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幼棠這邊給誰打電話,沒人問,顧幼棠也就沒解釋。


    直到半個小時後在陀亞國際醫院急診部來了個風風火火的高大男人,逮著金發碧眼的護士就問有沒有送來一個漂亮青年,長得讓人過目不忘的那種,嬌氣極了,哭起來好看的那種。


    金發碧眼的小護士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穿著不俗的男士,露出一個微笑來,用標準的普通話指了指拐角說:“今天是有一名病人送來,花壇碎片炸進肉裏,醫生正在給他清理傷口,請問先生您是他什麽人?是爸爸嗎?”


    來者嘴角一抽,脾氣頓時要上來,卻又很快壓下去,抿了抿唇,懶得解釋,轉身便走去拐角處。


    拐角處是一個等候區,醫院人很少,等候區也就兩個年輕極了的青年,一個頂著一頭紅色的寸發,一個是偏長的文藝低馬尾,都是不耐煩的在走廊踱步,但餘光看見來人,便對視了一番,率先走來打招呼的是低馬尾的柯雲猛。


    柯少爺見過解老板,之前家裏聚會,解老板也來了,老爸說最近圈內解老板跟林董兩個在打擂台,今天應該也會出現在拍賣會上,現在距離拍賣會開場也沒幾個小時了,怎麽會來這裏蹦躂?


    柯少爺剛大二,正逐步跟著家裏大人學習,見著甭管是什麽人,隻要是個人物,就得上前問好,他是晚輩,家裏規矩大,所以也習慣性照做。


    “解老板,怎麽今兒還在這兒碰著了?”柯雲猛走過去,給解老板微微點了點頭,是恰到好處的矜持,因為小叔告訴他,他們柯家的人沒必要對誰太熱情,不然反倒讓人看輕他們柯家。


    解縉是匆匆從姐姐家驅車過來的,那小東西沒給他地址,但他直接看小東西的vx定位就來了醫院,這醫院他熟啊,也是常來體檢,但還是頭一次作為……作為家屬過來。


    解老板麵上有些不自在,原本頗具邪氣的冷峻麵容露出個微笑來,擺出一副八麵玲瓏的生意人標準微笑,迅速找了個借口:“哦,我是過來看朋友,沒找著人,怎麽你們在這裏也是看人?”


    站在走廊盡頭,靠牆站著的周祺苼麵無表情的看著解縉,眉頭微微一皺,像是不明白為什麽來的會是這個解老板……他一直以為來的會是林熙或者蓊影帝。


    柯雲猛很健談,笑著聳了聳肩,說:“嗐,別提了,我們兄弟幾個出門耍,誰知道買早餐的時候摟上直接掉了個花壇下來,差點兒我哥們顧幼棠就歸西了,還好走得快,擦著他後腦勺下去,但腿也炸傷了,一腿的血,醫生正在挑碎片。”


    解縉聞言麵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是說不出什麽滋味,‘哦’了一聲,看了看附近的建築結構,拍了拍柯雲猛的肩膀就說自己找朋友去,但走出醫院後,解縉直接繞道醫院背後,找準之前看好的急症室窗戶,對著裏麵敲了敲,有小護士過來拉開窗簾,他直接用手指擺了擺,示意裏麵的護士開窗。


    小護士愣了愣,回頭跟主治醫生說了點兒什麽,醫生正在做細致的挑碎片工作,容不得半點分心,這個時候還拿其他不重要的問題來請示自然得不到醫生一個好臉色,厲聲便說了句:“光線晃眼,窗簾拉上!”


    小護士嚇得一哆嗦,唰一下重新把窗簾拉上,打了一點麻醉的顧幼棠便將解老板吃癟的這一幕給看了個完完整整,也不哭了,還有心情笑。


    護士姐姐便回來戳了戳他的腿:“還笑,不是你叫我去拉開窗簾,師傅能罵我啊?”


