:“我其實沒什麽意見,關一直都很有主見,他認定了的東西我也左右不了,也不願意左右。”


    說著頓了頓,繼續道:“你跟他若能好好過,那便好好過吧,不過也別太勉強,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不勉強,隻要是他,無論做什麽,我都甘之如飴。”


    傅華升與聞浪西從書房出來後,已經將近下午四點,三人一起吃了點水果後,傅華升便提出離開。


    見傅華升要走,傅關立刻有些急,他還想留時間跟人聊聊。


    “爸,你等會兒,我想跟您說會兒話。”


    傅華升聞言,眯著眼笑了笑,也不管聞浪西還在旁邊,便調侃道:“是為了小浪西吧?”


    “我……您怎麽……”


    見傅關連話都說不清楚,傅華升輕聲笑了一下,看了聞浪西一眼,起身,拿起身旁的包,道:“你決定吧,爸沒意見,你隻有覺得幸福了,我才會開心,其他的……都不重要,跟著自己的心走。”


    直到傅華升離開,傅關都沒回過神,這是……同意了?


    正當傅關想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聞浪西時,回頭一看,人已經不見了。


    傅關現在對這人的突然消失有著極大的心理陰影,立馬慌了神,大喊一聲:“浪西!”


    下一瞬,樓上臥室就傳來聞浪西的聲音,“在這兒!”


    傅關聞言,立即鬆了一口氣,接著又連忙上了樓,快步走到自己的臥室。


    剛進門,傅關身形便頓住了。


    “浪西?你收拾東西幹嘛?”


    隻見臥室裏的衣櫃旁,聞浪西正拿著一個包,將兩人常穿的衣物往裏塞。


    聽見傅關的聲音,聞浪西快速回頭,匆忙將傅關的小短褲扔進包裏,隨即像惡狼撲食般,疾步衝到傅關麵前,將人拖著屁股蛋蛋抱起來,扔到床上。


    “傅哥哥,我要懲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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