    顧幼棠一向很得年長女性的喜愛,揚起個漂亮乖巧的笑便說:“醫生沒罵你,發脾氣是對著外頭的那個誰發的,誰讓他不從正門進,偏偏要翻窗戶,嗬,還生怕誰看見。”


    護士姐姐很懂,一聽青年說這話,那可不困了,眼睛都賊亮,笑眯眯地跟醫生師傅使眼色。


    醫生還在挑最後一個藏得很深的碎片,沒笑,說了句‘擦汗’就繼續工作,也就顧幼棠這個病人現在不疼,跟護士小姐姐聊得歡。


    “他是你那個嗎?”這場小手術其實稱不上手術,拍過片子後發現隻是單純紮進的碎片多,都沒有傷到要害,動脈也根本沒破,血流得多純屬病人自己緊張,心跳加速導致出血多,出血越多越緊張,就這麽惡性循環。


    顧幼棠心裏還惦記著解縉這貨不接他電話的事情,非要惹哭解老板才好玩,便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愁容,可憐兮兮的斷斷續續說:“算是吧……可是……”


    護士小姐姐也皺起眉頭,急忙小心翼翼的猜:“他對你不好?”


    顧幼棠唉聲歎氣,本就是一雙惹人憐愛的狗狗眼,此刻緋紅濕軟,還在幫解縉說話:“很好的,挺好的,他對我很好……”


    “我看是一點兒也不好,不然你也不會這麽難受,嗬,所以說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靠近男人隻會變得不幸。”護士小姐姐氣得不行。


    剛好這個時候年輕的醫生先生處理完所有傷口,放下鑷子,一邊鬆了口氣,一邊無語的看著旁邊的徒弟,說:“行了,去把窗戶打開,讓那位先生翻進來吧。”


    “憑什麽?有本事從大門走進來,老子都敬他是一條漢子,爬窗戶?虧他想得出來,我看他穿的人模狗樣,怕不是個騙子吧?小弟弟,你是不是被人騙身騙心了?”護士小姐姐正義感膨脹,誓不開窗。


    一旁的醫生倒是有不同的觀點,一邊淨手一邊說:“本來他們這關係就不是多主流的關係,大部分人尤其是上了年紀的人,肯定都不會理解,我看剛才外麵站著的那個人似乎是個有頭有臉的成功人士,注意一下有什麽不好?兩個人彼此相愛就好了,你說是吧小弟弟?”


    顧幼棠其實並不這麽認為,他覺得,如果有一天他當真變gay了,有一個喜歡到恨不得結婚的男人,他一定走哪兒都要牽著對方的手,去哪兒都要抱抱,到哪兒都要正式介紹這是他愛人,像解縉這樣偷偷摸摸的做派,實在很下頭。


    但能理解,畢竟昨天還在崆峒山嘛。顧幼棠心裏的小手手搓了搓,小爺帶你下山吧,不用謝。


    “我覺得……他好就行,我沒有關係。”顧幼棠繼續維持愛情裏弱勢一方的人設。


    護士小姐姐真是恨鐵不成鋼,說:“怎麽能他好就行?你們是平等的,你這麽委屈自己,隻求他好就行,時間長了他就不會把你當一回事兒,久而久之就出軌,再不然就把你當空氣,最後你對他的好都是理所當然,你這麽言聽計從,到時候膽敢反抗一次,他就要說你變了,媽的,越說越氣。”


    顧幼棠愣愣聽著,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護士小姐姐沒辦法,到底是走過去把窗戶從裏麵打開,她是不認為這都半個小時過去了,外麵那個男的還在外麵等,想要拉開窗簾讓小弟弟認清現實,誰料外頭的男人一直都在,但在抽煙,半個小時裏抽了不下三根,煙蒂則插在小石子路旁的垃圾桶上,目光悠遠凝視他們這邊。


    見開了窗,那男人直接按滅煙頭,邁著長腿快步走來,一邊走一邊還左右看了看,覺得沒人才動作利落地翻窗進來。


    護士小姐姐原本還因為這人等在外麵有點兒改觀,結果一看這人又生怕被人看見的樣子,瞬間沒了笑。


    “小顧。”解縉五感很敏銳,察覺的出來護士對他很無語,但不相幹的人對他什麽感覺,解縉都不在意,要是在意這些東西,他早就氣死了,混不到今天的地位,他喊小男友‘小顧’,其實也是在外麵斟酌了許久的。


    抽煙的時候,解縉就在想自己跟顧幼棠是怎麽回事,好像是一次意外在一起的,是……一奶定情。


    定情現場還被影帝給捉-奸,事情差點兒鬧大,好在現在歸於平靜。


    嗯,應該是這樣。


    解老板二十八歲了,生平頭一回有一個男朋友,還是年紀這麽小的,怎麽著都覺得不習慣,而且他們隻談了幾天,僅僅幾天,怎麽感覺好像生命裏,靈魂上都刻著這小東西的名字?讓他光是想一想,都要胸口滾燙。


    可明明不久之前他看見這位小朋友都想躲來著,難道很久之前他就喜歡小顧了?


    解老板琢磨了很久,琢磨不出什麽所以然來,更多的心思都在裏麵的小病人身上,這回終於進了急症室,但被醫生跟護士看著,便又中規中矩,像是長輩來看望小輩病情一樣,張嘴不鹹不淡的問:“還疼嗎?你到底怎麽搞的?出個門也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解縉皺著眉訓顧幼棠,手似乎是很想捏捏顧幼棠雪白的腳掌去看傷口,但又介於不知名的情緒克製著,隻是略略側頭看了一下,便對身後的醫生說:“不需要包紮一下嗎?肉都翻出來了,暴露在空氣裏,要是感染了怎麽辦?”


    顧幼棠連忙拽了拽解縉的袖子,說:“我不想包紮。”


    解縉下意識覺得這拉袖子的舉動太親密了,不動聲色的挪開袖子,說:“不包也得包,你別淘氣。”


    顧幼棠看解縉就算是跟自己成為戀人關係也不喜歡被碰的潔癖樣子,有點不習慣,哪怕是普通朋友都不至於連拽個袖子都這麽避諱吧?


    一旁的護士小姐姐終於是看不下去了,說:“你這人怎麽回事?要是覺得跟這個弟弟談戀愛丟人,就別耽誤人家,拽個袖子都扭扭捏捏,到底是不是個男的?”


    這話原本隻質疑身為年長戀人的擔當感,結果顧幼棠卻發現解縉的手都微微顫了顫,麵上自然是繼續裝作跟他是朋友:“這位護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什麽戀愛?還有,我跟我侄子說話,你們還是先出去吧。”


    醫生拽著打抱不平的護士離開,等門一關,解老板立馬就生怕顧幼棠生氣似的看著漂亮青年,解釋說:“你沒生氣吧?小顧,我隻是……隻是覺得我們關係,沒必要讓別人知道,你說呢?”


    顧幼棠完全不氣,他滿心都是一個大大的‘臥槽’,他懷疑解縉不喜歡被人碰不是因為潔癖,也不是單純的崆峒,而是那方麵有問題,這貨不舉!


    壓下這可能是驚天爆炸性八卦的猜測,顧幼棠決定先讓解老板改口:“我不生氣,但你為什麽叫我小顧?我是你秘書還是你助理?小顧……”他嬌嗔委屈。


    解縉眨了眨眼,語氣有點好笑,問:“那你要我叫你什麽?”


    顧小少爺眯了眯眼睛,他的胸口現在還隱隱作痛,不折騰折騰這貨,他都對不起自己:“叫老公。”


    解老板張了張嘴:“……老……老……老顧。”兩個男的膩膩歪歪可難受死解老板了,喊一個青年老婆這也喊不出口。


    顧幼棠立馬眼淚奪眶而出:“蓊鬱都喊我寶寶,林熙也喊我寶貝,你喊我老顧?”


    解老板咽了咽口水,不舍得小朋友哭,眼睛一閉,迅速模糊的小聲喊了一句:“……老婆。”


    “大點聲,沒吃飯啊?”我懷疑你的配件魚缸跟你恐同和疑似不舉有關係,多喊喊有助緩解病情的大哥。


    “老婆。”


    顧小少爺滿意了,甜甜一笑:“那我喊你老公,老公~”


    解老板被喊得渾身雞皮疙瘩掉了兩層,耳朵‘噌’的血紅,腿都軟了,喉嚨渴得要命,故作鎮定:“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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